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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绾结的黑发和生叉的白发

 红罗窗纪广洋 2019-01-20

本文参加了【我爱TA】有奖征文活动

 
纪广洋

  一场风雨过后,我推开写字楼的窗户,向外向下一看,楼下是一排整齐而茂盛的梧桐树(我在这里工作半年多了,竟然没留意楼下有树),树下正有一位穿短裙的女子把她的折叠伞慢慢收起放进自行车的车筐里。
  眼前的一幕,让我想起几年前的一段往事,想起校园生活的某个细节,想起一首有关青春和恋情的朦朦胧胧的小诗:“隔着窗玻璃 眼底/漫过梧桐的细浪/你静默在楼下的绿荫中/犹如水底美人鱼/纱裙如鱼翎/闪在我的感觉里/你的眼底一定有美丽的浪花/可你一直未仰起脸/我想打开窗子/心却溶化了”。当时,也是一场风雨过后,我悄悄写下的这首小诗,发表在1994年4期(双月刊)的《青春诗歌》上,当我收到这本杂志的时候,我们即将毕业了,我赶紧把这本杂志送给诗中的那位女同学。
  谁知,第二天她就把那本杂志归还于我,而且什么也没说。我翻了几遍那本杂志,也没发现渴望发现的任何东西。于是,我非常失望地把那本杂志封存在我的书刊箱里。毕业之后,我曾经收到过她的来信,鉴于上次赠诗一事,我给她的回信便敷衍起来。再后来,我就收到她结婚的喜帖,并和其他同学一起去喝她的喜酒。她和新郎一起过来敬酒时,我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基本上没正视她的眼睛。后来,我喝得醉熏熏的,前去和她告别时,她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你的那首诗写的很好,人家给编得也很及时……”她说着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声音也变得非常微弱,“我永远忘不了那首诗,就像忘不了校园和青春!”
  我当时听了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以为她在作秀、或是在装腔作势的安慰我。我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扭头走了,什么也没说。
  转眼八年过去了。又一场风雨过后,又一排梧桐树下的又一个倩影,让我忽然想起那首遗忘多年的小诗来。我回到家里,待家人都睡了之后,从书箱的最底层翻出那本从毕业到现在再也没翻动过的杂志来。台灯下,当我刚刚翻到那首小诗时,我就看到一条长长的发丝,静静的弯蜒在书页的中缝处,发丝的一端还用大约半厘米见方的一小截透明胶带粘贴着。再仔细看,这条发丝的中部有一个不显眼的紧紧的绾结……我忽然站起来,在室内转着圈子__似乎要追回八年前的那段往事:那是一个夏日午后的自习课上,教室里就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了,我转过身想和后面的她攀谈攀谈,谁知,她正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我以为她睡着了,就恶作剧地想把一只误入室内的红青蜓系在她的一根发丝上。就在我小心翼翼地刚刚把她的一根发丝绾成扣,准备把青蜓的尾巴放在扣里系紧时,她忽然颤抖着身子笑起来。我一惊,手里的青蜓旋即飞了,而且很顺利地飞出了窗外。我没追上青蜓,回身往回走时,她已仄起身来,在那里嘻嘻地笑个不停。我就恶人先告状,装出一副无赖相,喜皮笑脸的对她说:“你赔我的青蜓,你赔我的青蜓。”
  “我陪你的青蜓,你还赔我的好梦呢!”她看教室里就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了,便提高了腔调说,“我正睡得香香甜甜的,你干嘛拽我的头发,我梦中的好事儿都让你给惊散了,你看怎么赔偿吧!”
  我就说,我没拽你的头发,我哪有那么坏。她就认认真真的捋出那根被我绾了结的发丝,小声说:“有结为证,你还想耍赖?”我就连忙赔不是,并说再给她解开。她就摆摆手,让我靠近些,然后伏在我的耳畔说:“女人的头发一旦绾了结,永远也解不开了,你看着办吧!”
  我就吞吞吐吐起来。她看我一塌糊涂的样子,反而乐了,就又伏在我的耳畔说:“青蜓也是个小生命,飞就飞了,你小子不能见什么都想要,对不?”
  我一连串的说对对。她就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你以后记住了,女人的头发绝对不能碰,更不能随便绾结,人家会赖上你一辈子的……”
  后来,就引发了那首诗。令人遗憾的是,那根绾了结的发丝,被她很微妙地夹在诗页之间,我当时怎么就硬生生的没看到呢?
  想来想去,我还是拐弯抹角地打听到她目前的工作单位,并满怀悔意的给她写了一封信。她很快就回信了,信中还夹带着一根长长的白发,白发的梢端,还生出长长的叉来。我捧着那根生叉的白发,看了又看,感觉似有千钧的重量。
  按她提供的电话号码,我读完信就给她拨通了电话。当我问她三十多岁怎么就长了白发时,她哽咽着告诉我,婚后她就开始有白发了,一直没变过来,而今又开始生叉了……我放下电话,直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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