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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30 文 / 洋葱头 编辑 / 魏强
S市以繁华闻名，被称作“不夜城”，夜晚的霓虹灯璀璨美丽，每一条大街和小弄堂都恍如白昼。乔杉租住在河南南路300弄77号的一楼“亭子间”（一种老旧弄堂狭小房子的称呼）不知不觉已经有9个月的时间了。因为工作性质要早睡早起，所以每晚8:30乔杉会准时休息。 乔杉在这个城市的工作是一名服装批发市场的导购员。每天凌晨4:30起床洗漱、化妆，5:00准时到岗，穿着店里的样板衣服，站在一只板凳上一边击掌一边大声吆喝：“新款到货、爆款抢购、来来来！这里看，看我身上爆款，颜色尺码齐全，爆款！爆款！非坑非坑！抢货抢货啦！”如此喊上一个小时，就换店里另外一个小妹上来继续吆喝！”批发做的是早上生意，她们每天大约忙碌到中午10:30之后就可以整理库存然后吃饭休息了，余下的时间都是些零散客户，到了下午的4:30就结束一天的工作下班回家。休息时间一般是应聘上班之前就与老板协商好的，否则全月无休，也没有什么假期，请假就扣工资。 作为一名服装销售第一条件就是身材的管理，好的体型是每个做服装销售的必要条件，至于脸蛋，只要不是硬伤都可以用化妆来解决。她们的工资高低要看老板的生意好坏、自身的条件以及手上的回头客户和工作的经验等综合因素。都是私人老板，所以没有任何保障，有能力的，经常会跳槽或者被“挖”走，没有能力和实力的就经常被炒鱿鱼失业，然后再换人家应聘。 尽管下班早，但是在这座不夜城，也难以早早休息。晚饭不敢多吃，乔杉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断然不能跟小姑娘们比任性，晚饭后必须跑步做运动，来保持身材的匀称和苗条。每天到晚上8:00乔杉结束运动回出租屋洗漱休息，然后准备迎接新的一天到来。 所谓“亭子间”是S市这个人口密集，发展迅速的大城市特有的一种居住建筑。外表看起来是水泥混凝土结构，一般分为两到三层。走进建筑物内部就会发现除了四周的外墙部分，里面基本都木质结构，木质的楼梯，木质的地板夹层。木质的墙壁把大约六至十个平方不等的面积从中间隔开，形成一个个独立的房间，前后两侧的两间靠着建筑物外墙，可留有不大的采光用的窗户，中间的一间则是白天黑夜不分。即便只有几个平方的面积，每一间小小的居室里面都会再带有一个木质的阁楼，阁楼旁边放一只可以活动竹梯或者木梯用于上下攀爬，用来堆放杂物或者休息，令居住空间得到最大化的利用。 整栋建筑的人洗漱，都要在有两到三个水池的公共空间里进行，但水绝对不是公用的，一只只水龙头拥挤的排在水池的上方，或高或低、或扭曲着龙头的朝向，出水的方向都要对着水池，每只水龙头属于一家住户，水龙头上面都带有自制的锁，以防别人盗用。烧饭用的灶间亦是如此，每两米一家，顺着灶房间的四壁，灶具摆了一圈，断然是不可以越界到自己的两米之外，柴米油盐酱醋都锁定这两米的空间之内，用完的灶具也要上锁，道理等同水龙头。没有卫生间，房间都是木质结构，无法做防水，居住拥挤，上下水管没办法安排，不能穿过别人的房间，别人也不允许你占用本来就狭窄的公用空间安排管道上下，所以家家户户都备有这个城市独有的，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样宝贝——手提式马桶。每天早上小弄里居住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睡眼惺忪，手里必然会端着提着或木质或塑料又或者是搪瓷的马桶往来穿梭。这样的居住环境可想而知是没办法隔开声音的！隔壁的人打嗝放屁声音大点是绝对可以听的到的，所以有素质的人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总是会处处注意，轻声细语的说话，以免影响到别人的休息。从前这样的房子都是S市条件不好的本地人居住，而今随着经济快速发展，这样的老房子也在逐步拆迁，年轻一代新S市人大多数都搬进了拆迁补偿的公寓住房了。老城区的老式弄堂，由于居住环境差，房屋租金相对比较低，而且离就业的商业中心不远，就逐渐成了外来务工人员的租住栖息地了。这里租住的租户都是经济收入不高或者家庭负担比较重需要节俭度日，又或者是刚刚来S市漂泊的年轻小夫妻或者少男少女们，一旦经济条件允许了，就会搬离这被外地人称之为“鸽子笼”的地方，所以这样租户流动性也很大。 乔杉左边是一对七浦路开店的河南籍老板夫妻，房屋面积有十个平方，靠前门采光好面积大，租金也高。