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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发:读张霞长篇小说《红丝巾》

 声动天下 2019-01-25

爱河之上,红丝巾飘舞

  张霞是一位创作勤奋的山东女作家。她写诗,写散文,写小说,有多部著作问世,前不久出版的长篇小说《红丝巾》,再一次引起了读者的关注。

  此书长达50万字,耗费了她10年的心血。这部作品建立在丰厚的生活经验和细致入微的观察之上。她亲眼目睹身边一些人物原型的日常生活和变故,曾跟随着她们的命运起伏同悲同喜。而后,经过长期的沉潜与思考,她将现实中的素材精心加工、编织,将自己对于爱情的理解诉诸笔端,扣人心弦,发人沉思。

  读《红丝巾》,书中刻画的一个个女性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月琴、诗函、黛林、小曼在大学是同室好友,她们有共同的喜好,都喜欢围红丝巾,穿粉红色衣裙。放学后,她们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成为校园里的一大亮点。她们让红丝巾见证,结为四姐妹,而大学毕业踏入社会之后,人生轨迹和情爱经历各有不同,堪称四份独特的标本。

  月琴,是四姐妹中的大姐。她出身优越,是运动员型的粗放女子,个性张扬,脾气火爆。她看似大大咧咧,却利用老二诗涵的忍让,抢走了她们共同爱着的男生金谷年。从书中的描述可以看出,她自私自利,缺乏教养,却因为身背“抢夫”的包袱,产生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她对金谷年打骂诋毁,对婆母不尊不孝,对结拜的姐妹和无辜的老太太暗下黑手,两次差点夺去诗涵的生命,导致助人的老太太卧病在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因为“红丝巾”的真情之缘,她却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当她开美容院挣了大钱,却更加看不起丈夫谷年,谷年发愤图强,考取了公务员,并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吃苦精神得到提拔。他在家里却无法摆脱“妻管严”,时时受到妻子的怀疑。月琴把丈夫逼出隐疾,并在各种场合大打出手,为官太太的身份洋洋自得,内心极度空虚,靠外表打扮支撑人生,最后她在癌症的折磨下离开人世。作者运笔温婉,没让这个反面人物一黑到底,没有脸谱化的刻画,对她给予了理解,展现了作者的善良和悲悯。

  诗涵,四姐妹中的二姐,她出身贫寒,心地善良,有着女性的柔弱和母性的包容。在这个角色的刻画上,作者赋予了更多同情的笔墨。她把自己深爱的恋人拱手送给大姐欧阳月琴,导致了她和他一生的悲苦。她离开校门就面临着生存的压力,开饭店挣钱养家。她嫁给门不当户不对的夏杨为妻,只为他有一副帅气的皮囊,结果得不到有社会地位的婆家的欣赏,也得不到丈夫的尊重。因为在恋爱期间匆忙与丈夫发生性关系,致使丈夫对她是否处女妄作猜疑,并因此苦闷、酗酒。诗涵的包容在这里起到了相反的作用,她想用时间说明一切,却不愿意为丈夫排遣忧思。她放不下初恋的金谷年,一次次暗地里帮助他,为他四处筹集资金创办广告公司。这本来是一种真诚而美好的情愫,可她却忽略了本就有着猜忌心病的夏杨。她逆来顺受,似乎是在臣服,却不知这一切已将自己的婚姻断送。她生下女儿之后,被盼望男孩的婆家抛弃,自杀未成。为了女儿在外界不受欺负,她匆忙草率地走进了第二次婚姻,却又以失败告终。

  黛林,四姐妹中的老三,也是作者刻画的女一号。她有着完美的外貌,林黛玉般忧郁优雅的气质,对爱情充满想象。她接收了出身农村、脾气暴躁、相貌一般的颐小言,结婚前恪守闺训,冰清玉洁,却在新婚之夜遭遇“性虐待”。她没有采取有效的办法保护自己,只是逆来顺受,默默忍受着颐小言的打骂和伤害。黛林自己创办学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眼看着颐小言一味地谋取官位,无耻地追求婚外情,她对丈夫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和怨恨。后来,她遇见年少时认识的韩山大哥,两人情投意合,身心出轨。这是一个性格复杂却值得同情的女人,她对颐小言的放任和忍耐,最终令她陷入了婚姻的冰窟。用韩山的话说,“他的恶习你至少有一半的责任!”最后因为黛林提出离婚,当着黛林的父母,颐小言无理取闹,大打出手,黛林的母亲当场气到在地,突发脑溢血身亡,最终导致两人离婚。但当黛林得知颐小言出车祸全身瘫痪时,出于善良的本性,她又不计前嫌和失母之痛,为了年迈的公婆和孩子去照顾颐小言。

  小曼,四姐妹中的老小。这是个有着直爽、活泼、热心的女生,她游走在姐姐们中间,姐姐们有什么难言之隐均有她出面帮忙。在爱情问题上,她要求自己的丈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以她为中心。然而她第一次谈恋爱,却遭受挫折。以后她关闭心门,直到无意中遇到了她中意的男人柳桐。婚后,她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得知汶川发生大地震,她不顾自己怀有身孕,依然和丈夫一起奔赴前线抗震救灾,导致流产。柳桐悲累交加,在营救学生时壮烈牺牲。小曼从此日夜怀念丈夫,照顾婆婆,为自己的爱情画上了句号。

  对书中的男性形象,作者也是精雕细刻。男一号金谷年,堪称最典型的一个。他是个懦弱、虚荣的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娶了月琴,却始终放不下诗涵,放任畸形的爱,任凭月琴对他的精神和肉体施虐。在他的母亲屡遭月琴虐待,几次差点葬送性命的情况下,他甚至没有站在母亲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继续让老人和妹妹忍受月琴的粗鲁与无理,并且包庇妻子,隐瞒她对诗涵下毒手的真凶身份。更可悲的是,金谷年走上领导岗位,竟然把原则和信条置之脑后,为老婆开后门搞不正之风,让家庭的丑事直接影响到机关工作。在月琴死后,他幡然醒悟,辞去官职南下打工,成为人生道路上的失败者。

  情爱,是人类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爱之河奔腾不息,千回百转,其中的悲剧或喜剧无尽无休。因此,爱与恨便成为文学创作的永恒主题。张霞步前辈作家后尘,以一双慧眼识人生万象,以鲜明立场判爱情真伪,以优美文笔写当下故事,努力探索女性命运与精神出路,勇气可嘉,成绩可喜。她倾注心血写作此书,似鼓琴作散音、泛音、按音,手法多变,引人共鸣。

  我相信,读者在掩卷之后,眼前还会飘舞着一条条红丝巾。在张霞的意念中,红丝巾是什么?大概是对火红青春的怀念与彰扬,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与追求,对人生路标的提示与警醒。

  作者简介:赵德发,现任山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兼日照市文联主席、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自1980年开始创作,至今已发表、出版各类文学作品600万字。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农民三部曲”《缱绻与决绝》、《天理暨人欲》(原名《君子梦》)、《青烟或白雾》和“宗教文化姊妹篇”《双手合十》、《乾道坤道》,长篇纪实文学《白老虎》,《赵德发传统文化小说三种》,《中国当代作家选集·赵德发卷》等,曾获第三届人民文学奖、第四、第八届《小说月报》百花奖、首届齐鲁文学奖、首届山东省泰山文艺奖、《中国作家》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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