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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0年那篇著名的《“狗日的”腾讯》一文中，最先登场的是美团网创始人王兴：“有什么业务是腾讯不做的吗？” 他难掩心中的郁闷，吐槽美团刚开始盈亏平衡，腾讯就猝不及防地杀进来了。 2017年，王兴在接受《财经》采访时说，互联网圈就腾讯是美团的朋友，也是重要的股东。 七年之间，王兴态度完全相反的表态，让很多人认为这是腾讯的成功，尤其是腾讯投资的成功。在腾讯投资成功的盛名之下，许多创业者就认为拿到流量巨头的投资，就能够获得流量的扶持，就能够帮助自己在日益激烈的行业竞争中取得优势。 但实际上，真的是这样的吗？腾讯投资带给自身，带给所投项目真的是百利而无一害吗？ 那个让阿里和京东也不能忽略的拼多多，因为拿了腾讯的投资，以为自己获得了一张免死金牌。 但现实太骨感。拼多多创始人黄峥在接受《财经》采访时说，自己并不认为腾讯扶持了拼多多，我们也被封过很多次。“微信对我们的管控是更严厉的。我死了腾讯不会死，腾讯有千千万万个儿子。” 黄峥还说了下面两段话： “在微信上拼多多有任何特权吗？比方蘑菇街、京东在微信入口里做的微选，我们是完全没办法做的。年前腾讯让我们签署了一份互不挖猎协议，我们要挖腾讯的人，只有腾讯同意才可以。同样的事情，腾讯能要求头条吗？ 最近有一件事让我感到很委屈，突然涌出大量谣言说拼多多诈骗，谣言通过微信群被广泛传播。我找微信寻求帮助，被拒绝了，微信说如果是阿里找来他能处理。我可以理解，因为如果微信站出来帮我处理谣言，群众会说这是因为腾讯是我们的股东。如果微信帮阿里辟谣这就叫格局高。” 2015年底，社交APP朋友印象宣布获得Pre-A轮3300万人民币融资，投资方之一也来自腾讯。值得一提的是，在此之前，腾讯曾6次封杀朋友印象。 “腾讯曾把我们封杀了6次，但现在成了我们的投资人。”2016年9月，朋友印象的创始人栗浩洋在某活动上自豪地说。 栗浩洋以为拿了腾讯投资就不会再被封杀了，因此开始重点布局微信小程序，并且开始替小程序摇旗呐喊：“再把握不住小程序，这波红利就过了。” “来匿名跟我说句话”。5月18日晚，朋友印象推出的微信小程序“匿名聊聊”刷爆了微信朋友圈，不少用户都想听听当好友戴上“面具”时会跟自己聊什么话题。 当晚10点，乐开怀的栗浩洋发了一条斗志昂扬的朋友圈：“它是我们向小程序扔出的一个问路的小石头，真正的生化武器和核弹还在后面，就怕微信都不敢接招要封了我们。” 一语成谶，上线短短5个小时后，匿名聊聊这个第一款刷屏的小程序，也成为了第一款因违规而被封停的小程序。匿名聊聊5个小时创造的1700万PV随着微信的封杀戛然而止。朋友印象创始人魏志成觉得“委屈”，而栗浩洋的情绪更为激烈，他感到“绝望”，“就好比苹果，你可以把我的应用下架，但是不能把已经在使用的APP关停吧？” 微信团队给出的说法是——匿名聊聊涉嫌诱导分享。栗浩洋认为尽管团队也有责任，但他在接受网易聚焦的独家专访时表示：匿名聊聊按微信的规范开发，经过了微信团队的审核才上线，微信不能出尔反尔否定自己。 在中国创投界，相信摩拜单车前董事长李斌和CEO王晓峰恐怕对这句话也一样深有感触。摩拜成立早期，李斌亲自参与很多产品细节，并拉来好友君联资本的刘二海和贝塔斯曼基金的龙宇等人投资，然后一路发展壮大。 一度最让李斌自豪的是，他说服腾讯投资了摩拜，而没有投资其竞争对手ofo。《财经》杂志报道说，腾讯最终作出决定，部分要归功于李斌和高瓴资本张磊对腾讯投资部的游说。“腾讯第一次只是象征性投资了几百万，但是（摩拜）把坑占住了。” 但是李斌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引入腾讯，几乎等于“引狼入室”，也为后来摩拜失去自主权埋下了很大的隐患。随后，腾讯多次领投摩拜，还给了摩拜一个微信九宫格的宝贵位置，一举成为最大股东，持股超过20%。 到2018年，“定时炸弹”被引爆，让李斌和王晓峰头疼的事终于发生了，腾讯执意要将摩拜卖给美团，而且还是低价贱卖。鹿鸣财经从一位摩拜高管处获悉，李斌和王晓峰一直都想摩拜保持独立发展，最终慢慢等待盈利的到来，但这一次怎么劝说腾讯都没用，腾讯执意要卖给美团。 对于李斌而言，是无比苦恼的，在处理摩拜这件事上他与腾讯的根本利益是对立的，但是腾讯同时又是李斌创办的蔚来汽车的重要股东，李斌创办的易车和易鑫金融也拿了腾讯大笔投资，一旦在摩拜的处理上违背了腾讯的意愿，后续难保腾讯会在其他方面予以报复。无奈之下，李斌只好在股东大会上弃权，既表明支持管理团队独立发展的意愿，也平衡了股东方腾讯的意见。 