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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霏宇:UCCA改建完成 我们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美术馆机构

 昵称61860368 2019-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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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冰《天书》UCCA2018年回顾展展出现场

徐冰的《天书》,见证了UCCA的一个轮回。2007年,那场对中国当代艺术影响深远的大型的开馆展上,这件作品布置在崭新的甬道空间里,让人记忆深刻。面对着这件充满仪式感的大型装置,谁也未曾想到,十年之后,同样的展厅,同一件作品,却成为一次“告别”。

徐冰作品《天书》在UCCA开馆展览“’85新潮:中国第一次当代艺术运动”中展出

徐冰大型回顾展开幕前夕,站在《天书》前,馆长田霏宇内心交织着复杂的情感,它既成了一个见证,又仿佛一个仪式,就这样见证了一家民营艺术机构在中国走过的跌宕起伏的十年之路,同样也是整个中国艺术行业的缩影。在此之后,全新的UCCA即将告别过去,重新启动。

UCCA馆长兼CEO田霏宇

一位中国顶尖当代艺术机构最年轻馆长的选择

2011年1月底,UCCA创办的第5年,很多媒体记者的邮箱里都收到了来自香港苏富比拍卖公司的邮件:在4月5日举槌的2011年春季拍卖中将推出“尤伦斯重要当代中国艺术收藏:破晓——当代中国艺术的追本溯源”,包括106件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代表作。

2007年创办以来,不断经历人事变动的UCCA,一直处在风口浪尖。虽然过去五年,包括邱志杰、刘小东等一系列大型展览的举办,为UCCA的学术品牌赢得声誉。但拍卖的消息一出,立时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关于尤伦斯抛售中国当代艺术品、撤出中国的各种消息与猜测,成为当时艺术圈讨论最为热烈的话题。

田霏宇与薛梅

正是这一年,薛梅以首席执行官的身份加入UCCA,需要组建新的管理团队。

已经完成了哈佛大学硕士毕业的田霏宇,彼时更多的是以媒体人和策展人的身份出现。一天,他忽然接到电话,问他要不要去尤伦斯。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地上的现实要比纸上或线上所看到的报道更加丰富有趣”这是他当初哈佛毕业之后,选择离开美国,进入中国当代艺术界的原因。如今,进入尤伦斯无疑又能使他离自己的这个想法更进一步。

但是,在周围很多人看来,此时进入UCCA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正值UCCA创始人抛售藏品,遭受外界巨大质疑的时期。田霏宇回忆那时的决定:“有种临危受命的感觉。当时外界传言很多,大部分人以为这个机构要关掉了。”

同时加入UCCA的,还有年轻的副馆长尤洋。新团队的组建完成,终于改变了这所外来机构的长期“水土不服”和频繁人士变动的现状。32岁的田霏宇,成为了当时中国最顶尖艺术机构——UCCA最年轻的馆长。

UCCA2012年展览“顾德新:重要的不是肉” 展览现场

新团队的共同努力,逐渐恢复了大家对机构的信心。在田霏宇出任馆长的头一年,他需要迫切在他所负责的展览方面做出各种成绩,来证明他们的立场与方向。那一年,UCCA一共做了十五个展览。这其中就包括。其中包括:顾德新、“印度公路”及张永和三个重量级的展览。

2012年10 月,UCCA 赞助理事会和学术委员会正式创立

美术馆也开始从主要依靠尤伦斯的支持,逐渐实现自我造血的功能。成立了赞助理事会,举办首届GALA、受邀筹办“COART局气”展览项目等。这些举措,帮助UCCA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开始稳步上升。

2012年11月,UCCA 在成立五周年之际举办了首次尤伦斯庆典。

左起:UCCA馆长田霏宇、尤伦斯夫妇、CEO薛梅

UCCA的出“死”入生

度过平稳的上升期,尤伦斯也步入筹备十周年的重要节点。当时薛梅与田霏宇正计划对美术馆进行一次全新改造,且与国际著名的大都会建筑事务所(OMA)开始接触,完成了改建的设计初稿。没想到却迎来了比上一次更大的危机。

2016年6月底,创始人尤伦斯宣布将UCCA托付给新的主人。没有空间,没有藏品的一个空壳美术馆,可以出售什么,谁会接盘?易主的消息还未尘埃落地,首席执行官薛梅在第二年4月份离职,又如一颗炸弹袭来。再次将UCCA推至风口浪尖。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改造计划不得不暂停。

