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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阿一 转眼，《康熙来了》已停播三周年。 在搜索引擎上查看这档节目，显示：更新至2016-1-14期。 没有示意完结、彩色的logo一如往昔，仿佛这只是一场有些漫长的等待。 当年，一康一熙，她在闹、他在笑，理直气壮的无聊、不假思索的包容，陪伴了一代人的每日三餐。 节目停播后，有人感叹，江湖夜雨十年灯，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在被问到做了12年的《康熙来了》为什么要收掉时，蔡康永说：“我的人生都快收掉了，你还不让我把节目收掉？” 这档国民综艺的停播告诉我们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而康永哥在欢喜之时的急流勇退则泄露了“天机”： 撇开那副含情脉脉的双眼，自有一番不为人知的清醒面孔。
蔡氏旧人 《奇葩说》第四季有一期辩题是“生活的暴击值得感激吗”。 蔡康永在节目中说，“活着是值得感激的。而我不认为，有任何一种生活，是没有暴击的。” 双唇开合，一语中的，但言语之间，又好像世间一切不堪都是过眼烟云。 回顾蔡康永的半生年华，似乎从来都是宠辱不惊。 人生如戏，人群中十之八九都是戏中人，但蔡康永仿佛永远是那个云淡风轻的看戏人。 游走于烟火之间，暗暗骄傲，默默慈悲。 好友陈文茜说，他把人生过得轻于鸿毛。 因为，倘若眼中繁华早已化为灰烬，那么这世间的万般喧闹于他而言，便不过如此。 某期《奇葩大会》中，几个导师随口胡沁，何炅说“我是客人”，高晓松说“我是文人”，嬉笑之间，蔡康永戏称自己为“旧人”。 蔡康永是旧人，而且是蔡氏旧人。 别人的家宅是一长串文字勾勒出的休憩之所，但蔡氏不同。 “你好，这里是蔡公馆。” 这句接电辞令被沿用至今，承袭着旧时的优雅。 蔡康永的父亲蔡天铎先生曾是上海自来水公司老板，十里洋场的饮水用度收于麾下。 著名导演吴宇森电影中，那艘1949年首航即沉没的“太平轮”，就是蔡家的。 “太平轮”的覆灭，犹如一场大火，烧尽大半蔡氏家财。 十三年后，偌大的家族早已洗尽铅华，举家迁至台北，所求之事不过长久康泰。 小少爷出生，取名“康永”。 迁居台湾后的蔡家，仍保留了很多上海旧式大家风气。 蔡康永在《母亲的旗袍比花样年华更艳》这样写到： 每天12点起床洗头、做头。旗袍穿得很紧，领子比张曼玉的高。薄纱的睡衣领口，配了皮草，家里穿的拖鞋，夹了孔雀毛…… 厅堂里永远摆着3桌麻将，烟雾缭绕，羽扇飘香。 “家里的客人比亲人多。” 收起牌桌，宾主尽欢。 蔡康永著书教人“说话之道”，但自己那套在人情世故之间的熟稔，却从不是习自书本。 小时候，小少爷会笑嘻嘻地问天命之年的父亲，“爸，如果太平轮没有沉的话，我就可以坐在轮船上，看着海吃早餐了，对不对？” 父亲也会笑嘻嘻地回答他，“对啊”。 在书中蔡康永写道，自己从小就在“捕上海的风、捉上海的影”。他称自己和父亲，为“上海灵魂”。 父亲心中的上海。是他人生中最甜美的日子：那里的吃食是最精致的，话本是最有趣的，女人是最美的。 而蔡康永心中的上海，是漫天火光之后明明灭灭的余烬，所有的繁华都被黑白色的照片定格。 一个早慧的孩子，眼看叔伯长辈从那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大上海流落到举目无亲的小岛，“蔡公馆”依然有络绎不绝的访客，但聊的都是从前的金粉银沙； 他们在饭局上、牌局上消磨最后的虚荣与韶光，“我一方面觉得人生很残忍，一方面也看到人生很容易糊弄。” 在充满未来的年纪，蔡康永习惯了人生的沧桑与失落，习惯了悼念过去，习惯了悲观。 在识字算术之初，他便明了一切伟大功绩，一切荣华富贵，只能暂留，终归灭迹。 所有欢笑，所有眼泪，所有喜悦，所有痛苦，到头来全是虚空一片。
