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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初冬的午后，我从同事新家出来，拐上了一条乡村公路。 乡村公路依然保持着质朴的宁静，时尚新潮的农家别墅矗立一旁，沉默的田园与之隔路相望，这样的农家环境弥散着浪漫与祥和气息。我是被凋零荷塘给吸引住的，索性支起电瓶车脚架，站在路旁认真观赏起来。一只白毛长腿的鹭鸶悠闲地在深棕色的残荷枯枝缝隙间穿梭，它看上去不紧不慢，迈着优雅的步子，神态自若，犹如舞台上跳天鹅舞的骄傲女神。有时它停下来伸一伸细细的白脖颈，把长长的黑喙扎进黄绿色的塘水中，估计是觅得了一份美味佳肴；有时它长时间地站立在枯枝间，像一座姿态曼妙的雕塑，箭嘴，蛇身，竹腿，黑白搭配，成了枯萎的荷杆丛林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时有双鹭鸶，飞来作佳景。”等我痴望着它时，从不远处的另一方水塘里飞起一只小巧的鹭鸶，它轻轻扇动着背部的两条洁白的哈达，飞得不高，但稳健孤傲，就像一个自信的国王在巡视被它征服的领域。入冬后，没有谁跟鹭鸶们争夺这片安静的荷塘了，它们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原先我以为冬天里的荷塘是落寞孤单的，现在看来，我犯了小儿科式的常识错误，有白鹭们作伴，荷塘哪会孤寂呢？荷塘以博大宽广的胸怀接纳各种灵敏活泼的飞禽，飞禽也愿意聚集在这里，快乐地觅食游玩、栖息飞翔。这些美丽的白鹭，让冬天的荷塘焕发出生命的生机。 前几天，回了趟娘家。车子走上新中港大桥，桥上是开阔大气的双向水泥车道，四季常青的树木矗立两旁，中间盛开着鲜艳夺目的三角梅，桥下是潺潺流淌的九龙江水。每次经过大桥，我的双眼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美景，白云流水远山乡村，大自然在我眼前不断勾勒出一幅幅绚烂多变的画卷。正前方角美镇那边笔直竖立着一根大烟囱，它的大口接连不断地吐出洁白的云朵，云朵袅袅飞升，连成一根白色的钟乳石柱，这根石柱跟天边成片灰蒙蒙的阴云接壤，组成了一棵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立体生动。我看得入迷时，突然，一只白鹭从右边的九龙江面飞过来了，它张开洁白的羽翼，犹如一架巡逻海空的战机。只一会儿，它便放慢了飞行的速度，像一只漂浮在半空的风筝。我一边惊讶于它停顿在空中的本事，一边思量它停下来的动机。顺着它的目光往下看，原来江岸边是周围村民围困起来的一方方鱼塘，天气冷了，村民们用白色的油纸覆盖在鱼塘上面，这只缓行的白鹭大约是盯住了一个江面或塘面上的猎物，才放慢了飞行的速度。我们终于没能等来它的一个漂亮俯冲——上演一幕惊天动地的捕猎短剧，车子很快下了大桥，往一个小村子驶去。 四点半左右，到了家。吃过茶后，站在老家屋子的后院中望天。邻居家那面三层粉色瓷砖外墙下有一堵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栖息着许多小麻雀，棕黑相间的羽毛，拳头大小的身躯，看上去可爱极了。冬日，太阳下山得早，晚霞把粉墙映照得格外通红，金色的霞光带来了温暖明媚的气息，这方短墙，成了麻雀忙碌后休息的天堂。它们或闭目养身，或跳跃嬉戏，或叽喳交流，像三三两两的好友傍晚相约。突然晴天霹雳，半空中飞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鹞子，一身灰褐色的羽毛，像一位风尘仆仆的侠客，它张大两只滚圆有神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这群寻欢作乐的麻雀。鹞子几乎是停顿在半空中，翅膀有力地张着，两只爪子像两把锋利的钩子，寒光闪闪。它心里大约在狂笑了，窃喜自己马上就能抓到那几只愣头青，丰盛的晚餐有了着落。小麻雀们还在叽喳跳跃，它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一派浪漫天真。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鹞子瞅准目标，对准两只停在一处好久的麻雀快速地俯冲下来，尖尖的利喙叼住一只，锋利的爪子勾住一只，这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使得那两只被虏获的麻雀目瞪口呆，来不及作垂死挣扎，乖乖地做了鹞子的囊中之物。鹞子很快飞走了，剩下的小麻雀们先是惊讶得到处乱飞，扑楞楞，翅膀扇动不停。不过片刻功夫，它们又恢复了方才的安详神色，仍然在短墙上站着、跳着、叽喳着，仿佛这儿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似的。麻雀也是健忘的！我想，人类也罢，动物也好，只有学会遗忘痛苦，重振雄风，才能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大自然里生生不息吧！ 想起我读小学一年级时，有一篇课文《秋天到了》，里头这样写着：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啊！秋天到了。当时我八岁，不知是老师教的粗糙，还是我还处于懵懂的年纪，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就在南方，是鸟儿们冬天飞来栖息的美好家园。那时候家乡的天也是这样的蓝，家乡的鸟雀也是这样的多，它们悠闲地在这个温暖宜居的小岛上自由生长，三十几年过去了，人和鸟依然和谐相处，在这片不大的岛屿上繁衍生息，我的心里不由得掠过了一阵潮湿的感动。 ▌作者：许丽治 福建省漳州龙海市紫泥镇人，一个喜欢读书写文的小学老师，现为龙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曾在多家微信平台发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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