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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每每带父母出去吃饭，看着他们互相搀扶蹒跚而行的身影，真真地感觉到他们老了，似乎是一夜之间变老的，真是猝不及防。于是就想，我还没有做好你们已经老了的心理准备，你们怎么就老了呢？算算年纪，已近八旬，真不年轻了，可是，那也不能老啊，你们是父母，父母是挡在子女与死亡之间的一堵墙，是挡在子女与困难之间的一扇门，你们不应该老才对啊。你们一辈子疼子女、爱女子、牵挂子女，一辈子把子女挂在心尖上，子女芝麻大的事在你们心里都是山一样的事，子女的喜怒哀乐是你们的整个世界，难道你们会不再疼爱子女，悄悄老去直至撇下你们的心肝宝贝独自远行？不行啊，不行！你们不能老，你们是父母，父母是家，是踏实，是幸福，是人生路上最后那个避风港，你们老了，让子女怎么办？之间我写过一篇文章，《这一世分别之后，我们与父母的缘分就此了断》，是这样写的：“之前我跟你一样，一直认为父母不会老。怎么会老呢？他们那么健康、那么强壮，那么能干活，而且记忆力那么好，整天婆婆妈妈的，关于我们的一切，哪怕是鸡毛蒜皮，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比我们自己清楚多了。可是近年来父亲连续住院后我突然明白，这世间没有不老的人，父母也一样，岁月照样饶不了他们，他们正在老着或者正在老去，没有谁能阻挡得了他们老去的步伐。而且到了一定年纪，可能老得很快，或许一个转身，他们中的某一个甚至来不及跟我们道别，就撇下我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我们再也见不到，从此这世间再无那个我们叫作爹或者娘的人了……这是他们一生中唯一一次撇下我们的时候，从此不再管我们、不再惦记我们。这个时刻一旦到来，除了痛楚、遗憾、眼泪，我们还能做什么？ 父母于2019年1月6日晚微信与弟弟聊天 最近一段时间，娘老说一个问题：“人为什么会死啊，不死多好，能天天跟子女说话、见面。死了后，子女的事一点也不知道了，再也见不着子女了……”听到娘的话后我总是抢白她：“说什么呢，死，那是很久很久以后再考虑的事，还有几十年呢。”这样抢白了娘之后，一大片心酸就留给了我自己，其实我明白啊，年近八旬的爹娘，就算身体再健康，再有20年就算高寿了吧？而20年的时光真是很短很短的啊，终有一天，我们还是要与爹娘告别，进而变成孤儿。有人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这话说得挺好，不过我还觉得，“父母在，人生尚有问候，父母去，人生只剩牵挂”。而且这牵挂极其残忍——隔着轮回，父母牵挂你，但看不见你，不能再嘱咐你任何一句话了；你牵挂父母，但也见不到他们了，想跟他们说句话、给他们端杯水、陪他们吃顿饭、给他们打个电话，都成为无法实现的奢望啊。或许你说，那就再世再见吧，来世我还做他们的孩子、好好孝敬他们，可有人说了，来世，不管多么亲的人都不会再见。也就是说，这一世与父母分别之后，下一世不一定能遇到，我们与父母的缘分就此了断，这是不是很残酷？生我们育我们、疼我们爱我们的父母啊，终有一天，我们不得不说再见……” 父母于2018年秋天 可是，我知道世上没有不会老的父母，没有不会离开子女的父母，终有一天，他们会拆了那堵给我们挡风挡雨又挡死的墙，把我们扔在风里、扔在世上，自己去了，去那个我们再也见不着、找不到、凭我们扯破嗓子喊爹叫娘他们也不再回应的地方--那个时候，我们再回家，叫爹爹不理，叫娘娘不应，岁月只剩往日时光，世间再无我们的爹娘…… 自2019年1月1日这次出院，父亲的体力明显不如从前，上台阶时腿有点抬不起来了，走路时腰挺不起来了，眼睛不如从前专注，动作不如从前麻利，晚上虽然依然坐在沙发上一边陪娘看电视一边跟我聊天，但不如从前那样有精神了。而且一向喜欢走动、终日在厨房忙火的他现在喜欢躺着。问他哪里不舒服，他总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切都很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不用担心。”天下爹娘是不是都一样？自己头疼脑热从来都不说，万事报喜不报忧，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会告诉子女，他们心疼子女，怕子女麻烦，所以总是自己扛着啊。想想他们养育我们的路上，尤其我们小时候，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们真像疯了一样，我们咳嗽，他们的世界地震了，我们发烧，他们的世界坍塌了，我们受伤了，他们的世界破碎了，我们哪怕有一点点不好，他们的心都在流血啊……这一生，好吃的给了我们，哪怕自己饿着，好穿的给了我们，哪怕自己冻着，好用的给了我们，哪怕自己不用——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总是把最好的给我们，而他们自己，能将就就将就，能凑合就凑合…… 父母于2018年12月23日千佛山医院 还记得吧？小时候，跟父母说，“给我点钱，我要玩具”、“给我点钱，我要买笔”、“给我点钱，我要买衣服”、“妈，给我点钱，我要买零食……”后来我们长大了，甚至买车、买房子，还要向父母开口，可是你回头想想，这一世，父母啥时伸手跟我们要过钱？