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远去的高湖畈》

 章革伟 2019-01-13

你还记得那个高湖畈吗?那一大片三年两头被洪水淹没的湖畈,如今,变成了浣东街道的一张名片——高湖湿地公园。

“民国11年,大水没(淹没的意思)寮檐(廊檐),灶司菩萨没大腿,县官逃到胡公台(陶朱山)。”寥寥数语,就可以想象,那时候诸暨发生水灾那种不忍直视的程度。这不由得让我想起“诸暨湖田熟,天下一餐粥”的那句农谚,尽管这只是一种假设,但可以看出人们对丰收的那种期盼。在这里,我们不难看出兴修水利的重要性。记得三十六洞移位以后,浦阳江两岸都砌了石堪,从此,高湖畈就再也没被水淹过。

我曾经在高湖畈种过田,那些岁月尽管离我很远了,但某些场景依然历历在目,有时候想起,真的令人心酸。前些天和妹妹聊天,说起那时候的情景,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如同爬上了一片斑驳的岁月,是如此的鲜活。

5月的水田,波光粼粼呢。”

“那时候,田里的水还有点冷呢。”

我的脑子里浮荡出一幅画面,父亲以春天的名义,带着我们兄妹为田野种下一行行希望,一株株秧苗在我的眼里变成了一行行诗,在水中新生,鲜活。

“我总是趁着星期天,背着喷雾器去田里微服私访……”

听着妹妹的话,我仿佛看到,她单薄的身子,被一只灌满药水的喷雾器左摇右摆。

“生活的味道,深入田塍上的草根了。”说着话,我想起了有一年夏天割稻的场景,思绪万千。

“那天,我们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忍着肚子咕咕叫,就是等着你呢,爸妈担心,我们也担心啊,一直嘀咕着,哥怎么还不来。”

“嗯,那时候,虫儿不叫了,蛙鸣静了,小河也仿佛睡着了,而我还拉着车披星戴月地赶路呢。”

回想着那些画面,我仿佛看到焦急的母亲把担心放进风的摇篮,一遍遍走到院外张望。那一刻,满地的月光,冷了,可是,温暖从屋子里传出来,还没有到家的我怎能感觉不到呢?

“不息的蛙鸣,现在听起来反而觉得很美,可那时候,很烦它们鼓捣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尤其是那些吸血的蚂蟥,现在想起来都令人毛骨悚然呢。”妹妹说着话,身子似乎抖动了起来。

“最可恨的是那一年,辛辛苦苦种下的水稻被水淹了。”

“是啊,我还天天去学校后面的山上看水退了没有。”

“这辽阔的田野,布满着辽阔的伤感。”

“云烟深处,栖息着岁月的清贫……如今,田也被国家征用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你这个作家就可以去湿地公园采风了。”

我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狂风暴雨之后,一望无际的田野仿佛一片安静的湖,那些正在抽穗的稻子,似乎十分着急,拼命地想要探出头,它们可不要水这样子满满的庇护呢。

那个夏天,打稻机叫得很欢,而我肩膀上的一只只盛满稻谷的麻袋却显得很轻,我躺在青青的稻草上面,望着远处的山,那山如同一面旗帜。风信子传递着渴望,那一年,种下田以后,我怀揣着一本前往深圳的通行证离开了山村,离开了家。

诸暨是一座布满历史味道的江南小城,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高湖畈的田野,不一样的季节,总是泛出不一样的色彩,就像如今,水利建设搞好了,洪水起不了波澜,田野也似乎在说:“西施都那么美,我怎能不以一番崭新的景象出现呢?”

前些天,当我站在这个已经初具规模的湿地公园面前时,一下子觉得诸暨这座江南小城的时间变得很慢。是啊,这样一个生态居住的地方,你怎能不去享受一种慢时光呢?隔河相望,想着曾经的苍凉,我在心里感叹着,又是一个季节啊!

久违的阳光,在这个阴雨绵绵又寒冷的季节沸腾了,一只鸟儿带着风声,拂过我泛着亮光的额头,指引着我的眼神:湖光山色,小桥流水人家……

我想着曾经在这里烈日当空下的劳作,想着时光的打磨,岁月变得更加的坚韧了,想着雪落无声时,那条小河边会不会变得苍茫一片呢,一枝梅花,早已透过我的目光,在风中绽放了。

面对着这片熟悉的高湖畈,我不禁想到“从自然到繁华”这六个字,试想,如若成为这里的“桃源居民”,是不是特别令人羡慕呢?湖畔居,慢生活,慢时光,我会感觉到自己走进了《桃花源记》中。

或许,浣公余缙看到自己的家乡变成如今这番面貌,他也会赞叹:“引支河以分水势,筑长堤以防溃溢,安民,民安啊!”

是的,田野滋养了一代代“耕读传家”的诸暨人,但是,面对越来越少的土地,我的心里还是出现了一丝惆怅,如此下去,可耕种的土地没了,我们的子孙后代吃什么?他们面对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面对着宜居的山水,到时候,会不会痛骂我们这些前人的自私和浪费?

不得不说如今的生活显得精致极了,你看,原生态为特色的生态林区不仅增加了生活景观,更提升了生活品味,面对着这些生态休闲的好去处,我想,再好多一些文化元素吧,那样,至少能够让人文遗存,让原汁原味的乡村风貌延续。

我站的位置以前是一个河埠头,这一刻,我如同站在岁月的渡口,远处城市的灯火一下子辉煌了起来。眼前点点星光,如同那些泛黄的记忆,透过小河,在水面闪烁。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