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逃避现实的人最终也会被现实逃避|单读

 昵称61872310 2019-01-18

《冬泳》是青年作家班宇的短篇小说集,作品中的人物从印厂工人、吊车司机到失业者、退休中年人,无不诠释着大时代背景下小个体的生存现状和心理变化过程——被动、窘迫、而后渐渐惯于沉默并开始接受孤独和失落。淘宝外链

今天我们选取了发表在单读共读群中部分读者关于《空中道路》和《冬泳》这两篇小说的读后感。小说的阅读虽然极其个人化,但仍不妨碍我们去交流分享各自的理解和认识。如果你

《空中道路》

@nina 兔

算起来,文章中的“我”应该是个 80 后,而班立新和李承杰倒推起来应该是俩 60 后爸爸。60 后的经历其实非常曲折坎坷,饥荒、上山下乡,恢复高考、进工厂、独生子女政策、改革、下岗等等,他们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踏实去活着的一代。解决温饱是隐在心头的一根刺,养家糊口是天生就背负着的责任。

班立新和李承杰低头走在活着的路上,却实在找不到任何一丁点儿年轻人的浪漫主义。

两个人在停摆缆车中的那一、两个小时,是全篇最感人的部分。而这也可能是他们一生中最浪漫和最幸福的时刻。从死亡的恐惧中逐渐放松下来,俩人开始聊起了文学并兴趣盎然地讨论起了关于城市建设天马行空的构想。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很美,而这才是年轻人原本该有的样子。

可能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只有在死亡面前才能放下生活的担子,谈及华而不实的梦想。所以,比起父辈我们可能呆在了一个过去到现在最好的时代,也可能是现在到未来最坏的时代。但梦想总可以在任何时候乘风破浪地出去溜一溜,许多人,这么溜着溜着,梦就成真了。

@阿唐

赫拉克利特说,万物皆流变。悖谬的是,人活着却不得不追求永恒。人对永恒的执着,在瞬息万变的时代映衬下,就会产生荒诞的效果。

《空中道路》的荒诞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唏嘘,来自于文中俯拾即是的对比:我的暑假作业与雨果的《九三年》,写暑假作业的我和九三年里的巨人侏儒,新闻联播里的战士与客厅里的父子,下岗工人与城市规划……小人物与大时代的对比,总会有一种迷人的张力。

班立新的时代和雨果的《九三年》恰恰相反,雨果笔下是宏大的时代,侏儒们登上舞台;而班立新和李承杰自己就是这样的“侏儒”,在大时代的规划设计下谋生。前者是侏儒挥霍时代,而后者则是时代践踏侏儒。每个人都悬在空中,受时代裹挟。班立新在时代的体制内如鱼得水,因此容易忘掉体制本身。而实际上,越是在体制内表现得嚣张跋扈,越说明人对体制的依赖。因此,班立新受了处分后,所有的行动都不经意地小心了起来。

而那句“针叶林高于阔叶林”,看似脱离生活,实则永恒不变。

《冬泳》

@镜中行深

开篇写的相亲,真是现代城市生活中好的相亲状态写照,所谓好,就是还有亲可相,不缺相亲。至于差,就是一个个男女过着与情感绝缘的生活,疲于奔命,无亲可相。程式化地完成一次次统筹安排,让婚姻在部分人那里沦为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文中出现了三处冬泳的描写。人在岸上与岸下,就像身处于两个不一样的空间。文中的岸上即是现实空间,我,大龄,能够靠工作养活自己,个子不高,家境一般,相亲屡屡失败。看上的隋菲,结过婚,有孩子,不能再生育,还有一个渣男前夫。两人相处后,还要面对母亲的懊恼与阻止,隋菲的思女之情,前夫的耍横无赖。现实空间冰冷、繁杂且无奈;岸下空间则是虚幻。据有冬泳经验的人告知,水里其实比岸上要暖和。在水里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简单,人能更加轻松惬意,能感受到阳光的照射,甚至还能拥有掌声。

只是这两个空间也逐渐焦灼,纠缠,不再界限分明。原来简单美好的岸下虚幻空间在最后的冬泳时也呈现出混沌的状态,现实中的厮杀,痛苦,缠绕其中,“我”不断地扎进去又出来,水里的嘈杂声越来越响,没有光亮。即便如此,仍有人贪恋其中的暖意,远离岸上,摆脱痛苦。也自然就有人愿意挣脱幻影,回归现实。所有的困苦多半相似,所以大家终会遇见。