过年过节，我们给父母买身衣服，他们都热泪盈眶，甚至跟邻居炫耀不止啊。我们为他们做一点点事，他们都那样激动，都觉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从小到大，我们哪样事不是他们做的？那天我给娘洗了袜子，她连声说谢谢，今晚我给爹倒杯水，他连声说谢谢，近年来父亲因几场大病，跟我在临沂、青岛、济南治疗，每次出院他都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一句：“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可是，从小到大，父母救了我们多少次命，我们何曾说一句谢谢？ 是的，父母老了，在岁月里，在风里雨里，在我们不知不觉间，在我们习惯了被照顾和牵挂间，在我们回家叫一声娘叫一爹的日常里，他们老了，真的老了。爹，当年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刚正不阿的男人、说一不二的男人、威严有加的男人、有知识有文化且记忆力特别好、洞察能力强的男人，如今老态龙钟了、弓腰驼背了、步履蹒跚了、思维滞顿了、语速迟缓了，尤其他看我的眼神最近有些拘束，犹如当年他的学生看他，有些敬畏，有些羡慕、有些讨好，我们目光交汇的刹那，他总像打碎花瓶的小孩儿一样不敢与我对视，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担心我批评他、训斥他。。我想不明白原因，最近突然醒悟，父亲老了，开始像孩子一样观察和思考这个世界了，到了这个年纪，他们正慢慢回归儿童心理，在他们眼里，我是他们的家长了……突然醒悟之后，我每天在他们面前努力保持微笑，努力让他们觉得他们的家长很疼爱他们，一如他们当年疼爱我；也让他们觉得，他们的世界很平静、很温暖、很坚固、很可靠，像当年他们给我的世界…… 网络图片 要过年了。前天上午，同事跟我聊天，我问他去哪过年。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啊，竟然流起泪来，他说：“很怕过年。父母都走了，过年就是过坎，真想爹娘啊，我真羡慕你，还能陪父母过年……”父母健在的我们，不知道这种痛，不过从他眼泪里，就能看出那种锥心的思念。父母啊，这一世最疼爱我们的人，有一天，他们真的会走吗？真的会撇下我们吗？昨天我写了一篇文章《爹娘啊，终将撇下我们自己远行的爹娘》，其中有这样几段：那年冬天，回老家收拾东西的父亲突然嚎啕大哭。听到哭声的邻居纷纷跑到我们家看望，看到父亲正捧着一双鞋，老泪纵横。邻居们问怎么了，父亲说：“想我娘了，想我娘了……”那年父亲70岁，他的娘已辞世20多年。70岁的爹蹲在院子里，捧着我奶奶的鞋闻来闻去，像找不到妈妈的孩子。邻居们都是他的晚辈，不知道怎么劝他，只能跟着掉泪。父亲今年80岁，应该说有些年纪了。身体还算好，只是高血压、冠心病让一向乐观、硬朗、顽强的他一年比一年虚弱，目光不再坚定，步履不再坚实，腰板不再坚挺，2018年春天住了一次院，年末又住了一次，两次住院让他消耗很大，眼睛里好像有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我有些害怕，害怕时光，害怕某一天。 在医院陪床时，我经常偷偷打量他，打量这个把我带到世界上、倾其所有把我养大、为了我可以献出的生命的男人，心里很酸很酸。父亲不再年轻，不再无所不能，不再像山那样让我依靠，不再有力气把我抱起来，不再有力气拉着我的手走路，不再有力气送我去学校和其他想去的地方，不再有力气担心我的一切了。病床上的他那么无奈又无助，一切的一切都由着我张罗，像当年他为我张罗一切一样。即使如此，他还有那么多的担心，担心陪床的娘能不能吃好、担心我能不能吃好、担心娘的身体、担心我的身体、担心老家里的弟弟妹妹在这么冷的冬天里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我给他按摩腿脚，看到他劳累而变形的脚趾和消瘦得已经没有多少肉的腿，很想跟他开个玩笑，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出来，我怕一开口便有眼泪流下来…… 今晚带父母外出吃饭回来，我跟父母聊天，娘正说起变老的话题，我说：“不要怕，我在，我会陪伴你们，陪着你们愉快地活着、坦然地老去，真的不要怕，有我呢。”我暗自发誓，我会让你们生活在无风无雨的世界，一如当初我生活在你们为我创造的世界…… 昨晚有位朋友给我留言，看后很是动容：“认真的看完您的文章，此刻眼泪哗哗的，想起了已离开我8年的父亲，父亲走时才52岁，当年我和老公还在东北，没能见到最后一面。他走的前两天给我电话，说是东北太冷，让我们早点回来。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告诉他4天后就到家了，可能是父亲听说我们快到家了有点激动，第3天早上，他起床宰了一只自己养的土鸡，哪知道在烧水烫鸡的时候犯高血压了，送到医院就不行了。天啊，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上的火车，更不知道自己在火车上23个小时是怎么熬到家的。回来把父亲后事安排好了，（我在家是老大，下面有两个妹妹，她们都还小，没成家），妈妈把父亲没杀完的那只鸡重新收拾好、炖好，让我俩吃，我是端着碗连着眼泪难以下咽。