更糟糕的是,随着薛梅离职,美术馆不确定的因素越来越多。“当时,我们的人员锐减到了60多人。很多人都不太看好它未来的发展。”田霏宇谈到。

“劳森伯格在中国”展览现场,UCCA

面临比上一次更大的危机。在外界看来,田霏宇看起来似乎波动不大。正常筹办了馆里的劳森伯格、曾梵志两场大展。这一年,美术馆的参观人数有了新的增长,且门票收入有了质的提升。某种程度上坚固了他的信心:“当时我们总结了两点,一是我们认为艺术可以改善与丰富生活,而且是所有人的生活;二是我们相信UCCA是中国与国际当代艺术对话的贡献者,也是受益者。”田霏宇谈到。

2017年UCCA年度慈善盛典现场

终于,2017年10月,新的投资人加入,接管UCCA的母公司:UCCA集团的所有权与控制权,进行重组。紧接着十周年GALA晚宴慈善拍卖,筹得了超过1000万的善款。UCCA再次焕发新的生机。与此同时,暂停了一年多的改建工作,也重新提上日程。

但是新的接盘手主体是一家投资公司,这同样引起了许多人的遐想:投资公司的策略与美术馆本质上是相悖的,它还能继续维持美术馆的独立与学术性吗?十年前赶上中国当代艺术的那场浪潮,十年间也经历了中国当代艺术的起伏,未来UCCA,还会赶上甚至制造新一波的浪潮吗?

UCCA外观

新的十年:UCCA的重启

重组之后的2018年,UCCA发生了各种变化。除了展览、公共项目按照计划进行。在徐冰个展结束之后,美术馆紧锣密鼓地进入改建最后阶段。完工后的美术馆,不仅在原来8000多平米的空间基础上,新增了1800平米的空间,用作办公区及儿童教育中心。在美术馆的空间上也进行了功能划分,把展厅与商店、咖啡馆打通,同时还将设立研究中心、图书馆等相关配套的功能。为大众提供更好的服务。

2007年的UCCA,鸟瞰图

田霏宇表示,新的十年,UCCA将会有更大的变化。最主要的变化是:“从单一的艺术中心改变为一个多层面与艺术相关的集团,成为一个多元化的体系。”这其中,美术馆将主要由基金会运营;另外将开启的商业部门,包括艺术品商店的零售,以及儿童艺术教育,将成为UCCA下属的另一个独立版块。

某种程度上,UCCA的发展与转变代表的是未来非营利机构综合性的发展趋势——如何顺应市场化的潮流,实现自我造血能力,是每一个机构都面临的新挑战与机遇。

UCCA沙丘美术馆外观。摄影:倪楠, 图片来源:OPEN 建筑事务所

如今,美术馆本身已经有了很好的造血功能,除了已经建立较完善的赞助体系,包括展览赞助及理事会成员赞助;每年的慈善拍卖渠道,尤其是近两年来快速上升的票务渠道成为美术馆资金的来源。据田霏宇介绍,2015年,美术馆的门票收入不到80万,至2016年,经过调研,UCCA在票价上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之后,门票收入达到了400万。除此之外,美术馆也在尝试向往拓展,2018年在阿那亚海滩开设的UCCA沙丘美术馆,走出了第一步;而更多的政府及商业展览项目,也正在拓宽美术馆的收入渠道。

UCCA改建后的格局

2019年1月17日,全新改建完成的美术馆面向公众开放。今年夏天,万众期待的毕加索大展,即将举行,一个重启的UCCA即将绽放全新的生命。

UCCA馆长田霏宇在2018年GALA晚宴上发言

雅昌艺术网独家对话UCCA馆长兼CEO田霏宇

雅昌艺术网:此次换新的建筑本身,主要做出了哪些变化?

田霏宇:首先对空间进行了功能分区。增设了1800平米的空间,直接是用来做我们的办公室、儿童教育中心。然后在原有的空间里进行了比较彻底的改造,使许多空间比原来要显得大很多,也好用很多。

改建的一个核心是UCCA的入口,这解决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问题。2007年开馆的时候,要进入UCCA首先要通过一个黑乎乎的通道,再左转,才能进到美术馆里面。2012年我们把门从黑通道改到了街面上,但入口非常狭窄,不是特别合理。很多人可能在门口,也未必知道自己在中国最权威的当代艺术机构之一前面,只知道美术馆前面有三个恐龙,长久以来,这三个恐龙成了UCCA的一个象征,靠这个来定位美术馆。

另外,很多年来,我们一直希望各个空间是彼此互通的,比如把商店、餐厅和展厅打通。希望通过这个动作,使美术馆变成更公共的面貌,为观众带来更优质的体验。为了把美术馆不同的板块、业务和项目平行展现在公众面前,还加了很多公共设施,包括休息区、座位区等。还包括增设了一些新的功能,比如今年年底会开的研究中心和图书馆,包括咖啡店、儿童体验区,以及更通透的一个艺术商店。

“刘韡:颜色”展览现场,UCCA,2015

雅昌艺术网:建筑改建是聘请了专门的设计团队来做的吗?

