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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岁病人胸痛送急诊,医生误诊...如果你是家属,会提告吗?

 昵称39636210 2019-01-10

医疗纠纷频传的现今社会,医师已经养成防卫的心态,只要有纠纷,一定都认为病人家属就是死要钱,但实情真的是这样吗?在医院里,只要有律师来上课,就会教大家要如何避免医疗纠纷,慢慢地,防卫医疗充斥我们的​​医疗环境。面对这样对立冲突的环境,究竟应该如何教导年轻医师面对未来的挑战?这是临床教师的一个大课题。去年应某个医学人文课程老师的邀请,到学校上课,与大一、大二的医学生分享行医的心得,其中一堂课,我就用「如果你是家属,你会...」为题,与学生讨论医疗纠纷,希望借此可以让大家看到另一种解决医疗纠纷的可能性。

医疗纠纷或许可以有金钱外的解决可能性

和学生们分享的第一个案例是一个约60岁的妇女,因为跌倒骨折急诊,意外发现有严重的腹水,所以从急诊收治住院,要进一步查明原因。

经过初步检查,腹部电脑断层发现腹腔有肿瘤,照顾她的住院医师怀疑这个病人罹患腹部癌症合并骨头转移,于是帮她安排骨头扫描。病人要去检查之前,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变得很躁动,于是护士打电话通知住院医师,住院医师为了让她可以顺利去做检查,马上请护士给予病人施打镇定安眠药。药剂打了之后,病人逐渐睡着了,传送人员与她的儿子护送她去核医检查室做骨头检查,做完回来后,护士量她的生命征象,发现竟然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马上进行急救,经过30分钟的抢救,恢复了呼吸与心跳,并转送到加护病房。

当晚她的儿子和照顾她的住院医师,坐在医病讨论室里,谈论这整件事情,病人的儿子非常自责地跟医师说:「我全程陪着我的妈妈,我以为她是睡着了,但是没有想到回到病房后,竟然是没有呼吸与心跳!我没有医学知识,不知道妈妈这样子是不对的,如果这个过程有专业的人员陪同,这样的不幸,应该就不会发生了!.....」

讲到这里,我停了一下,问学生:「如果你是家属,你会想告医师吗? 」

所有的学生面面相觑,有个学生忍不住举手问我说:「老师,这整件事情,医生错在哪里呢?」

我回答道:「住院医师没有去看病人评估躁动原因,就口头医嘱请护士施打药物,这是第一个错误,这样的病人去做检查,风险比较高,如果住院医师忙,应该要请实习医师陪同去做检查,这是第二个错误。 虽然这是事后诸葛,但是如果你是家属,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你会想告医生吗?」

听了我的解说后,全班大概有1/4的人表示想告医师,而有1/4的人,觉得虽然这个过程医师有错,但是提告了也无济于事,所以不想告医师,而有一半的人,心里很纠结, 无法做出决定。

第二个案例是一个50几岁的厨师,在某天早上11点多开始胸痛,因症状一直没有缓解,所以大约在当天下午3点去某家医学中心急诊求诊,急诊医师问诊完后,初步想排除急性心肌梗塞,于是先帮他安排心电图、胸部X光及检查心肌酵素,等待检查结果出来前,让他先留院观察,4点多抽血检查的结果暂时排除心肌梗塞,但因他还是持续抱怨不舒服且血压很高,急诊医师让他继续留观,又过了半个小时,他跟急诊护理师抱怨上腹痛,急诊医师很快地又来看他,当下决定安排腹部电脑断层,要排除胆囊炎或是胆管结石,或是腹腔血管问题,约5点半左右,放射科医师紧急通知急诊医师这个病人罹患主动脉剥离,急诊医师马上联络心脏外科医师,希望外科医师评估,给病人适当的处置,过没多久,心脏外科医师就来看这个病人,但因腹部电脑断层的影像无法帮助外科医师判断这个病人是否需要手术介入治疗,所以心外医师建议马上做主动脉电脑断层。

在6点半的时候,这个病人又被送去电脑断层室,但就在6点45分,完成电脑断层检查后,突然心跳停止,进入急救,急诊医师根据新的电脑断层的影像判断,这个病人是因心包膜填塞而心跳停止,紧急帮他放置引流管,心肺复苏术进行了30分钟,最后于晚间7点15分宣告不治。

故事讲到这里,我停下来问学生:「如果你是家属,你会想告急诊医师吗? 」

同样的,又有学生马上举手:「老师,这整件事情,急诊医生有错吗?」

我回答她说:「急诊医师没有将主动脉剥离列入鉴别诊断,延误了1个小时的处理时机,这是个致命的错误,假如第一次电脑断层可以直接安排胸部电脑断层,在5点半就可以确诊,让他可以紧急开刀处理,也许有机会活命。 如果你是家属,知道这样的状况,你会想告这位急诊医生吗?」

经过讨论,这个案例有1/3的学生想要告医师,因为想让急诊医师得到教训,不过,赞成提告的同学,也有人表示,如果急诊医师态度良好,会撤告,而大多数的学生则表示不想提告,因为整个过程,急诊医师已经尽力,提告也无法改变病人死亡的事实。

医病关系的互信将建立更完善的医疗环境

这个课的最后,我告诉学生,在第一个案例,我就是那个住院医师,我永远记得那个病人的儿子跟我说:「我并不想追究你们医院的相关责任,但是我希望你们可以检讨整个转送病人的流程,让这样的不幸可以不要再发生。」而那家医院也在这个事件落幕后,建立了病人转送评估制度,依病人临床状况,请适当的医疗专业人员陪同病人检查,并落实检查单位都需记录病人接受检查前后的生命征象,避免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至于第二个案例的病人,是我太太的姑丈,在听完急诊医师的解释后,我马上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在那个当下,我无法责怪那位医师,因为当我太太在第一时间与我联络时,我的想法与那位急诊医师的想法并无二致,虽然事后检讨,可以看出当初只要再多想一点点,也许他有可能活命,但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我当然可以将实情告诉整个家人,让大家决定接下来是否要提告,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相信,那位急诊医师也与我一样自责、难过……

医病关系间的互信基础非常重要,在现在这个医疗价值崩坏,医病信任关系薄弱的环境里,病人或病人家属应该了解医师不是上帝,无法做出百分百准确无误的医嘱判断,但绝对没有一位医师会故意置病人的生死于度外;更重要的是,身为医者的我们,如果能够虚心诚恳的面对自己的「有失」,与病人或病人家属在事前充分的沟通,事后恳切的说明,建立具有信任度的医病关系,以上述处理医疗错误——「错误已经造成,无法弥补,后续改进措施,减少同样憾事再次发生」的模式,也许是未来医疗从业人员及一般社会大众同时可以采用的一种模式,减少冲突对立,一起打造一个更安全的医疗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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