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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春在突尼斯重逢(之二)

 昵称m5Gu5 2019-01-21

        地中海古文明的灵魂,还住在首都西郊的巴尔杜博物馆里。2015年3月18日,恐怖分子的枪声响彻这个以迦太基、古罗马文物收藏而闻名当地名胜,在此参观的20名外国游客和2名当地人不幸丧生。大门口严密的安检还在提醒人们一年前的恐怖时刻,大厅左侧的一面墙上挂满镶嵌画式的冥牌,自上而下地刻着22名逝者的名字。冥牌和世界上现存最珍贵的古罗马镶嵌画并列在一起,仿佛在显示人类用灵魂去祭奠文明、用生命去对抗暴行的坚定决心。



        

        重温滨海之城马尔萨,也是这次重返突尼斯最想做的事情之一。很怀念那时的感觉:在温暖的冬日阳光下漫步在马尔萨的街道上,两边尽是一幢幢白色独栋小楼,院落里都是茂盛的橘树,垂在枝头的果实像跳动的火焰,配合着绿叶随海风招摇。整个城市依海而建,一路高低起伏。顺着沿海那侧的岔路口望去,永远都是蔚蓝色的惊鸿一瞥。地中海就在那里,一路相随。它宁静慵懒的外表下是十分显赫的出身。自13世纪柏柏尔人建立哈夫斯王朝起,这里就逐渐成为王宫贵院的聚集之地,统治者们在华丽的宫殿里吹着海风度过炎炎夏日。1882年,奥斯曼帝国贝伊(统治当地的实权总督)穆罕默德·萨迪克在马尔萨的赛义德王宫被迫签署《巴尔杜条约》,突尼斯自此成为法国的保护领地。如今,王宫只保留下一处遗迹。法国和英国大使官邸也位于马尔萨,都是旧时的宫殿,见证着老牌殖民帝国曾经的特殊地位。再次到访,只觉得这个著名的富人区发生了不少变化。现在的马尔萨尽是喧嚣人气。道路两旁布满了咖啡馆、快餐店和精品屋,熙熙攘攘的人流拥满各个路口。爆发于2010年底的那场变革改变了很多人和事,脱离了强人统治的严密监控,突尼斯不可避免地迎来了一段略显杂乱无章的城市化进程。

        在这里,有两个颜色频频闯进眼帘。一个是蓝色:蔚蓝的天,幽兰的海,靛蓝的门窗,青蓝的瓷砖。另外一个是白色,白色的墙和屋顶,白色的云和海鸟。坐落在突尼斯市东北、毗邻马尔萨的西迪·布·赛义德(Sidi Bou Said)小镇是这两种颜色的集大成之地。小镇坐落在沿海的一座山坡上,从山脚到坡顶,街道两侧尽是白屋蓝窗。门楣上的紫红色三角梅还如记忆中那样静静地绽放着,冷眼看尽高墙内外的物是人非。山顶那家“草席”咖啡馆陈设没有太多改变,只是生意略微冷清了一些,路过时再也闻不到浓烈的Chicha水烟味道。照例来到Delices咖啡馆小坐,咖啡馆建在悬崖上,即便在冬季也会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觉。可能是这番景致特别适合隐修,13世纪的伊斯兰神秘教派——苏菲派的圣人阿布·赛义德·贝吉自麦加朝圣归来后就定居于此,传教布道,此地由此成为苏菲派的一处圣地。



        

        在Delices咖啡馆,可以喝一杯浮满奶油色松子的薄荷茶,眺望对面悬崖上的地中海阿拉伯音乐中心。时光荏苒中,仿佛只有那片华丽的白色宫殿没有改变,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宫殿由突尼斯、摩洛哥两国的手工艺人联袂打造,从朝向大海的一面,可以欣赏到小镇最美的全景。15到16世纪的一百年间,小镇接纳了很多从西班牙逃难过来的摩尔人,他们把安达卢西亚音乐和摩尔装饰风格也带到了这里。突尼斯人将两种文化精华结合起来,造就了这座地中海阿拉伯音乐的博物馆。




        短暂的访问期间,街道路牌上一个个熟悉的地名映入眼帘,唤醒一段段前尘往事。走在市中心老城的石板路上,与穿着长袍的阿拉伯老妪擦身而过。眼光相遇时,老妪依旧会扯过头巾遮住苍老的面庞。几个年轻的当地女孩儿则晃动着时髦的卷发,大方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外国人,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戴着红色毡帽的老者笈着传统的露趾皮拖,视若无物地一路向前。恍惚间有种时光逆流的感觉。



        

        久别重逢,我和突尼斯都不再是初见时的样子。六年前,当我第一次从电视里看到突尼斯局势剧变的新闻时,心头不禁猛的一震。今天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发现曾经熟悉的景象中夹杂着许多陌生与变化,心绪也随之或喜或悲、五味杂陈。唯有一点是确定的,就像我不能将当年的时光重新来过一样,突尼斯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回眸之间,只记得那年青春正好。唯期盼未来终将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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