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号ID:hlmyj001 编辑微信:dongzhu1968 投稿:hlmyj001@163.com 作者 芦淳 《红楼梦》是一部非常有现代感的小说,我们读《红楼梦》的时候完全没有读别的古典小说那种扑面而来的陈腐之气。
即使如此,红楼梦也不适合完全以现代人的眼光去看,有些情节,以现代人的眼光会觉得有些怪异。
七十一回,鸳鸯晚上到大观园传话,回来的时候恰好遇到迎春屋里的丫环司棋跟表弟潘又安私会。司棋从树丛后面跑出来,一把拉住鸳鸯,双膝跪倒,哀求鸳鸯“好姐姐,千万别嚷。” 司棋叫表弟也过来给鸳鸯磕头。
她说:
第二天,潘又安吓得逃走了。
司棋气得病倒,鸳鸯借口探病安慰司棋,发誓不把司棋的事情说出去。
司棋一把拉住鸳鸯哭道:
司棋与表弟约会,被鸳鸯撞见,两人吓坏了,哀求鸳鸯,这在情理之中。可是司棋和潘又安磕头如捣蒜,司棋说她和表弟的性命都在鸳鸯身上,又把鸳鸯比作“亲娘”,要给鸳鸯立个长生牌位,天天烧香礼拜,“若死了时,变驴变狗”,报答鸳鸯。
以我们今天的眼光来看,有点过分了。
鸳鸯跟司棋从小认识,两人是朋友,是发小,鸳鸯只是给司棋保个密,司棋何必感动成这样? 这对鸳鸯来说,只是保个密,对司棋和潘又安来说,是两人的命捏在鸳鸯手里。鸳鸯把这件事汇报给贾母,司棋和潘又安很可能会被堵起嘴打死。
这对贾府来说是个很严重事件。
多姑娘那样的下等女仆“延揽英雄,收纳材俊”,每晚炕头爬上不同的男人,名声再坏,对贾府的名声影响也不大。人们都知道那是她个人作风的问题。
贾赦那样的老爷“左一个右一个”往屋里放小老婆,贾琏睡仆人老婆,对贾府的名声影响也不大。如邢夫人所说,大户人家三妻四妾是寻常事,没有三妻四妾,还觉得脸上不光彩呢。
贾珍调戏儿媳、调戏姨妹,这就严重得多,已经影响到他姨妹的婚事。柳湘莲要寻个绝色佳人为妻,对尤三姐本来很满意,听说尤三姐是贾珍的姨妹,当即变卦,要求退婚。他说宁国府“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猫儿狗儿都不干净。”
柳湘莲是个没落世家子弟,财产挥霍没了,是个光杆司令,自己行为也不检点,经常宿花眠柳。即使如此,他也宁可退婚,不娶尤三姐为妻。
尤二姐给贾琏做妾,也不是被贾蓉说动了心,而是她除了给贾琏做妾,几乎没有别的出路,哪个清白人家会娶她这样的女子?
惜春后来为什么出家?红楼未完,我们不知原因。我想,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她的哥哥贾珍和侄子贾蓉胡搞,搞臭了宁国府的名声,让她的婚事变得非常困难。没有哪个名门望族的好儿郎愿意娶一个没爹没娘只有一个没羞没臊哥哥的姑娘为妻。
司棋事件很严重,就是会影响到贾府姑娘们的婚事。 贾府的姑娘们住在大观园。大观园是个封闭区域,除了贾宝玉和贾兰两个男孩儿,园中无一个男人,侍奉的都是婆子、媳妇、丫环这样的女仆。
目的是保证姑娘们的纯洁。
只有姑娘们名声清白才会有人聘娶。
只有贾府的姑娘们顺利嫁入豪门,贾府才能编织起一张关系网,立于不败之地。如果贾府的姑娘没人娶,不得不嫁到下三等人家,贾府就离跌出豪门不远了。
大观园里居然有小厮溜进去,人们会想:贴身侍奉小姐的丫环都跟小厮约会,谁知小姐是不是清白?就算人家知道贾府的姑娘清白,只要还有别的选择,还是选别家的姑娘,人家怕别人说自家不顾身份,什么姑娘都娶进来。
大观园对贾府来说还有政治意义。这是为贾贵妃省亲建造的园子,名义上是贾府的园子,实际是个低规格的皇家别院,要不是贵妃谕令小姐们住进去,这个园子是不许外人出入的。这样的地方发生桃色事件,是对皇权不敬。
贾府的政敌在这件事上作文章,这会成为一个政治事件。
鸳鸯把司棋的事报告给贾母,司棋和潘又安被堵上嘴打死,不是不可能。别看贾母平时慈眉善目,身为一个资深诰命夫人,她对政治风险非常清楚。
贾母为什么雷厉风行查赌?
