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里的一句绝妙好词

cxag 2019-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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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传》里的一句绝妙好词

龚义江

“猛回头, 避雨处风景依然”

这是田汉所写京剧《白蛇传·断桥》一折中, 白娘子的最后一句唱词。田汉不愧为大诗人、大戏剧家, 仅凭这一句唱词, 就将整折戏的内容予以总结式地圈断, 使人回味无穷, 堪称“豹尾”。

赏析这句唱词, 要从整出戏的矛盾谈起。

白娘子在金山寺与法海一场恶斗后, 因身怀有孕, 体力不支, 落荒而走, 与小青一起来到西湖断桥。断桥是当年她与许仙相识, 一见钟情的地方。在最伤心的时候“重游旧地”, 无疑更增伤痛; 偏偏此时, 许仙逃出金山寺后也来到断桥, 于是便产生了三人之间的尖锐冲突。

矛盾由小青发起。她见了许仙, 怒火中烧, 拔剑便刺。许仙原想解释上金山的缘由, 但在小青追杀下惶恐异常、不及辩说。最焦急的是白娘子, 她恨着许仙, 但又恋着许仙, 只得两面抵挡, 终于阻止了小青的追杀。对许仙, 白娘子埋怨他不该听信法海的蛊惑上金山;对小青, 白娘子不赞成她的过激行为。因此, 在三人的矛盾中, 白娘子居于中心, 她在舞台上的位置也是居中, 恰当地表现了戏剧矛盾三方的关系。

在制止小青后, 白娘子对许仙有一大段叙说。她知道, 自端午节不慎显形和许仙上山之后, 他们的爱情到了是分离还是继续的关键时刻。许仙对她会有什么看法? 原来的感情是否还能得到维持? 白娘子决心推心置腹地向他端出自己的全部真实情况, 以诚相待, 或许还能够再续因缘。因此, 这一大段唱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大胆的告白: “我本是峨眉山上的一蛇仙”, 承认自己是蛇不是人。但白娘子对许仙确是一片真情, 为了他冒着生命危险去盗仙草; 为了他不惜上金山与法海血战争斗。更重要的是她已身怀许家骨肉! 以这些真情挚爱, 难道还唤不回许仙的感情?

许仙并没有令白娘子失望, 他表示即使她是蛇不是人, 他依然爱她, 希望她能原谅自己的过失。许仙从动摇中站定了脚跟, 他们之间的爱情裂痕重新弥合, 这是白娘子所衷心期望的, 她原谅了许仙。

白娘子所追求的本是人间的幸福爱情, 虽遭法海无端阻拦, 历经波折, 但苦尽甘来, 终于又尝到了幸福的甜果。一场风暴总算过去, 雨过天晴, 白娘子的心头重现了美好生活的彩虹。她听从许仙安排, 三人同去清波门外许仙姐姐家暂住。

杜近芳《断桥》

三人相扶而行。就在下场时,白娘子回转身向西湖的湖光山色打量一番, 唱出了这句“猛回头, 避雨处风景依然”。这景色, 在她与小青刚来断桥、与许仙矛盾还未解决时, 也许是另一番景象。或许她满腹愁怨, 根本没有注意到湖光山色。但现在却不同了, 一切豁然开朗, 展现在她面前的, 是秀丽旖旎的风光。这风光与当年初识许仙时没有两样, 充满了爱情的幸福与生活的美景。景色是人物心理的反照, 而地点又恰恰是在当初避雨的}日地, 作者在尽情描绘了这一场尖锐的爱情矛盾后, 最后却落笔在客观的景色上, 用景色来表述人物内心的喜悦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