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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长年 人物 龚长年 冲大娘 幺妹 （幕启，龚内白：“走，上工去！”背被盖卷上） 龚长年：（念）在下本姓龚，专门帮长工，东家骂我是穷种，我看他狗屁不通！ （唱）未必然我就天生命该苦， 只恨财主太“刮毒”！ 我爷爷一辈子勤劳又苦做， 到头来饿死在那板板铺。 我老汉从小就幺牛屁股， 咽气时剩下一身皮包骨。 学祖传我也学到了三十五， 只学得这毡帽铺盖连我就算全家福！ 没婆娘，省得牵肠又挂肚， 四海百家算得大丈夫。 大丈夫心中自有数， 能够伸来也能屈。 刁钻古怪的财主我会对付． 弄得他捏到鼻子喷嚏都打不出。 不然哪里去找生路， 看官们，大家以为又何如？ (白) 行行走走，来到冲家门首。喂，人里有房子没得，甩一个出来看看！ （内应)来了！(上) (唱) 杀鸡炖膀我忙厨下， 耳听外面闹喧哗。 哪个舅子想讨打(开门) 原来是个讨饭娃。 (白)我默倒是哪个，原来是个讨口子！喂，早饭巳过，午饭未到，滚滚滚！ 龚长年：嘿，你会控苦人哩，我是要饭的？你看看，我周身上下像不像个要饭的！ 冲大娘：不像要饭的那就像个讨口的。 龚长年：意！会说话哩，你站稳，听我告诉你，我是个长年，帮人的。 冲大娘：你是个帮长年的哟！ 龚长年：哦！请问老太婆…… 冲大娘：啥子老太婆，这十里八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四个不尊我冲—大—娘! 龚长年：唷！你就是冲大娘呀？！ 冲大娘：啊！ 龚长年：冲大娘就是你呀？！ 冲大娘：是呀！ 龚长年：哎呀！哈哈哈！我就是来找冲大娘的！没想到一下子就对上了哩！ 冲大娘：啥子对上了? 龚长年：冲大娘你不晓得。前天我去赶场碰见冲大爷他说他屋头需得个长年，叫我来帮他做几天活路。 冲大娘：啊，原来你是我们冲大爷请来的长年罗，这样说来好歹都是客罗！你来了该不得进去？ 龚长年：不进去未必我俩个站到比高矮呀? 冲大娘：我有个门槛啊！ 龚长年：我有个脚汗，冲大娘，恭喜发财，恭喜发财。我们初次见面，我要见上一礼！ 冲大娘：算了，算了！ 龚长年：要见要见！ （龚欲见礼，冲刚要还礼……） 龚长年：不忙，我的铺盖卷还没放(放下被盖卷)，我要重新见个礼！（欲施礼） 冲大娘：(忙还礼) 龚长年：(直起身子不动)算了算了，不用见礼了…… 冲大娘：(端过一根板凳)请坐请坐(冲先坐下) 龚长年：(欲坐)哎呀！冲大娘，这个多不好喃！ 冲大娘：有个啥子不好的，快坐快坐！ 龚长年： 哎呀，那朗块要得喃！ 冲大娘：啥子要不得，你是空，来了就该坐嘛！ 龚长年：哎……这么多人看见多不好，知道者就说我是你屋头请的长年，不知道者，还以为我们是俩口子！ 冲大娘：啥子俩口子！ 龚长年：我是说我们两个坐在一根板凳上，人家要说闲话！ 冲大娘：十个八个我不怕，还怕哪个说闲话！ 龚长年：唉，你大方我不敢当呵！（摘下头上的帽子）用这顶帽子隔在板凳当中，人家看到起，我们还隔得有一帽子远！ 冲大娘：要得，坐嘛。我说长年那，还没问你贵姓呢? 龚长年：我性龚，人家都叫我老龚！ 冲大娘：我说你嘴巴干净点，你给哪个当老公？ 龚长年：哎呀冲大娘，你莫多心山，我是姓龚的龚。上面一个龙字，下面一个共字。 冲大娘：啊，你姓龚呀，我家冲大爷都给你讲了些啥子规矩呢？ 龚长年：我给冲大爷讲好了的，一个月三吊钱。剃头呀，穿草鞋呀，初二十六打牙祭呀都讲好了，吃饭是中间稀两头干，饭后还有一袋烟。 冲大娘：啥子叫中间稀两头干? 龚长年： 中间吃稀板，两头吃干饭嘛！ 冲大娘：哦！ 龚长年： 就是有一件事情还没说好，叫我跟你商量一下。 冲大娘：啥事情？ 