她不是怕发生打斗事件,她跟探春说:
贾母怕的是婆子们晚上赌博,任意开门,让不该进来的人进来。贾母当着未出阁的孙女,不好明说“再有别事”是什么事,其实就是怕发生桃色事件——丫环勾结小厮私会,小厮觊觎丫环美色欲行不轨。
一向宽容大度的贾母一反常态,严厉惩罚参赌的婆子,其中涉及到迎春的奶妈,姑娘们给迎春奶妈讲情,贾母也不许。
司棋也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从鸳鸯发现她私情的那刻起,她的命是鸳鸯给的。对司棋来说,鸳鸯真的是“重生爹娘”。 那么,我们设想,那晚看到司棋与潘又安约会的人不是鸳鸯,而是别人,会如何?
比如,柳五儿趁着夜色去找芳官,正好遇到司棋和潘又安约会……
那就十之七八要出人命事件了。
司棋曾经大闹小厨房,跟柳家的有冤仇。她知道柳五儿不会给她保守秘密。就算柳五儿发誓,她也不会相信。司棋和潘又安很可能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过去刑侦手段落后,只要没有见证人,谁也不知是谁干的。人们会认为有盗贼潜入园中盗窃,恰好让柳五儿遇上。或者是赵姨娘内侄钱槐觊觎柳五儿美色,潜入园中逼迫柳五儿,柳五儿不从,钱槐恼羞成怒,把柳五儿害死。
不会有人想到是司棋。
如果是个小丫头撞见司棋,也很危险。司棋可能许诺给她钱物,让她不要嚷嚷出去,也可能把她捂死,死人不会说话,比活人保险。
司棋对鸳鸯只是哀求,没有动不良念头,一是鸳鸯是个成年丫环,为人机警,很难控制她;二是鸳鸯与司棋自幼是好友,彼此相待不薄;三是鸳鸯为人善良,不是尖嘴薄舌挑拨是非的人。
曹公为此专门埋了伏笔。
鸳鸯发现司棋之前,在探春屋里说话,说到贾府的管家奶奶们不好惹。她说:
鸳鸯口风紧,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司棋才相信鸳鸯会为她保守秘密。
这是个非常凶险的夜晚,鸳鸯因为一颗善良的心,保全了性命。不然,以这个事件的严重性和司棋鲁莽的性格,很可能会酿成悲剧。 古人云“赌近盗,奸近杀”。赌徒输红了眼,为了翻本,会去偷盗别人钱财,迎春的奶妈就偷了迎春的首饰当赌资。“奸情”为社会所不容,很容易引发情杀或杀害知情人。这样的例子在《三言》《二拍》中比比皆是,《金瓶梅》《醒世姻缘传》中也有这样的情节。《红楼梦》中贾珍的不伦之情也引发了秦可卿、瑞珠、尤三姐的自杀。
这是明清两代过于重视贞操带来的副作用。如今社会对两性的宽容度远胜以往,这类事件也大为降低,这是今人之幸。 雅物 · 红楼梦研究 热/卖/推/荐 喜鹊梅花·春喜上眉梢 双鱼戏莲·年年有鱼 黛玉原是草胎木质 宝玉也只是一块顽石 长按购买 |
|
来自: 昵称37581541 > 《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