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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停止探索,也从未获得真理

 gs老张 2019-01-24

写作《悉达多》前,赫尔曼·黑塞陷入了沮丧的精神状态,他的家庭也面临着巨大危机,妻子精神病急剧恶化,继而崩溃,父亲与年幼的儿子身患重病,双双病重不治。一连串打击使赫尔曼·黑塞深受神经衰弱和抑郁症折磨。

赫尔曼?黑塞(1877年7月2日—1962年8月9日):出生于德国,具有德、法、英和瑞士血统。祖父是传教士、父亲是基督教新教牧师,母亲是虔诚的信徒,赫尔曼自幼在浓重的宗教氛围中长大,并得以接触东方古老文化,丰富多彩的文化因子注入黑塞的成长,也促成了黑塞丰富多彩的写作。黑塞一生曾获多种文学荣誉,比较重要的有:冯泰纳奖、诺贝尔奖、歌德奖。194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代表作有《彼得·卡门青》《德米安》《悉达多》《荒原狼》《东方之旅》《浪漫之歌》《玻璃球游戏》等。

赫尔曼·黑塞积极寻求康复治疗,他直接找到了热爱东方文化的心理学大师荣格,从1916年到1917年,赫尔曼与荣格一共做了72次心理分析。在荣格的帮助下,赫尔曼的抑郁症和自杀倾向得到缓解。

持续2年的治疗贯穿了《悉达多》的写作。《悉达多》是赫尔曼·黑塞以东方宗教文化为背景探讨人生终极智慧的长篇小说,也是赫尔曼·黑塞“明心见性”的成长:贵族少年悉达多英俊好学。他的父亲相信自己的儿子将会成为一位伟大的智者。所有人都喜欢悉达多,他也使所有人快乐。但是悉达多越来越怀疑遵循那些智者的传统修为之路。他不顾家人反对,成了一名不甘留在出生之地的凡夫,走向另外一条通往自我的道路……历经人间欢喜悲辛的悉达多最终在一条大河边以河为师,收获“终极智慧”……

悉达多象征那些寻求自我之真理的人。就像赫尔曼·黑塞一生颠沛,致力于寻找自我。作为赫尔曼·黑塞最著名的作品,《悉达多》在六十年代美国掀起了阅读狂潮,大学生人手一册。

但是“我通过我的灵魂与肉体得知,堕落乃为必需。我必然经历贪欲,我必然去追逐财富,体验恶心,陷于绝望的深渊。学会热爱这个世界,不再以某种臆想出来的世界、某种虚伪的完善的幻想来与之比拟。学会接受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并热爱它,以归属于它而心存欣喜。”( 1922 《悉达多》)

《悉达多》

如果说“悉达多”必然历经贪欲和堕落,才能最终收获“功德圆满”,那么《荒原狼》则是赫尔曼·黑塞收获“功德圆满”之后,否定“功德圆满”的世界,再次踏上未知的探索之旅。就像那个以死相逼,逃离玛尔布隆神学院的少年。

1892年3月7日, 14岁的赫尔曼·黑塞逃离了德国玛尔布隆神学院。他一心想游历四方,成为诗人。但离校后的第二天,他就被找到并送回神学院。赫尔曼心中痛苦,不堪忍受,及至不断生病,回校2个月后只好退学。6月至8月,他住进了精神病医院……此间,他数次试图自杀。

离开玛尔布隆学校之后,他曾到过康施塔特文科中学学习,未待毕业,又因受到校方的歧视而辍学。

17岁的赫尔曼携带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独立谋生的道路。

他游历了许多城市,当过书店售卖员、钟表厂学徒工,也曾尝试书商等多种职业。在异乡漂泊的日子里,他从没放弃过对文学和写作的热爱,他一面工作,一边苦读经典,刻苦练习写作。

无论是《德米安》中少年辛克莱梦中破壳而出的巨大的鸟,还是“荒原狼”哈里?哈勒尔面对镜中已是中年的崩溃自我,太多的年轻人,在这个孤独、敏感的作家身上,找到了自己的镜像。

年轻时候的赫尔曼·黑塞

1927年赫尔曼?黑塞出版的《荒原狼》和《悉达多》具有写作的连贯性,属于同一时期,同一种精神状态下,同属自我探索的小说,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悉达多》是向外寻求真理的宗教小说,套用了佛教“非空”的概念——“悉达多必将在河边得道”。

