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届的日本文学奖项芥川奖上周揭晓揭晓,获奖名单开出了双黄蛋,由两位年轻人上田岳弘和町屋良平同时摘取。 同时揭晓的还有直木奖,被一位叫真藤顺丈的75后收入囊中。 上田岳弘 町屋良平 真藤顺丈 芥川奖和直木奖是日本文学的两个重量级奖项,重要什么程度呢?在日本国内,他们的影响力堪比于中国的鲁迅文学奖和茅盾文学奖。 由来 这两个奖项都是由一位叫菊池宽的日本作家设立的,而芥川和直木,也正是两位作家的名字:一位叫芥川龙之介,另一位叫直木三十五。 芥川龙之介和直木三十五都是英年早逝的作家,芥川35岁自杀身亡,留下了优秀不可及的文学作品;直木三十五是一位通俗小说家,43岁那年因脑炎病逝。 芥川龙之介 直木三十五 直木去世的第二年,也就是1935年,菊池宽为了纪念两位好友,同时设立了这两个以他们名字命名的文学奖项。 区别 两个奖项都是新人奖,本质都为了鼓励新晋作家,无关写作者的履历和资质,换句话说,基本上,只要作品拿得出手,就具备了参赛入围的资格。 不同的是,芥川奖以纯文学为主,而直木奖则为通俗小说所设立——这也正好应对了芥川龙之介和直木三十五两位作家不同的文学属性。 菊池宽曾经说过,为艺术而写是纯文学,为娱人而写是大众文学。 菊池宽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纯文学的大门相对难打开,那么在奖项的设立上,芥川奖其实更不在意作者的年龄和之后的写作方向。获奖者的年龄从少年到老年,无底限放宽;参赛作品只要在文学杂志上发表过,就可以入围;至于作者的作品数量,可以是1,也可以是无限——标准只有一个:作品本身。 而直木奖的甄选范围除了杂志,也可以是单行本;奖项的颁发也会更看中能在写作道路上持续发展的专业作家,所以奖项也会给有一定实力的中坚作家。 引用日本文学界的概括:“芥川奖是给作品的奖,直木奖是给作者的奖。” 芥川奖的怨念趣事 旅日作家李长声写过一本《太宰治的脸》,提到了各位作家们对芥川奖的执念。这份执念名单不光有太宰治,还有村上春树,岛田雅彦。 李长声《太宰治的脸》 芥川龙之介是太宰治的偶像,他不仅跟随芥川的脚步去东京帝国大学法文科就读,一生还无数次寻求自杀,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不仅屡屡失败,反而总是拖累一同殉情的情人们,也因此被称为“天煞孤星”。 第二次殉情自杀失败后,太宰治被警方以协助自杀罪起诉。这么大的事当然无法瞒过他的贵族家庭,一怒之下,家族将太宰治逐出户籍,从此断了这位公子哥的财路。 自杀不成,文学之路还是要继续的,况且太宰治也确实有才华。1935年,也就是芥川奖成立的这年,太宰治第三次自杀失败。 失败后的太宰治对这个以偶像芥川命名的奖项萌生斗志,并且势在必得;另一个,当时的太宰治正穷困潦倒,芥川奖提供五百日元的奖金对他来说可是巨款,他直言:要从喉咙里伸出手来。况且,如果能得奖,那么这也不失为重新获得家族谅解的一个好法子。 太宰治 第一届芥川奖,太宰治入围了。但是奖项最终与他失之交臂。 当时的评委川端康成是这么说的:“以我之见,作者对眼下的生活怀有厌恶之情,使得作者不能将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是很遗憾的。” 太宰治恼羞成怒,回击得颇为恶毒:“你以为我也和你一样,养养小鸟,参加舞会,过着如此悠哉的生活吗?我在你的文章里感觉到你对社会的冷酷,闻到了你身上的铜臭味,我感到十二万分的苦恼。” 与第一次落选相反,第二次参加芥川奖,他一改之前的愤怒,居然向川端康成求起救来:“请快点!快点!不要对我见死不救!” 人情牌当然没有打成功。 川端康成 因为有了前两次的入围,按芥川奖当时的规定,前几次的候选人不得再入选。太宰治又无缘于芥川奖。气晕了头的太宰治连续发文质疑芥川奖,认为有黑幕。 引用一段评论:“芥川奖的神话最初是由太宰治建立的。太宰治怪诞的言行提升了芥川奖的声望。经过太宰治与评委的恶毒争吵以后,芥川奖不单纯是新人奖,它迅速窜升为影响广泛、独一无二的日本文学荣誉奖。太宰治无疑是扩张芥川奖影响的首位有功之臣。” ![]() 村上春树 《且听风吟》 太宰治之后,村上春树也步入后尘。村上在奖项上的怨念,可谓从芥川奖横跨到诺贝尔奖。他的《且听风呤》和《1973年的弹珠玩具》都曾成为芥川奖的候选作品,但都无缘奖项。从此,村上对芥川奖各种冷嘲热讽,甚至在他的小说中或含沙射影、或公然嘲讽,忿忿之气力透纸背。 芥川奖的获奖名单 我们来看看芥川奖最年轻得奖者的记录: ![]() 这份名单里,不乏丸山健二、大江健三郎、村上龙…这样日后成为纯文学领域砥柱的作家,也有金原瞳这样的新锐作家,以及跨界作家兼政治人物石原慎太郎。 大江健三郎:不领奖的作家 ![]() 大江健三郎 相比起太宰治和村上春树,大江健三郎就显得气定神闲。他被李长声戏谑为“不领奖的作家”,说他是既领又不领——本国的芥川奖是不领的,老远的外国给发个奖,他倒是去了。可见奖项得多了也是种烦恼,得与不得都由不得自己。 ![]() 大江健三郎《饲育》 大江健三郎的获奖作品《饲育》后来被改编成同名电影上映,提起这一点,似乎也能说明写作者青睐奖项的原因,无论是芥川奖还是直木奖,在日本,获奖作品十有八九都会被电影制作相中。 金原瞳:高一退学回家写作 ![]() 金原瞳 金原瞳在获奖的时候,年仅20岁。2009年,《蛇信与舌环》由上海译文引进并翻译出版,书名译成《裂舌》。在中国出版后,评价褒贬不一,最明显的分歧以年龄段划分,年轻群体的接受和喜爱度显然大过年长群体,他们认为作者用古典文学的语言描绘出了年轻人的反叛,文字干净,故事主线明晰,是非常好的纯文学作品。 那么这部小说讲的是什么离经叛道的内容呢?