在摩拜这件事上，李斌吃了大股东腾讯一记闷棍，无疑交出了一笔天价学费，这也暴露出资本逐利的本性从来都不会变，哪怕看起来多么温文尔雅。相信蔚来在后续的融资中，李斌一定会谨慎选择拿腾讯的钱。 2018年1月底，腾讯上线了一款资讯阅读App“立知”，上线初期，该产品就被指抄袭。 知名媒体人冯大辉在朋友圈提到，“腾讯做了立知，和即刻很像，像不是问题，问题是，即刻创始人说，应用宝某团队之前去找即刻合作，要给开接口，然后立知就推出来了。立知是不是应用宝团队做的？” 2月1日晚，腾讯“立知”APP宣布在 App Store和应用宝下线。 腾讯作为即刻的投资方，做出和即刻相似的立知，不但让被投企业感到难堪，也让腾讯内部产品团队压力巨大。因为腾讯投资了太多公司，导致内部要做某一项业务时，总是会想这个业务是不是要交给合作伙伴去做，久而久之就失去了产品能力。 实际上，在立知被下线时，据说腾讯内部就有讨论，不少人会说，如果一被指责抄袭就下架的话，那么以后其他业务还做不做了，是不是全部交给合作伙伴得了。某种程度上，这是部分腾讯人对腾讯大力做投资，让自身产品地位下降的不满。 腾讯在短视频领域唯一成功的案例，就是通过投资入股了快手。正是因为已经入股了快手，导致腾讯内部决策层容易出现路径依赖，觉得已经有很成功的布局了，即使放弃掉半死不活的微视也没什么，但故事恰恰就从这里开始的。 正如潘乱那篇《腾讯没有梦想》一文指出，腾讯总裁刘炽平年初最常问的问题就是，“我们腾讯短视频怎么做不起来？”其实等到腾讯意识到抖音的崛起，这个时间窗口已经快过去了，然后等到刘炽平意识到威胁开始着手反击，来确定谁来做短视频怎么做，从闪咖到DOV都不行再换微视，把微视复活从OMG调整到SNG，再决定拿出30亿来补贴，时间又过去了三四个月。这时抖音日活已经上亿，用户心智接近定型，结果腾讯抄了个一样的，用抖音的方式狙击抖音。 微视的未来会怎样？我们不知道，但是你还是可以从马化腾和张一鸣的朋友圈嘴炮中感受到巨头对于这个板块的重视与担忧，以及小巨头对于腾讯的不满。 腾讯大力做投资，在外界看来很成功，其入股的标的包括京东、美团、滴滴、快手、唯品会、搜狗、58同城、拼多多、蔚来汽车等一篮子好公司。 但不可忽略的是，一旦腾讯投资业务加大，未来依靠投资赚取的财务回报增加，腾讯就从互联网公司向金融公司进行转变，而金融公司的市盈率远低于互联网公司，因此腾讯的市盈率也将大幅下跌。 以工商银行为例，其在2017年的净利润为2875亿元，但是其市盈率在8.0以下，而腾讯同期盈利仅仅只有724亿元，只有工行的1/4，但是因为腾讯的市盈率超过45.0，因此腾讯的市值远超工行。 如果腾讯未来成为一家不靠自身业务只靠投资赚钱的公司，其必然结果是市值将大幅下降，到时的受害者将是购买腾讯股票的股东们。 而更加重要的是，创业者至少应该认清这样一个事实：被腾讯投资不一定好，不被腾讯投资不一定不好。当在判断是否接受腾讯投资的同时，更应该想想这家流量巨头做投资本身的出发点是什么，为什么腾讯要在所在领域培养合作伙伴？ 在追寻这个问题答案的时候，太多巨头的过往经历应该被看到。PC时代的流量王者是百度，当到了移动互联网时代，手中的流量不断被巴掌大的手机所偷走。面对失去掌控流量的焦虑，李彦宏一句“All in O2O”，试图让百度抓住当时的风口，后来怎么样大家都知道。 巨头的焦虑本质上说无非就是对于自身业务护城河的焦虑，以及对于未来增量的焦虑。百度尝试o2o失败后，现在笃定未来的机会是人工智能。而腾讯面对焦虑的方式则更为激进，当结构性机会消失，无法准确判断未来机会在哪里的时候，它就试图以投资的方式在每一个领域占据自己的话语权，就像是买下所有赛马总有一匹能跑赢。 一旦某个赛道，某个项目显现出了“这似乎不是未来”的样子，摩拜式的抛弃就成为了必然；当某个项目波及到了它的社交霸主地位，拼多多式的封杀也会成为必然。 或许依然会有疑问：为什么腾讯不自己做啊？像阿里一样，一锄头挖下去就出来一个蚂蚁金服，再一锄头挖下去又出来一个阿里云……多好啊。 只能说，腾讯的基因始终只是在社交领域，在游戏领域，在线上。而单纯线上的天花板早已显现，未来的机会不会在单一线上层面，也不会是单一线下层面，更不会局限在单一的某个维度。在跨维度的战争上，腾讯似乎从来没有过取胜的经历。腾讯不是不想通过自己取胜，而是无法取胜。 所以在探讨腾讯投资的时候，一定不能忘了：腾讯是一家社交巨头，是一家游戏巨头，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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