龚长年：这个事说大又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一顿吃几碗，请冲大娘还个数。 冲大娘：那好。老龚，你坐稳当，听老娘给你还碗数！（冲起身龚绊倒在地） 龚长年：哎哟，你慢点嘛！ 冲大娘：（唱）叫老龚你站稳当， 细听老娘还饭碗。 不给你多来不给你少， 一顿给你一碗餐。 龚长年：夜！冲大娘，你硬是会发财喃！这一碗饭有法待长年哪？留给你们冲大爷吃算罗！（拿被盖卷欲走） 冲大娘：（忙拦）老龚，慢点慢点，娃…… 龚长年：娃啥子？又不是牛喃，娃！ 冲大娘：哎呀我说老龚，生意是说拢的山，要不得又重来嘛，坐到起！ 龚长年：好嘛！（把铺盖卷又放好） 冲大娘：老龚，你嫌我还的碗数少了，我去请个中人来。 龚长年：我没得中人钱！ 冲大娘：不要你给中人钱。 龚长年：请哪个呢？ 冲大娘：我去把幺妹请出来。 龚长年：啥子！吃一碗饭还要搭个“腰磨”？ 冲大娘：啥子腰磨哟，是幺妹！ 龚长年：幺妹是个啥子东西？ 冲大娘：幺妹就是我的妹妹嘛！ 龚长年：你都那么盘算，只怕你幺妹会把鸡蛋算出骨头来咧！ 冲大娘：废话少说！幺妹快出来哟！ 幺妹 ：(上唱)高高山上栽高梁， 风吹高梁响叮当。 好吃不过高梁酒， 好耍不过少年郎。 (白）见过嫂嫂有礼！ 龚长年：有米就拿来煮起！ 冲大娘：搁倒哟，是幺妹给我见礼。 龚长年：献礼！哎哟！（起跳端公锣鼓，如痴如狂、手舞脚蹈，边跳边唱端公调） （唱）请神来，送神来， 把神送在哪里来？ 把神送在大石崖， 见一个娃儿哭哀哀， 我问娃儿哭啥子， 他妈看戏没回来。 (打卦)胜卦！ 冲大娘：你在做啥子哟? 龚长年：(指幺妹)她不是请神的师娘子吗? 冲大娘：你当真饿昏了眼睛吗咋个？ 龚长年：我把她认得惯熟，年年跳端公，人家都要请我去帮忙，我回回都碰到她的。 冲大娘：碰你妈的鬼啊，这是我家幺妹。 龚长年：哎呀，就象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冲大娘：原本就是一个爹娘生养的嘛！ 龚长年：哈话，你只有一个老汉?莫装穷罗！ 冲大娘：你在打胡乱说些啥? 龚长年：你们有钱人啥子都多山！ 冲大娘：呸唷！就是这饭碗不多！ 龚长年：哎呀，幺妹呀幺妹，你们生儿生女图的要往上长啊…… 冲大娘：啥子生儿生女往上长，我们幺妹还没有出嫁！ 龚长年：哦！幺妹，我说话有点粗，你不要生气哈！幺妹，我是你姐夫请的长年，你姐姐一顿给我一碗饭，你来评评这个合不合理？今天我就听你这个中人的一句话！ 幺妹 ： 老龚，你听嘛！ （唱）叫声老龚听我言， 细听我中人还价钱， 一碗是像有点少， 打个滚再转个弯！ 龚长年：啥叫打滚转弯？ 幺妹 ：一碗打个滚就是两碗，再转个弯就是三碗！ 冲大娘：三碗？ 龚长年：三碗就三碗，拿个碗出来，我要看个大小！ 冲大娘：幺妹，莫把最小的那个碗拿来哟！ 幺妹 ：（应下，拿了一只小茶碗上） 龚长年：场面上的，快把磬敲起！ 冲大娘：敲磬干啥？ 龚长年：你拿这个来献神，要敬你家祖先人嘛！ 冲大娘：这是给你吃饭的碗！ 龚长年：（接碗大哭）鸣…… 冲大娘：老龚，你又哭啥子嘛？ 龚长年：我说冲大娘呀冲大娘，看到你的这个碗，我就想起我的爷爷和老汉来了！ 冲大娘：这碗关他们啥事嘛？ 龚长年：(唱)叫声冲大娘， 说来话就长。 我爷爷为它把命丧， 我老汉也遭它的殃。 活路多，天气长． 古起跟到饿断肠。 想不到今天又要轮到我， 幺妹嘞，你安心不要我进洞房！ 幺妹 ：呸唷！哪个同你进洞房！ 龚长年：不是说你，是说我还没有拜过堂，就去见阎王！ 冲大娘：夜，你才是绕着圈子在挖苦我喃，说了半天，嫌碗小了是不是？ 龚长年：你莫怕我这肚子大唷！ 冲大娘：好嘛！幺妹，把那个鱼钵拿来！ 幺妹 ：(应下。拿了个特大土碗上) 龚长年： (接碗大喜)你家里有这些家伙喃！饭煮好了没有？ 