右边是一对在饭店打工的江苏籍夫妻，居住面积大约八个平方，靠后门，采光也还可以的租金中档的房间。乔杉租住在中间，是不分黑夜白昼的六个平方楼梯底下的低档租金房间。两边的楼上租户上下楼梯都在乔杉的头顶走过（乔杉的床铺在楼梯的下方），好在都是一早一晚上下班的时间，头顶才会有咯噔咯噔的脚步叩打着木质的楼梯，这里租住的租户都比较有素质，还不会影响到正常的休息，乔杉住在这个不见阳光的六个平方里还算满意，毕竟乔杉的工资只有1200块，而这间房子的租金只有300块，她还负担的起。最近二楼在乔杉头顶上方的房间，新搬来一对七浦路打工的年轻小夫妻，热闹了这个还算安静的77号。 跑步回来，刚刚走到楼梯口，二楼住在左边的皖南籍的小徐阿姨站在二楼楼梯口，一脸神秘的笑着对乔杉摆手：“小乔！来来来，我找你有事情！”乔杉拿毛巾擦掉脸上的汗水，边走上木质楼梯，边把连接手机上的有线耳机摘下整理好装进口袋。小徐阿姨比乔杉大了二十岁不到，50岁不到的样子，身型娇小玲珑，应聘在二楼这家做保姆已经有五六年了。因为都在一起洗刷，时间久了知道跟乔杉是老乡，虽然一南一北，但亲不亲故乡人，何况她们都是在异地漂泊的人，自然就多了几分亲近。乔杉走到她跟前轻声问她：“阿姨！有什么事呀！”小徐阿姨不说话，就望着乔杉，眼睛一眨一眨嘿嘿嘿的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乔杉越发迷惑，又往她近前走了一步：“怎么了？怎么了呀？什么事？阿姨你笑什么？”小徐阿姨依然不说话，身体靠在门框边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眨着眼睛还是笑。乔伊回头转圈看看身后和四周，一脸迷茫的望着她：“你别动！别说话！看看脚下，听听是什么声音。”小徐阿姨忍住笑，用眼睛给乔杉指示了一下二楼的地板小声说。这时乔杉才注意到二楼的地板一直在嘎吱嘎吱的响，随着声音还轻轻的上下晃动。再跟着小徐阿姨的眼光注意力就集中在中间关着房门的这间房间上了。“啊！这个啊！我知道，从搬来就是这样。”乔杉不以为然的说。“她们年轻人，体谅一下吧！”乔杉刚刚话还没说完，小徐阿姨竖起食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说：“你听吧！”隔着一丛木板，女的叫床的声音直直钻进耳朵里来，想不听都无处躲藏。接下来男的也一起嗯啊嗨起来了，乔杉只好拉着小徐阿姨下楼：“走吧！我们去外面的小公园坐会儿！” 坐在公园的石凳上小徐阿姨开始感慨了：“哎呀！小乔，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不害臊的呀！他们天天这样，天天都这样呀！我滴个床呀就跟家的床中间隔了几块木板！我滴个天呀！吵的我都没办法睡觉呀！”乔杉笑笑不语。“哎呀！太要命了！受不了！受不了！这样下去吃不消滴！”小徐阿姨继续一边说，一边扬起手左右晃动着脑袋，浑身是戏的感慨。“你住在底下，不害怕天花板掉下来呀！你底下没有声音吗？”她一边摇头一边问乔杉。“哦！我的床铺在楼梯下面，不怎么吵的到我的，而且我睡前都戴耳机的，还好吧！”乔杉有点尴尬的回答：“不行你也戴上耳机试试呢！”“不行不行！我的床和床头的木板都跟着晃，戴耳机有啥用啦？”小徐阿姨一边摆着她的胖乎乎小手一边摇头。“要不然怎么办呀？这老房子就这样，我们工资低，还要养家，没办法只能将就将就了！”乔杉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说：“走吧！我们回去吧！我明天要早起，也该差不多了！” 这样过了几天，二楼右边的一个姓刘的女生在夜里十点多，穿着睡衣在楼梯口上大发脾气：“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呀！天天这样还要不要人活了？这破房子你们自己不知道吗？”边大声呵斥边用手哒哒哒敲中间房间的门：“我们都上早班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大概又过了两三天，那一对小夫妻悄悄的搬走了。从此后，77号的晚上的八点半又恢复了安静。乔杉因为工作努力，手上客户较多，被另一个老板以没月工资1800块，月休两天挖走了，但她依然没有搬离那间300块月租的“亭子间”。而是攒了一笔钱把第一个准备小升初的孩子送到县城一家条件较好的私立中学读书。 洋葱头本平台推发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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