这样的一本书,有来自评论界的尖锐攻击并不足为奇,让人为之叫绝的是芥川奖的尺度,不仅没有年龄和资质的限制,对作品题材的考量设限也非常宽泛。
![]() 金原瞳《裂舌》 现实中的金原瞳长相甜美,装扮时尚。虽然获奖的时候才20岁,但已经有了9年的写作经验。因为从小讨厌受约束,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她就一直处于旷课状态。初中几乎没上过学,高一征得父亲的同意后,退学回家潜心写作。 金原瞳的爸爸叫金原瑞,是日本法政大学教授,也是一位著名的翻译家,儿童文学研究家。难能可贵的是,这位高知学者居然同意了女儿的这个要求。 就这样,当同龄人还只满足于在作业本上练字时,金原瞳就已经开启了她的写作生涯。 《裂舌》发表后,先是于2003年获得了昴文学奖,2004年再夺芥川奖。获奖的第二年,也就是不满22岁,金原瞳与男友完婚,之后移居法国。现在的金原瞳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写作也一直陪伴着她。 可以说,金原瞳的成长经历比她的小说还充满争议。 石原慎太郎:“太阳族”人满街走 ![]() 石原慎太郎 石原慎太郎是日本著名右翼保守政治人物,当然这是获奖之后的履历了。从1965年起,他还一直担任着芥川奖的评委工作。个人兴趣爱好上,写作、画画、航海…都有涉猎。 而当初获奖的作品小说《太阳的季节》,同样引起非常激烈的争议和批评。在《太宰治的脸》中,李长声也专门讲了这件趣事:
![]() 石原慎太郎《太阳的季节》 看来让佐藤春夫痛斥的,是作为风俗小说的低级。 这部小说是否归类于风俗小说,最好的判断还是来自于自己,有机会大家可以找来读一读。它讲述的是一位热衷拳击的高中生的恋爱故事,背景大概发生在日本的上流社会,男孩儿与女孩儿恋爱后,不仅发生了性关系,女孩还怀了孕,最后因堕胎失败而死。丧礼之夜,男孩来到女孩的灵堂,举起香炉砸碎了遗像。
无论如何,作为当时的评委之一的佐藤春夫难以力排众议,《太阳的季节》在争执中摘取芥川奖,之后在街头巷尾引发更大的争议。文字里的风俗和社会现象,就这样交付于一个更大的群体去做讨论——读者。 直木奖 我们再来看看直木奖的受众,虽说奖项有一条不成文的准则是颁给通俗小说的中坚力量,但对于年轻的写作群体来说,是否能成为未来的中坚力量似乎还难以判断。那怎么办呢?当然还是作品说话。 ![]() ![]() 直木奖的奖金大约是两万元人民币,并不算很高,但作家一旦获奖,就如黄袍加身,可以依靠这个头衔轻松换来约稿和极高的报酬,因此也被视为文学青年的进身之阶。 对中国读者来说,东野圭吾、赤濑川隼是比较熟悉的名字,他们都是直木奖的获得者。 ![]() 东野圭吾 介绍到这里,难免与我国做个对比。同样是文学奖,我们一些有影响力的奖项似乎并不青睐于年轻的写作群体,更不青睐于非职业作家。无论是鲁奖还是茅奖,目测获奖者均龄50岁以上。如此一来,到底是不是作品说话,恐怕也得打个问号。 当然也能理解评委们对于新生代作者们的忧患意识,年轻人嘛,总是不善于把控一些东西。可这个隐患,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芥川奖就是参照嘛。完全可以单独设一个颁发给新人的鹿奖或者猫奖,与鲁茅互不干涉,这不挺好。而且鲁茅还能作为参照,展示一下前辈的高风亮节。 其实对新鲜的写作者来说,新人奖的颁发无异于一种褒奖和肯定,它至少会让文学有所热议,激发新人群体的热情。文学的火需要燃烧,没有热度不足以让人产生动力,更不足以让有志于从事文学创作的青年为此拼搏。而燃烧和拼搏,也正是人类存在的意义,和希望所在。 但奖项的排资论辈,让人看不到希望。大奖就那么几个,年年颁,年年也就那么几个人得。干脆作罢。文学从此成了自娱自乐,有时也成了自嘲。 所以有时也别怪文坛暮气沉沉,暮气意味着祥和,祥和代表着无争议,当然也无代谢。 对于新鲜血液来说,如此无更替,大不了换个坛玩,反英雄联盟也是个坛嘛,也就别怪年轻人只会沉迷于游戏了。 组稿:落姜 短篇小说、诗歌推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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