赫尔曼的探索没有止于“河边”。《荒原狼》是向内发掘自我,大量运用精神分析概念的意识流作品,荒诞,残酷,自虐式的分解“自我意念”。一个将自己想象成一头“荒原狼”与“我”共体却互相冲突、一个罹患精神疾病与身体疾病造就的博学多才、却精神错乱的狂人哈里?哈勒尔。“荒原狼”与“我”之间的矛盾,以及“我”与世界之间的矛盾使得哈勒尔被分裂的痛苦折磨。但他又非常享受那种折磨带来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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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区把我融进了它的怀抱,在灰色的夜幕中影影绰绰露出小教堂的轮廓。忽然,我又想起今天傍晚经历的事情,想起那神秘莫测的尖拱门,想起上面那神秘莫测的灯光广告牌,想起那嘲弄似地一闪一灭的字母。那字母拼成 “普通人不得入内。”还有一句:“专为狂人而设。”我向古老的石墙望去,仔仔细细地瞧着它,心中暗自希望魔术再次出现,希望灯光拼出字来向我这个疯子发出邀请,希望小门放我进去。也许那里有我追求的东西?也许那里在演奏我喜爱的音乐? ”

1927《荒原狼》

白色和黑色混合可以得到灰色,白色明亮干净、畅快、朴素、单纯、雅致与贞洁。但它没有强烈的个性,不能引起味觉的联想;“白色”表示它保守、反动的性格,而白色恐怖,指由反动、保守之势力所发动的一切恐怖镇压行动。

《荒原狼》的写作,从1925年开始。此时,荣格的学生朗昂重新为黑塞做分析性心理治疗,这个过程同样持续了两年时间,贯穿了《荒原狼》的创作。和“悉达多”所获得的“必然功德圆满”的大欢喜结局不同——《悉达多》表达了作家渴望的理想境界,但“以河为师”依旧是作家臆想的虚幻概念——《荒原狼》则表达了“荒原狼”内心的真实感受——自杀与寻求生路是荒原狼所面临的两难选择,同时也是黑塞自己的两难选择。黑塞在《荒原狼》的“出版者序言”中写道:“我觉得我本人确实有病,是某种精神病或抑郁症,是心理疾病,朗昂帮助我用健康的人格抵御住了疾病。”

两部作品写作设定的两极变化,是赫尔曼·黑塞对“自我”内心冲突,抑郁症以及“终极智慧”的进一步思考,“明心见性,大智大乐”固然功德圆满,但一个人带着病痛、厌恶,分裂,肮脏的灵魂,带着人的懦弱、卑怯、虚伪、惊惶无措,带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狼”的孤独、疯狂,野蛮活下去,才是人生与世界的本来面目。

“阴影与我们同在……我们在某个地方有一个邪恶而可怕的兄弟,那是我们血肉之躯的复本。”哈勒尔意识到在其高度理智化的背后存在着一个狼性的生灵,他不得不在文明人和狼的拉锯中煎熬。作为人,他是理智富于人性的,他痛恨自身的狼性,同时又害怕失去真正的自我;有时他们还能和平共处,彼此互补,他发现两种倾向的和谐共存使他与神更接近,这是比“以河为师”更高明,更圆满的智慧。

赫尔曼·黑塞画作《去蒙塔纽拉卡萨博德默的小路》

《荒原狼》之后,黑塞试图幻想出一个更理想,“我”更接近神的境界,也就是人们试图通过自身的努力来寻找、建立一个外部和谐与内心和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寻找者”与“自我”和解,他们不再是对立面,不再是一种真理打败另一种真理,而是互相尊重和理解,消解对立,最终达到和谐完美的境界,这个和谐世界的勾划,就是他的《玻璃球游戏》:在未来时代,一个远离世俗社会的乌托邦国土里,主人公克乃西特从一个对音乐有特殊天赋的孩子,被培养成玻璃球游戏大师,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但是英雄发现自己在高高的神坛上,对自己的民众却做不出任何贡献,英雄走出精神王国的象牙塔,决意要成为小学教师去培养孩子,最后在和学生游泳时溺水身亡。

《玻璃球游戏》是赫尔曼·黑塞回溯一生的精神体验的结晶,也是终其一生自我探索的命运归宿。

“也许真理永远在我的对立面!”1962年8月8日,在听完莫扎特一首钢琴协奏曲之后,黑塞在他的第二故乡蒙塔格挪拉安详地与世长辞。从早年的叛逆、中年的彷徨到晚年的淡然,这位在坎坷人生轨迹中绽放出了一朵永不褪色的文学之花的“德国浪漫派的最后一位骑士”结束了他85年风雨传奇的人生。

“我不是个唯命是从的孩子。我难以适应那种教育,那种教育的目的在于压制和扼杀人的个性。逃离学校,是为了逃脱经院教育的摧残,自杀,则是逼迫父母顺从自己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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