@潘潘

第一视角描写,前面特别多人物你来我往的对话,简洁紧凑,没啥深度的开头通过“我觉得非洲埋汰”、点白开水、胡诌自己爱喝咖啡,对隋菲衣着的观察,不识电影名字被问也能瞎掰过去,透露出岸上的“我”其实是一个善于观察并且擅长伪装自己的人。所以后文与东哥出门取钱,才能够不动声色,将他带到暗街转弯处,完成“我”的变换,而此时的“我”甚至不顾在小区门口,东哥正打电话时动手,“我”已卸下伪装,无所畏惧。

第一次送隋菲回家分别之时,“我”想朝着她和她身后的黑暗喊一句,这其实是他对隋菲的某种不舍,可我在“路灯底下停住”“没喊”,则是一次伪装的我与黑暗的我的沉默交流。

隋菲让“我”给女儿拍照,一方面成了两人得以保持联系的正当理由,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我是否能接受她离异有孩子的现状。看到我拍的女儿照片,隋菲谎称不是她女儿,而且情绪低落,接着连同做爱和不能生育的坦白,“我”表诚心,她却冷漠地赶走了“我”。再到后面说出照片实情、梦到怀孕和流血,能看出隋菲的矛盾,也愈发依赖于“我”。隋菲在变,而我其实一直是那个我,岸上嘈杂却能安静伪装,水底安静又觉孤独的那个我。

冬泳的第一次描写,我“双手划开,像是在破冰”,隋菲在时,我”高台跳水,像是要将池水分开”的描写仿佛是爱情让伪装的“我”突然有了想要冲破一切黑暗的勇气。

后面的“我”情绪失控,在黑暗中杀害了隋菲的前夫。如今我对隋菲的在乎以及隋菲对自己父亲死因的执着,“仿佛有一个运转缓慢的漩涡”在绞杀着我们。

“池底与水面同色,我扎进去又出来,眼前全是幽暗的幻影”。此时的我已经完全将岸上和黑暗的世界融合,因为隋菲的存在,因为她的那股劲,“我”所有原本置于黑暗中的事都将归于现实,而最后的我最终也完全走向了黑暗。

我认为冬泳其实是“我”以无害的方式释放黑暗自我的过程,是“我”在为自己寻找生存的平衡点,而并非救赎或愧疚。

@阿唐

人遭遇命运的刁难,解脱的途径就是自我毁灭。

我和隋菲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两人都饱受过去的影响,但症状不同。隋菲直面过去,要解开父亲的死因,宁可舍弃未来,停滞当下。而我显然更懦弱,反复强调往前看,却一遍遍地跳水冲刷记忆,寻求安慰。

未来让隋菲恐惧,而现实则让我恐惧。

可只有当过去与未来连接,生活才能流畅。小说中,我为了更好的未来,必须为隋菲处理过去的阴影,这个过程是自我实现的过程,是自我救赎的过程,也是自我毁灭的过程。我越努力为隋菲付出,就越加速自己的毁灭进程,当过去吞噬未来,就产生了一种悲剧的力量。

故事开篇,我就表现出异化的症状,积极融入环境却始终不成功,这时候是自我在尽力伪装。对隋菲外貌的评价,比照片老、眼角皱纹明显,是自我的眼光,参照社会的标准;但我长期被压抑在这样的视角下,态度会扭曲,比如“裙子和皮靴间露出一截灰色裤袜,材质好像挺有弹性,接近于衬裤”这种接近显微镜般的病态窥视。

帮隋菲给她的女儿拍照并承担起孩子赡养费的责任,本以为解决了现实中的所有问题,我们就能“像一家人一样,标准的三口之家,不慌不忙,速度很慢,前面仿佛有整整一生的时间,等着我们度过”。但我忘了自己其实始终在逃避自己的问题,小说结局的那次冬泳就是自我救赎的最终仪式,而这段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圆满的爱情也最终连同着我的毁灭一起沉入河底,或许总会相遇吧,但又是何时何地呢。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