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职的身份

　　苹果公司创办人乔布斯（Steve Jobs）一生的成就，大概没有人多少人质疑，在他在世的时候，他扮演着一个当代人类科技文明教主的角色，在他死后，回忆录、人物电影、纪录片不断，不断累积让他成为英雄人物的资本。说到乔布斯，大家会想起的关键词是创意、成功、偶像。

　　然而，在他的女儿丽莎．布伦南─乔布斯（Lisa Brennan-Jobs）眼中，他的父亲却是一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父亲，而且恨在先，爱在后，她之所以爱他，只是因为她学会了更高层次的大爱，而不是因为她的父亲做了什麼正确、恰当、称职的事。

　　在丽莎．布伦南─乔布斯上年出版的回忆录《无足轻重的人》（笔者译，英文书名《Small Fry》），她不但重提旧事，讲到父亲早年拒绝承认自己为他亲生女儿的身份（哪怕基因报告指出他们的基因超过百分之九十相近），也讲到不少乔布斯大大小小的荒诞、失礼、绝情的行为。从他在家中讲色情笑话，以至临终时还是言词恶毒，在这女儿眼中，这些都是令她成长的必要元素。阅读这个女儿的文字，回想乔布斯的公众形象，不禁会想：他真的是这样吗？

　　其实，就算真的是这样，也不算是什麼新鲜事。我曾经在我的短篇小说《我与你与一隻狗叫布》，写道：“我曾经以为，唯有在纸上，我才能够与他沟通，唯有拿着笔，我才有机会明白他是如何思考。他是一位作家，这是他自以为的唯一身份，也可能是他唯一知道的事。而他不知道的事很多，包括他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从子女的角度出发，父亲形象从来都是重叠的，他既是社会性的人物，又是家庭的领导人。在我的小说中，主角认为自己的父亲，既不是成功的作家，也不是称职的父亲，而我怀疑，只要当一名儿或女认为自己的父亲，没有称职的当好一位父亲的身份，哪怕社会多麼肯定这位父亲，在他儿女眼中，也是过眼云烟。在子女眼中，父亲的称职身份，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