田霏宇:对,整个设计是由大都会建筑事务所(OMA)来做的,他的创始人是雷姆·库哈斯,中央电视台新大楼设计方案就出自这个建筑事务所,这是我个人非常关注的一个事务所。 这个建筑事务所的作品里,有一个特征是形式由内容决定,这跟我们的使命和做事情的风格是比较匹配的。另外是对材料和空间本身很讲究,这是改造的两条比较主要的原则。

我们主要是与他们香港的团队合作,从2016年年初时开始接触,上半年已经讨论过一轮设计的流程,当时是我和薛梅比较坚持的要做的。后来尤伦斯有了变动,只能暂停下来。大概2017年9份,美术馆重组计划确定后,又重启了我们跟建筑事务所的合作。

有意思的是,在暂停的过程中,17年年底北京有很多违章建筑被拆除,原本我们的设计方案是在目前的建筑立面上往外凸出来一些空间。但2017年之后,这个方案就不允许了。同时,798艺术区整个升级,我们旁边建了现代汽车艺术中心,管委会希望所有建筑的立面能保持在一个平面上,所以我们又把原来的方案打破,重新设计,经历过多次的讨论、调整,才形成如今的方案。不仅使整个UCCA的外立面看起来更加整体一些,反而是拖了一段时间之后,出来了一个更有意思的方案。

整个改造在尽量不影响美术馆正常开放的情况下,分阶段进行。最开始是对新展厅的建设,接下来是把原来的几个小展厅打通,使展厅与商店连在一起。商店和咖啡厅的面积都会增加,这样比以前有更多的消费机会。徐冰展览结束之后,美术馆进行了几个月密集性改造,发生了更大的变化,相信全新的美术馆会带给大家完全不同的体验。

“威廉·肯特里奇:样板札记”开幕现场,UCCA,2015

雅昌艺术网:在新的建筑下,我们会看到其他相应的变化有哪些?

田霏宇:这个改造不会影响我们大的方向、定位,只是让我们一直在做的面对公众的工作变得更容易被看到,更规整一些。当然做了这次改造之后,我们接待的能力上去了,使得我们可以考虑今年夏天做像毕加索这类大型的展览。之前可能整个空间无法满足这样的人流。

以前看展览觉得很好,但展厅之外的其他地方不能满足观众对美术馆的需求。现在整个空间感,从美学到功能上,都有一个比较大的改变。

雅昌艺术网:在UCCA重组与改建的过程中,内部人员发生了哪些变化?

田霏宇:过去的两年,UCCA经历了很大的起伏。2017年最不确定的那段时间,团队已经缩减到60多人,到现在大概是130多人,有一个比较大的扩充。新加入的人,一个主要是专门做学术研究,这是我们之前没有的部门,是在原来出版团队的基础上,新加的。主要做文献的梳理、研究、出版等,会形成展览与研究部门之间的互动,把UCCA的学术主张和研究成果分享给大家。

还增加了一个市场部,原来只有一个PR部门,他们对接专业媒体没有问题,但我们希望可以在大众层面有更大的影响力,所以新加的市场部专门开发了一个宣传渠道。随着业务范围的拓展,比如新成立的UCCA沙丘美术馆,也会有一个专门的团队。这样一步一步地扩展到现在的规模。

人员扩展之后,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是,现在办公空间其实是不够用的,另外因为我们直接在展厅二楼办公,一直觉得这个空间作为办公区是有一点浪费的,应该是作为一个公共空间。其实最早07年开馆的时候,二楼的那个大房间本来应该是一个图书馆,所以隔了12年之后,还是会把那里做成一个图书馆。我们办公室会搬到外面的三楼和四楼。这样也有自然光,很期待在一个有自然光的环境里办公。那个楼的空间更适合办公和行政,现在办公的空间更适合做一些活动或是一些研究的功能。

雅昌艺术网:现在很多机构都处于人缘缩减的状态,但尤伦斯却是一个扩充的过程。这代表了机构未来怎样的发展方向?