“康熙年间” 蔡康永的少年时光像极了荣国公府衔玉而诞的贾宝玉，可他最讨厌的小说就是《红楼梦》。 他不喜贾宝玉，偏爱韦小宝。“出生的家庭尽管不能任你挑拣，人生却依然是你的，请务必善加挥霍。” 少时学唱京戏，二十几岁进邵氏，为白先勇写剧本、辅佐许鞍华拍电影，而立之年进入主持行当，年过五十又回归电影本行。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认清现实之后仍不言弃。 前些年，蔡康永的伯乐、台湾老牌主持人小燕姐问：主持、写书、导演，假如你只能选择一样到两样，你会怎么选？ 他毫不犹豫道：最先舍弃的一定是主持。 衣着鬼马离谱，拿起话筒，他温柔的语调仿佛可以接纳一切，但其实他只是一个身披花布料的“老派中年”。
如果那份温恭直谅源于他对新潮的包容，那么那份似有若无的疏离感则来自于他对原则的坚持。 “我很怕别人觉得嘻嘻哈哈的节目是嘻嘻哈哈就可以做出来的，这绝对是天大的误解。” 2004年录制第一期《康熙》，他进棚第一句话就是：“可不可以不录了。” 因为布景实在廉价。
蔡康永对《康熙》的低价快速生产模式，一直是心有余悸的。 2016年，最后一集《康熙》中，蔡康永讲到他不想让观众知道《康熙》其实是一天录5集，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档得到千万华人喜爱的节目其实就是几个人仓促间完成的。 因为，他深知粗糙背景板背后的仓皇会让《康熙》不体面，每每讲起这些他都十分动情。
在主持《康熙来了》以前，他曾经主持过一个叫《真情指数》的节目，三教九流，涉猎甚广。 彼时，他坚持：不管对方是什么地位，什么职业，通通都称“先生”和“小姐”，不言其他，因为他的访问只是人与人的往来，无关标签。 这种平等意识，是流淌在血液里的相互尊重，不轻慢别人，亦不自贱。
“听说有人在电视里面找深度耶。我好诧异。”蔡康永曾经这样评价电视节目，“电视很方便，但很肤浅，在电视里面找深度，太看得起电视了，太看不起电视出现前的文明史了。” 作为资深娱乐圈老奇葩，他言笑晏晏地揶揄这个行业，也润物无声地矫正弊病。 在《奇葩说》的辩论环节，蔡康永猛然奇袭：“我们难道已经沦落到觉得美德是高不可攀的地步了？” 温和的声调，质询的口吻，不怒自威。
他认为辩手的任务，不是替自己说话，而是替那些想说但却说不出口的人说话。 如果是在传达有意义的事，或是在驳斥荒唐可恶的想法，他就会喜欢与之滔滔雄辩。 如若不然，不睬也罢。
少年悲凉教会蔡公子，生活要随遇而安； 世事沧桑也告诉康永哥，生命要有所坚持。 娱乐圈里走一遭，躲不掉的终须来过，山水一程，康永哥深谙以柔克刚之道。
黑鸟先生 蔡康永最为人所知的一个“恶趣味”是陪伴了他多年的黑鸟。 最早，他用黑鸟来搭配主持时的造型，渐渐地这只鸟成为他的一个标志。 这只来自名导希区柯克电影中的乌鸦，和一般表情明确的玩偶动物不同，乌漆抹黑的一砣，像谜一般令人费解。
它模糊的存在，可以融入背景之中，这恰好给了蔡康永空间去赋予它个性和人生故事，把自己不能讲的事情塞到它的故事中去。 放肆着，开心着，或荒谬，或冷酷。 马东曾评价蔡康永：有颗恶毒的心，胸口有恶毒的眼睛。 蔡康永听罢，错愕中又透露着一股子意料之中和惺惺相惜。