幺妹 ：饭好了。 龚长年：先舀一碗来打个尖！ 冲大娘：幺妹，照往常一样给他舀个帽儿头呵！ 龚长年： (摆架式，翻腾跳跃……) 冲大娘：你在做啥！ 龚长年：嗨！常言道，男子吃饭如虎，之兽中之王就要有个气派！ 冲大娘： 你这气派我就招架不住呵！ 幺妹 ：(双手捧大碗出，碗中堆尖尖的“帽儿头”。) 龚长年：幺、幺妹，后不要这样端饭哟！ 幺妹 ：为啥喃？ 龚长年：看你这十根手指头把饭戮了五对洞洞，再说，你这手干不干净呵！ 幺妹 ：嘻嘻……你穷讲究还多喃! 龚长年：唉，人穷架式在山！ 冲大娘：幺妹，快去拿筷子！ 龚长年：不费心了，我带上的(从腰中取出堂鼓锤一对)。 冲大娘：夜，你硬是安了心的！ 龚长年：你们的板眼多，不得不安点心，你看挑半斤内都不得打闪闪！ (擦净筷子，将碗放在板凳上，双手将冲大娘及幺妹拉至台口) 头一顿就是这么一碗“帽儿头”，你们心不心疼呵? 冲大娘：我们这些人大方得很！ 幺妹 ：你该没话说了山！ 龚长年：嘿嘿，照此为例呵！ 冲大娘：不要反悔呵？ 龚长年：(反身端起饭碗，审视)唉！你们这饭咋个是五颜六色的? 幺妹 ：这叫“八宝饭”呀！ 龚长年：“八宝饭”?(吃一口)哎唷！我的牙齿！(将饭吐在地上)夜， 石头瓦块拿来待承人呀？ 冲大娘：吃了才经得饿嘛！ 龚长年：(胡乱将饭扒在地下，发现这“帽儿头”是假的)咦，你们还是耗子变的喃，这“帽儿头”底下还会打洞咧！ 冲大娘：老龚哩！不是讲好了中间稀两头干吗，这顿本该吃稀的，我请你吃干的，该不该打个折扣? 龚长年：好嘛！ (慢条斯理的从腰间取下一片硕长的烟叶卷成一支很长的烟，再从腰间取下一根短旱烟袋)。幺妹，请你点个火来！ 冲大娘：你要做哈? 龚长年：夜，不是讲好了的，饭后一袋烟吗。 幺妹 ：妈呀，这么长袋烟要吃到何年甚月才吃得完？ 龚长年：（睡在板凳上）饭后一袋烟，犹如活神仙，何必论长短，大家都安然！ 冲大娘：老龚，你又在做啥子嘛？ 龚长年：(鼾声如雷) ……呼呵……! 冲大娘：老龚，老龚！（将龚掀到地下）。 龚长年：（跌醒）哎哟，是哪个？搭铺睡这头嘛！ 冲大娘：夜，你吃了就睡，莫得那么安逸！ 龚长年：吃了不睡你叫我做啥嘛? 冲大娘：做活路！ 龚长年：吃了饭就做活路，没听说过！ 冲大娘：这是我们家的规矩！ 龚长年：好嘛，拿把锄头来比个高矮！（冲大娘与幺妹眉眼下，二人合抬一柄硕大的锄头上） 龚长年：唷！好家伙！ (唱)关二爷耍过偃月刀。 张三爷舞的丈八矛。 他俩个把这锄头老， 我老龚绝不是草包。 冲大娘幺妹你们要站好一一 冲、幺妹：桩子站得稳稳的，气鼓得足足的! 龚长年：(唱)长年今天来逞英豪！(挽袖、扎衣) 幺妹 ：你快点嘛！ 冲大娘：我老不起罗！ 龚长年：（唱）老不起今天也要给我老， 待我来收拾紧扎耍几招。（猛力取过锄头，二人跌坐在地） 先耍雪花来盖顶， 再耍个乌龙来缠腰， 金鸡独立式口好， 白鹤展翅硬是高。 孙悟空敢把天宫闹， 铁公鸡我也要拨它的毛． 高高举起大声叫， 吼断了当阳桥吓退曹操。 (一锄深挖入地) 冲大娘：哎呀，这是我堂屋啊！ 幺妹 ：还不快把锄头取出来！ 龚长年：你们老得起就自己取出来！ 冲、幺妹(二人合力取锄，丝毫不动) 龚长年：冲大娘，幺妹，生意不成仁义在，我就告辞了！(欲走) 冲大娘：你咱个就走了? 龚长年：饭都吃不饱，我不走等到饿死呀！ 冲大娘：有饭，有饭，看到做啥，快去把白米蒸饭连谭子端出来嘛！ 龚长年：算罗！我吃你的饭，你要我的命，我要顾血太，你自己去展劲！哈哈哈哈……(下) 冲大娘、幺妹(二人抱着锄头)这拿来咋个办啊！ ·剧终· 2013年5月28日4200字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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