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征文】养鱼的乐趣

在居室中摆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鱼缸，缸里有几条活泼灵动的鱼，不仅屋子有了生气，就连主人本身，也拥有了几分难得的情趣。

“情趣”二字很难捉摸。呼风唤雨未必有情趣，营营苟且未必没情趣，情由心生，趣从心来，随心而定，随缘而至。总之，合适就好。我养鱼，正是源于这个抽象且偶然的“情趣”。

回想养鱼经历的起点，完全事出偶然。几年前妻子单位改建空地，要拆除原先的鱼池。妻子和同事们可怜池中几十条无处安家的金鱼，就纷纷带回家“领养”。看着临时在塑料盆里凑合的五条金鱼，我当天就去买了鱼缸，帮它们“安家置业”。这一来，这些色彩各异的鱼宝宝，就不知不觉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记得第一次站在鱼缸旁欣赏小鱼游泳时，我的心情还稍显忐忑。身边来往的朋友们清一色养的都是名贵的热带鱼。相比之下，这几条“姿色平平、出身低微”的小金鱼，实在抬不上桌面，弄好不还会招惹大家玩笑嘲讽。可是，当我把一块钱一袋买来的廉价鱼食洒进鱼缸，小鱼们张着嘴欢快咀嚼四处巡游之际，我却一瞬间释然了。这就是缘分嘛！既然相遇，那真诚相待，亲如一家才算得上顺其自然。随缘就好。

鱼跟人一样，是活物，难免生老病死。尽管我不厌其烦地换水喂食、照看有加，但在我这个新手菜鸟的侍弄下，小鱼还是会对水温环境不适应、生病、萎靡不振，直至无力地在水面上泛起白肚，死去……

朝夕相处，每日厮守，我却必须用小渔网捞起那具小小的躯体，离开水面，从此离开不远处静静目送的“小伙伴们”。那一刻，我很遗憾，也很难过。

接下来，我卖力地清洁鱼缸，清理鱼粪，重新购买鱼食，上网寻找养鱼经验，我想用我的努力避免鱼宝宝面临再次的生离死别，避免自己的神经再受折磨。

但是，事与愿违。我越勤奋，越关注，就越避免不了鱼宝宝接二连三地生病、死去。鱼宝宝越是减员，我就越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我与这些小生命之间的缘分。我甚至不敢想象，当鱼缸空空只剩一池静水，内疚失落的我究竟情何以堪！

妻子建议我再去买几条新的小鱼充实鱼缸，说这样显得有生气，说不定会改变持续已久的颓势。她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原来单位大鱼池里好几十条鱼呢，也没见谁总是换水喂食呀，这些鱼应该很好养活的，你就是太勤快了！”

我按照这句话改变了自己的养鱼尝试，偶尔喂食，大半个月才换换水。更重要的，是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照规律办事，合适就好，不要用自己的一厢情愿来改变小鱼的生存环境。 

当品类一致、颜色稍有区别的几个新成员加入“鱼宝宝之家”，浴缸里顿时恢复了生机。

橙黄色的小鱼被我命名为“一号”，因为它似乎最具有号召力。每当它在鱼缸里上下游动，它的身后总会跟随着两三个“追随者”，无怨无悔地循着它的轨迹。尤其是那个鲜红的“三号”，它总爱在“一号”待过的地方盘旋一圈，还会原样照做“一号”刚刚的动作，抖抖尾巴，吐个泡泡，然后再屁颠屁颠加速追赶过去，活像跟在偶像身边兴奋不能自持的“迷妹”，让我和女儿在缸外看得兴致盎然。

还有那个黑色的“二号”，堪称运动健将、鱼缸里的“菲尔普斯”。每当鱼食砸进水面，“二号”凭借发达的神经都会第一个做出反应，刚才还慵懒无比的身体猛然一震，一个瞬间加速就冲向缓慢下坠的鱼食。电光火石之间，那道黑色的轨迹截获了鱼食，就在嘴里大嚼大咽的同时又是一个突然变向，脱离了“战区”。这番神操作，往往把躯体较胖、行动迟缓的黄色“五号”衬托地格外愚笨，目瞪口呆地注视眼前的一切。自然，我们一家人又是一阵欢笑。

至于红白相间的“四号”，则有些特立独行的格调。它喜欢独来独往，尤其喜欢游到鱼缸接角处，透过略微变形的玻璃视角审视外面的世界。即使在鱼食纷纷落下的“欢庆时刻”，它也不慌不忙地看着喧闹兴奋的“伙伴们”争抢打闹，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会慢慢潜到缸底，一颗一颗一粒一粒叼起“残羹冷炙”，细细咀嚼，细细品味。这是极品，或许就是鱼宝宝当中超然一切的亚里士多德。

守在鱼缸一旁，或站着居高临下审视，或坐着等量齐观，或隔着玻璃与“四号”对望，就是难得的趣味，难得的平静。

当“四号”和我面面相对，当我与小鱼相守相望，我们，就会产生潜移默化的默契。它们会兴奋地在水面掀起几朵小小的浪花，会一条接一条浮出水面再深潜缸底，竭力展示自己的活力。我则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爱怜地注视这些“活宝”。”

当我作为主人审视小鱼的时候，小鱼何尝又不是作为主人在审视我呢？一时间，“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乐也”的玄妙感涌上心头。这既是爱怜欢喜，也是对生命的敬畏，对生活的尊重。

鱼之趣，趣在相知，趣在尊重。

女儿与这些小鱼则有属于他们的游戏。每当她用稚嫩的小手接近水面，矫健的“二号”和憨憨的“五号”就会把嘴伸出水面，尝试着与手指接触，因为它们喜欢听见小主人银铃般的笑声。一听见笑声，它们就仿佛得到了奖赏，兴奋地游来游去。

当我们度假归来，打开门锁进入空无一人的家，女儿会欢快地奔向鱼缸，大喊一声：“一二三四五号！我回来了！你们想我了没有呀？”顿时，潜伏在鱼缸各处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小伙伴们”，包括那个亚里士多德，都会争相恐后地奔向水面，迎接等待已久的小主人。

鱼之趣，趣在融洽，趣在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