有人问他，“你建议男人对女人说实话吗？” 他淡淡答道：“我从来都不认为所有人都能承受实话，所以我不建议我们跟所有人都说实话。”
早年间，恰逢成龙完成新电影作品的拍摄，接受采访。 采访中，蔡康永问成龙：“拍电影累不累？” 短短六个字，让国际影坛上的铮铮男儿哭了整整十五分钟。
蔡康永与同性恋人George相识于学生时代，1995年两人一起经历了日本神户大地震。 2001年，李敖代班主持《文茜小妹大》，咄咄逼人地询问蔡康永是不是gay。 蔡康永淡淡地回答，是啊。
后来参加《鲁豫有约》，鲁豫问父母对他出柜的看法，蔡康永再一次淡淡地回答，我父母去世得早。 他深谙这个世界的既定规则，黑鸟之于他是“树洞”、也是保护色。 他在努力告诉世人他们不是妖怪，但在事成之前，他不愿拉任何人下水。
所以当别人向他请教人生的时候，他总是拒绝的，他认为自己只是个幸存者，无力拯救他人。 更多时候，他抽身出来，不与之谋，只是淡淡地祝福，再盛一碗“蔡氏鸡汤”，“人生若是踏错几步，就当是在跳舞”。 在蔡康永的电影里，林志玲有句台词，“我们的人生只是梦，而你的人生是真的，必须好好活下去。”
镜头前的康永哥是他，肩头高耸的黑鸟也是他，拼尽全力避免消解自己，也劝慰无力者与世界和解。 带着对现实的清醒认识，怀着最大的善意去理解这个世界。
银面看客 蔡父是平剧（京剧）票友，蔡康永7岁时就可以登台唱戏。 少年锦时，红脸的英雄人物每每挥舞着刀戟枪剑，蹡蹡而至。 京剧通过脸谱颜色将世间之人分门别类，蔡康永是“银面”——一个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间妖孽。
如今的蔡康永已近花甲之年，几经沉浮，纵情肆意，看最晦涩的文字，说最简单的箴言。 观众时常沉浸于康永哥的温声细语，疏离之间又不可捉摸地着迷着。 他的周围仿佛有一道透明的膜。 从这道膜里，透出来聪明，透出来世故，还透出来一圈朦朦胧胧的温柔。
“温柔其实只是康永哥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在温柔底下，是康永哥讲原则、通世故的冷峻坚持。”——马东 “很多热情都是很无聊的东西。”蔡康永说，“冷淡的最好的事情就是你可以对很多事情说不要，然后你才能专注地做你想做的事情。每件事情都兴高采烈，都充满热情，这算什么人？” 对世界的温柔是蔡康永的教养，对世事清醒是他对内心秩序的笃定。
既温柔又冷峻，既晦暗又光明，蔡康永从不公式化的慈悲，也没有僵硬地抗拒。 他懂得这世间所有微茫飘渺之处，更知道找寻这无意义中的意义，春风化雨一般收拾起体面。 蔡康永欣赏小S的斗志昂扬，“她在最简陋的状态下，都逼迫自己拿出最大的力气来，然后烧出一把火来”。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即使山穷水尽，依旧意气风发。 最后，向一直以来关注【最人物】的读者朋友们送上康永哥亲自录制的问候，愿大家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烈生长！ —The End— 文末相遇，感谢阅读！ 将【最人物】置顶/星标 截图发送至后台 我们将从中随机挑选一人 送上一份由【最人物】精心准备的神秘礼物 中奖名单将在第二天的置顶留言中公布 世界那么大，我们想要成全你的小幸运！ 看更多深度人物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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