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海浪花絮语之“胖头鱼娃娃

 liuguoliangdv 2019-01-12
海滩的每粒沙子都知道我们童年的故事。。。。。
       大海总是不停歇的鼓噪着它的力量。我不知道大海的波浪里到底有多少的能量。但这种能量释放的尽头,却在海滩柔软沙子里不知重复了天文数字的多少遍,也不知延续了天文数字的多少年。正是这穷尽了数字的大,于是便有了海滩和海滩里的沙子。在我们这里,海岛人都把它叫作沙滩。     
   没有沙滩的海岛是不具有大海血统的,因为它没有大海的灵魂,喧泻不了海岛人情感的奔突,无法承载海岛人生活里的倾俄与亘古。海岛人的生活里是必须要有沙滩的,有了沙滩的海岛才是活的,才有人气和人气里的故事。海浪花絮语之二“胖头鱼娃娃” - 日像月影 - 日像月影,原创博客。
  沙滩的神奇在于它的颜色与硬度,被海水浸透的沙子是黄色的,而干的沙子却是白色的。它们在阳光下各自闪着金色和银色的光,于是便有了后人口头中的金沙滩和银沙滩。银沙滩柔软,人经过就会有一个个、一溜溜的足印。
     与沙滩一样古老的是沙滩里的鹅卵石。鹅卵石没有角的没有角的鹅卵石显得圆润而温和,没有了山上石头的张狂锋悍。它的那种锐气早已被大海的波浪磨去,成了沙滩的一部份
  鹅卵石总是堆集在一块的,并随波浪改变着它堆集的形状与沙滩里的位置。鹅卵石堆在波浪的冲击里发出声响,那会是大海在铸锻它形状时鹅卵石痛楚的呻吟么?
 鹅卵石堆里有碎瓷片,那碎瓷片上的花纹和人物很精美。寻找捡拾那种有花纹和人物的碎瓷片便成了海岛小屁孩们的一大乐趣。而我总是和胖头鱼娃娃一起去沙滩的鹅卵石堆里捡那些碎瓷片的,胖头鱼娃娃是我最好的朋友。海浪花絮语之二“胖头鱼娃娃” - 日像月影 - 日像月影,原创博客。
  胖头鱼娃娃是不幸的,他的父母在他还很小时双双病故。在如此偏僻的海岛上,海岛人的生老病死是真正的听天由命的。除了老人们祖传的一点草药外,剩下的就是求神求菩萨了。
  胖头鱼娃娃是由爷爷奶奶养大的。由于从小营养不良,他的头大得很不协调的长在他的身上,便有了胖头鱼的外号。 胖头鱼娃娃是我们这个渔村里的精灵。他出奇的灵巧,赶海、钓鱼摸鱼、弄野炊,捏泥人。海岛里顽皮小屁孩的怪招,都被他发挥的出神入化。而由这些怪招帶来乐趣和好吃,更使我膜拜在他的大脑袋下。我是他整个童年的影子。
   胖头鱼娃娃家肯定是我们这个岛上最穷的人家了!为了安葬他的父母,他爷爷不得不借钱,这笔欠债使他们有了生存的重负与艰辛。胖头鱼娃娃有一次对我说,他生长这么大了还没吃过一次肉,他最大的奢望就是能狠狠的吃上一口肉。而在这样的海岛上,能狠狠的吃上一口肉的,绝对是那时我们小屁孩们梦都很难梦到的美事,因为吃肉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终于那年过年,我们家有肉了。母亲在每个人的饭碗里分了一块后便再没有了。我舍不得吃,偷偷溜出去找到胖头鱼娃娃,很郑重的递上了那块肉,胖头鱼娃娃的眼睛里马上有了异彩。我轻轻的说吃吧,但心里依然有不忍,便咽了一口口水。胖头鱼娃娃的灵巧劲这会儿没被那块肉的香味麻木。他说我们每人咬一口吧!你先来。我突然感受了同伴的一种友情。我咬了很小的一口,而胖头鱼娃娃咬得更小。就这样,那一块肉,我们竟咬了许多口。胖头鱼娃娃咂咂嘴说,等长大了要养几口猪,狠狠的吃上它一年,他妈的!太好吃了。
   海浪花絮语之二“胖头鱼娃娃” - 日像月影 - 日像月影,原创博客。 
 但胖头鱼娃娃没能等到他长大,就在吃肉后的那年夏天他离开了渔村,离开了他的爷爷奶奶,还有我。他死得很痛苦。 他是被一种我们叫刺老虎的鱼蜇死的,那种鱼的刺很毒。
      那是夏天的一个傍晚,我们去一个礁石形成的海水潭子里摸鱼。通常这样的海水潭子里都会有因贪玩而来不及游到大海里的鱼,因退潮便躲在这样的海水潭子里,胖头鱼娃娃便碰上了。
      刺老虎是我们海岛人的叫法从这一叫法上就可以想象这种鱼的凶猛。现在已经很少见到这种鱼了!它的肉质很鲜美,也因而它的刺很毒。被它蜇了,要待过24小时后毒性才能过去。那24小时里的疼痛是持续的剧痛。那一夜整个小鱼村都颤抖在胖头鱼娃娃凄厉的哀嚎中。
  那时的海岛只能干熬,胖头鱼娃娃未能熬过去,他在那个黎明前死了。
  胖头鱼娃娃死了,胖头鱼娃娃真的死了!我一直傻傻的想着这么灵巧的胖头鱼娃娃怎么就这样死了呢?他还没有狠狠的吃过猪肉啊!
   胖头鱼娃娃被包裹在一个破席子里由他的爷爷奶奶用一根毛竹杠抬走的。按习俗,没成长的孩子们只能在黄昏时分出殡。海岛人忌讳,我们一群小屁孩被大人们拦着未能去送胖头鱼娃娃,只是站在路旁看着。胖头鱼娃娃走得很孤单凄凉。我突然奇怪的想起他和我分肉吃的事,心里第一次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难过。夕阳下的山头,是胖头鱼娃娃爷爷奶奶在埋葬胖头鱼娃娃时的二个剪影。这剪影很多次的被我梦到过。
       后来,我去外面上中学。离开海岛的那一天,我去了胖头鱼娃娃的墓地并种了一颗树,因为我怕以后找不到他。
       再后来我在县城工作定居。。。。。家乡的往事在生活的忙碌里慢慢沉淀在岁月深处,但和胖头鱼娃娃分肉吃的情景,却因年岁里越来越浓郁的怀旧更为强烈的被忆念起。
海浪花絮语之二“胖头鱼娃娃” - 日像月影 - 日像月影,原创博客。
 这会是胖头鱼娃娃在冥冥中对我友情的渴望吗?我似看到胖头鱼娃娃当年看到那块肉时眼睛里放出的光彩。
   终于在一个长假里,我放下所有的应酬与外出,在家里烧了一大碗红烧肉,买了烟酒水果,乘船来到了家乡。
   胖头鱼娃娃的墓地在野草丛中早已没有了踪影。我就在我当年种下的那颗树下弄出一块空地来,放下祭品,对着荒凉的草丛说,胖头鱼娃娃!胖头鱼兄弟!这碗红烧肉我不和你分着吃了,你就狠狠的吃吧。。。。。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