田霏宇:主要的发展是从单一的艺术中心改变为一个多层面与艺术相关的集团,是一个多元化的体系。当然核心是美术馆,但除了做展览、公共项目、研究出版,我们还新增了一个公益基金会,专门做美术馆教育和学术研究项目。同时,还有艺术相关的零售,儿童培训,今年会在上海开一个儿童培训中心;另外还有UCCA沙丘美术馆分馆的成立,可能未来会有其他的分馆。北京不是我们的唯一,而是一个旗舰,UCCA会往这样的方向发展。

UCCA沙丘美术馆介绍

雅昌艺术网:新的投资人在尤伦斯未来发展中的角色是怎样的,他们的决策会给UCCA带来怎样的影响?

田霏宇:其实我们与投资人的想法,前提都是一起看到这个机构怎么做得更大、更有影响力,贡献更多给公众,我特别同意这个前提。

运营方面,美术馆正朝着更加成熟的方向前行。我们把盈利的部分变成了UCCA企业,它有明确的盈利目标。基金会部分则承担着美术馆的工作,目标是把最好的艺术分享给更多的人。

这个机构积累了十几年,未来只能是在这个基础上不断改进,不可能彻底改变。我们认为中国当代艺术是要放到一个国际语境里边来讨论和分享的,DNA已经决定了。我还认为这需要跟更多的人分享,所有的工作就是围绕这两条线展开的。

雅昌艺术网:从您加入以来,UCCA的展览定位其实是一个引进(国际当代艺术)与输出(中国当代艺术)的过程,未来尤伦斯的展览方向依旧会沿着现在的方向继续?

田霏宇:在延续目前的脉络和定位之外,我们也希望可以继续挖掘一些在中国当代艺术史里没有得到足够认可的艺术家,回过头去做一些梳理。当然也会做比较大型的,像去年徐冰这样的展览。2019年没有排这样的展览,是希望下次做这样一个展览可以有更充分的准备,可能花一、两年的时间策划,然后可以输出。同时我们也一直希望可以作为一个国际艺术的窗口,中国的观众可以通过尤伦斯了解世界。

巴勃罗·毕加索,《母与子》,巴黎,1907夏,布面油画,81 x 60 cm。国立巴黎毕加索美术馆

雅昌艺术网:2019年最值得期待的毕加索的大展就是这样的一个窗口?

田霏宇:对,这个展览我也很期待,甚至可以看做一个艺术史事件,中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办过这样规模和这样级别的展览,所以我也希望可以通过这个展览跟更多的人建立一个联系,可以让他们走进UCCA,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UCCA徐冰个展票务信息

雅昌艺术网:未来UCCA的运营资金将由哪些方面组成,它将如何更好地完成自身“造血”的功能?

田霏宇:未来我们零售、儿童教育会作为相对独立的一个方面来投资、运营,往前推进。另外这两年最大的一个趋势是门票上升很快。2015年当时做了一些非常棒的展览,比如肯特里奇、刘韡的展览等等,当时的门票是15元人民币,年底门票收入不到80万。2016年我们筹备劳森伯格展览时,对国内美术馆的票价进行了调研,结合我们提供的内容与服务,也对门票价格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当时门票的价格是60元,那一年门票的收入达到了四百万。从17年开始,门票上去的比较快,现在北京、上海,大家都已经养成买票看展览的习惯,这一块有一个比较大的改变,2018年徐冰的展览门票是100块,对我们年度的财务状态有一定的影响。当然还是有各种赞助、理事会、慈善拍卖的渠道,以及一些政府项目的收入。

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观看美术馆展览

现在美术馆的捐款渠道,票务渠道、项目渠道对美术馆的支持这几块,是比较均匀的;另外商业模块,包括零售和儿童教育,我们希望做的更大,尤其是儿童教育,处于开创阶段,接下来会进一步推进。我们会有专门的部门来做,它跟美术馆的性质不完全一致,但是很匹配。它需要很多特殊的技能,比如如何开发亲子的渠道,如何宣传推广等。它有一定的独立性,但还是在UCCA整个框架下。除了咖啡馆可能会外包出去,其他的业务都会由UCCA来自主运营。

雅昌艺术网:您在UCCA已经是第八年了,它作为一个中国具有代表性的非营利机构,在下一波非营利机构的浪潮中,您个人的信心是怎样的?

田霏宇:中国一直在快速的成长,对精神的需求也日益增长,能接受或是希望接触文化艺术的群体也在不断扩大。我认为它跟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市场的情况,还是有一定区别的。我相信未来非营利机构的影响力会进一步提升。2018年,我们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美术馆机构。未来,我们依旧会成为中国与国际交流的桥梁,服务广大观众,在全球当代艺术领域里继续起到核心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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