父亲走了这些年了，心里感觉还是没放下来，现在唯一能弥补的是替父亲照顾好母亲，离母亲家开车15分钟，几乎3天都要去一趟，今天下午又去了，给她买了一些过年所需的用品……” 另一位朋友是这样说的：“我现在哭着告诉大家，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怀念父母，当二位老人走了，我满脑子都是他们，一个画面接一个画面……不管自己为他们做了多少，都觉得自己做得很不够，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自责。我曾无数次对着天空喊着我的爹妈，女儿太想您们了，女儿对不起您们！没有照顾好您们，当您们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多陪伴，当你们身体有病需要治疗的时候，我没有及时送你们去医院，你们在治疗的过程中，由于我的无知和马虎，耽误了很多机会。在饮食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有吃到，照顾得不好……我天天在忏悔，天天在自责，我恨自己，恨自己，想爹妈，太想你们了，，，希望大家一定要好好孝敬父母，一定要陪伴他们，不然就是无尽的遗憾和痛苦。” 网络照片 失去父母的朋友，表达了自己的思念和遗憾，这对我们父母健在的人来说，真是一个强有力的提示甚至算是警示啊，我希望天下父母都有幸福的晚年，更希望每个朋友不要在父母身上留下终生的痛楚和遗憾，有位朋友说，“我和你一样，即使做得再多也还是自责自己照顾不够父母，孝敬不够父母，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没有让他们体验到，现在除了悲痛，只有自责了。”另一位朋友说，“我今年前后脚往生的爹娘，世上再无最牵挂我的那两个亲人！揪心的痛与想念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纵使再无来世缘分，我仍期盼来生再做父女与母女，或许孟婆会开恩，让我与双亲再续前缘！” 世间有太多的心酸，但没有哪一种比过想起父母的心酸，有位朋友告诉我，“有次跟我妈妈打电话，说到我爸马上60了，然后我就哭了，我问我妈我爸咋这么老了呢，我妈说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爸能不老吗? 多年前那个年轻帅气的小伙，为了儿女奔波奋斗了半辈子，头发白了，眼也花了，背也驼了，太心酸了。”这位朋友说，“父母离开我十多年了，看着文章里的每一个字，父母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控制不住，泪流满面。”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又如何？泪流满面又如何？父母不在了，这一世找不到他们了，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啊。多少人在呼唤已经远去的父母啊——“再有十二天就是母亲去世一周年的祭日，母亲走后深深体会到了切肤之痛，这种痛是内心深处的痛，无以言表，只能在内心深处时时刻刻的隐隐作痛，默默承受。看到别人母亲时从内心羡慕有母亲真的是一种福气，愿有父母在时多多珍惜眼前的时光，因为有父母在就有人时时刻刻牵掛着你，真得是一种幸福。” 网络图片 好好陪伴吧，趁父母健在，趁一切都来得及，好好地陪伴他们，他们不需要你多荣耀，只需要你好好的，老年的他们更需要你的陪伴啊。别让那些滚烫的呼唤，冷却在漫天的风里，看看这位朋友多么无助啊，“母亲车祸抢救中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从开始母亲的用力，到最后凉得无力，6个小时的抢救也没挽留住母亲，心碎的声音时常响起，愿天堂没有痛！娘啊，儿子想您了！” 流泪看完朋友们的每条评论和留言，懂得了这是世间无药可救的痛，为人子女者，趁这痛未发生之前，尽好子女的孝吧。有位朋友的90多岁的父亲住院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她在医院倍受煎熬，她说，“看看在病床上消瘦的父亲和在陪护母亲，他们真的老了。这段时间父亲脾气是前所未有的犟，任何人都说服不了，今天拒绝吃中饭，我想想总归是身体不舒服，病情的反反复复导致父亲脾气很暴躁。我们真的很无奈很无奈，临近过年，希望父亲早日康复，往后的日子我都无法想象……”还有位朋友说，“妈妈走了后，我一直每月给她的手机充点费，尽管这手机永远不会再给我打来一个电话了...”看到这样的话，你有没有流泪的冲动？世间最关心你的那个电话号码已经把你遗忘，之后再也不会给我打一通电话，“父亲在世的时候，未能仔细地打量过他的面庞，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走了，我才仔细端详了。人的一生都在不断的目送，相聚，离别。周而复始，直到这一天来临，你才知道，缘分尽了……”缘分尽了，多么无奈的表达，是啊，父母走了，你与他们这一世的缘分就尽了，来世也未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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