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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凹造型,顺势而为:访曹庆励和他的“那个山头”。|退藏

 关陇之 2019-01-15

“那个山头”主人曹庆励,人称“老曹”。“那个山头”为国内著名修·造工作室,原来在广西柳州,2018年8月移到了福州。


曹庆励几个月前把工作室从柳州搬到了福州。自打2015年第一次来,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城市,尽管之后几年,每年只来一次,也不影响他对福州的融入和喜爱。


新工作室选址在福州城郊,从市中心驱车,30分钟内抵达。他在那里租下一栋别墅,从会客交友到制壶修造,在福州的日子,他24小时呆在那儿。


最近一次会面,他已经决定连家一起搬过来。



自己舒服

·TUI CANG·



导航在目的地附近结束,我们沿着敲打的声音找到工作室。摄影师周昂一边带我们进门,一边朝楼下喊,“师父,人来了。”


敲打声闻音而止,曹庆励从楼下上来,布衣布裤布鞋,一开口,一股莫名和谐的异地腔。


一楼会客厅


房子的风格亦跟随主人,不拘一格却又恰到好处地揉进福州的城市气息——包容与温和。


一楼的会客厅已经不是典型的中式风格,一张四方矮木几,几把竹椅,椅背的角度正好让人半躺着,人多的时候可以极其放松地喝酒聊天,独处的时候靠着看书,累了盖个毛毯眯一个短觉。


工作间在地下一层,一方天井为地下室注入难得的透亮。左手边是他制壶的地方,右手边则是锔瓷的地儿。


相比较其他工作室特地折腾的幽暗、杂乱,这里显得明亮有序。


半地下的锯瓷工作室(摄影:郑三观)


制作提梁的藤条自然卷在桌上;各式不同形状的铁马像古时候的梅花桩立在中间;左手墙上十来把锤子从小到大排列、各色工具有序地挂在墙上;朝天井边上两张老桌子靠墙立着,一拉开抽屉,老牙、老木料、老香料、老铁,他收来做壶把壶梁的小原料全收在这儿;修造的地界,一张大案排列五六个工作位置,靠墙的木架一溜是修补过的建盏。


再往上到二楼,是老曹师妹“毛绒绒”的布衣工作室,福州各地收来的老木料支起来挂上衣服,黑铁框子焊在一边用来展示围巾披肩。


老木板、缝纫机,破瓷瓶子插点树枝,土染布和毛线卷起放在旧凳子上,满目颜色各异的布料在微光下让人极为舒坦。


那个山头的二楼是手作布衣工作室

手作布衣工作室“半厘”主人毛绒绒


尽管不是日常常见的风格,但曹庆励将几种迥然不同的元素混搭成自己的空间。


不拘风格、不凹造型,没有奇形怪状的“行为艺术”,这个空间“顺势而为,全部的材料都是福州本地得来的,有什么用什么,完全功能性,没有虚的东西”。


温和舒坦,自由自在,空间的确是主人的镜子。



匠人与手艺人

·TUI CANG·



同样“不凹造型、顺势而为”的还有曹庆励的“手艺”。


他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收茶器:紫砂、老器和台湾的陶。那个年代,人均月工资200元,他在一家民营企业当厂长,月平均收入已有5000元,稍微省点花就是万元户。但自从他迷上器物,工资就如流水一样被败光了。


收的东西越来越多,其中涵盖许多残件。他见过一些锔瓷的图案画面,希望有一天有人可以把这些残件修好。二十年来,他从当厂长到自己创办企业,事业一路折腾,对器物的喜爱却始终不减。


曹庆励“修·造”作品


2012年,公司在他的“不务正业”下终于宣告破产,卸下重担的他在柳州择了一块山头开始干起手艺活。这些残件也在他自己手上逐渐被修好。


几年后,他同朋友聊天中听到“天职”两个字,深以为然。


“不管你在从事着什么,到后面一定会回到这个路上。”他掏出30年的勐海熟茶,熟练地用粗陶急需壶泡起茶来。


阴天,我们在两层楼之间的夹层茶室里喝茶。


悠悠一盏灯低垂,灰蒙蒙的天光透过细长的窗子,在墙上打出一道昏黄的光。他的脸隐在光后,收来的老铁壶咕噜咕噜烧着水,自己手打的茶则修长优雅。


一二楼之间的夹层被老曹设计成了茶室


旧门板搭起来的茶桌上,几乎每件东西都出自他手——他要反复用过之后才会“交货”。


 “自己觉得舒服了,别人才会觉得舒服。”他的所有作品,从原料到成型,基本不过他人手,且绝大多数作品都只做一件。一只银壶,60~120次淬火软化,每次淬火后是千百次的捶打,然后按器型搭配提梁或者壶侧把。


他的器物和空间一样,看重功能性,不喜欢有多余的“废话”,就算创新,也是基于人的使用基础之上。


曹庆励在工作中


“一个手艺人,他应该是很真实的。我认为有个东西很重要,那就是健康的美。”他一再强调自己是手艺人,而不喜欢被称作匠人,希望作品有所表达有所共鸣,而非无意义和无趣地复刻。


在制作过程中,根据材料反馈的变化不断调整,从而完成自我表达,这是他认为一个手艺人该有的态度。


而大众所倡导的“匠人精神”——专注、坚持,在他眼里,是一个手艺人的“本份”。


那些加诸在这之上的审美表达是功能之外的“无用之用”,这些东西是他走过的路、看过的书、养过的狗和呼吸过的阳光,是茶桌上每一个交流的语句,也是某个午后,从躺椅上醒来迷糊中的顿悟。


“庆励修造”如今已形成了独特的风格,识别度很高


这些价值附加的价格,他常常无法“自圆其说”,索性更任性:不接受定制,不重复做一样的东西,不问材料和工艺——喜欢你就拿走,不喜欢大家就喝茶聊天然后慢走不送。



束缚与解脱

·TUI CANG·



“天职”这个词,着实有意思。除了命中注定,还有“老天爷给饭”。


手艺人需要天赋和悟性,没有悟性,努力和后天弥补到最后,可能也只是个匠人。


九十年代还在当厂长的时候,有一天他在厂房门口看到一截竹根,捡回来,锯下一小段,在办公室里用钝了的篆刻用的刀在上面雕了一只八大山人的白眼鸟,还刻了一篇评论八大的小文。


这截竹根他保留至今,现在还每天躺在茶桌上,仿佛是时时提醒自己的初心。


二十多年前老曹在工厂门口捡来的一截竹根,他刻上了八大山人的白眼鸟,留用至今。


喝茶的间隙,他拿出几只修造的盏。


其中一只,挖出时一半的釉料都被侵蚀,于是他把这些釉料刮掉,在里头刻上金文;另一只,有块砖石掉进去,于是他削平,刻上《道德经》。金文自由奔放,让这些残件可以恢复使用的同时,又呈现不同的高古气息。


一只老建盏,挖出时一半的釉料都被侵蚀,于是他把这些釉料刮掉,在里头刻上金文,成为心头至爱。


另一只建盏,有块砖石掉进去,于是他削平,刻上了《道德经》。


幽玄、大气、优雅、自由,这些形容词反复在他的作品上呈现,老天爷给的这口饭他还是吃上了。尽管他曾经也踟蹰不前。


大约在2012年到2013年之间,他在“锔瓷”这件事上突然察觉出无趣来。半年时间,自认为摸透了这件事的他,将锔瓷简单归纳为排序。


所有花样玩过一两遍顿觉枯燥,他开始拜会朋友,后来又相继在中国美院和清华美院进修学习。


修造者曹庆励

(视频来源:破嘘公众号push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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