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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三十年,青春再出发”系列第二季之三:绿皮火车里的幸福

 程穆泽 2019-01-25

绿皮车里的幸福


周玉林

最近经常坐火车。每周一次固定时间来回。都是高铁或动车。昨天坐了次普快,K字头的。


一上车,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咣当咣当,巨大的绿皮铁罐喘着粗气停在了面前;接着,铁制的门、梯相继打开并伴随着铿锵的金属撞击声;一个穿着类似旧式警服的列车员做完了一系列的动作站在车门边指挥着旅客先下后上。


还是那股子气息,烟味汗味食品味;还是那样子穿着的列车员、服务员、快餐车;还是那样的争先恐后的上下和拥挤。


依然拥挤,有人站着没位子。但,比起三十年前已是宽松多了。

这些景象把我一下子拉回到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也是到这座城市,上学,来回坐的都是这样的车,那声响那颜色那气息都印在了大脑里。

上大学时第一个国庆节放假,和丹阳的李路南京的周雯还有朱亚辉一趟车。勉强塞进了车,被挤着到了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却是寸步难行并且动弹不得。穷学生也没什么行李,买了点苏州特产“津津牌”卤汁豆腐干。周雯的父亲是个大厂长,大城市来的,家庭条件好,成绩好,模样更好。这样的女生没理由不傲骄。窄窄的过道里几个同学头靠头围成了一个三角形。三角形里他们几个高谈阔论我当听众。他们热情的眼睛并没有冷落我。这样的拥挤是令人难忘的。

曾经成功地逃过一次票。八十年代镇江到苏州的普通列车车票7元,凭学生证半价3.5元。放假的时候总要留够盘缠。


但有一次放假回家,却是弹尽粮绝。那时的同学之间几乎没有经济来往,因为大家都是穷学生。听人说过逃票的事,决定试试。花了一毛钱买了一张站台票。大模大样前往检票口,被拦住了。原来,站台票是用来送客的。检票员见我一个大小伙几乎没有啥行李,果断地拦住了我。那是一趟苏州始发的车,几条通道同时检票。赶紧换个检票通道,瞅准一个带着大包小包还抱着个孩子的大嫂,热心地说大嫂我来帮你拎包吧,不由分说拿过两只最大的包,大嫂喜出望外千恩万谢。这次顺利地过了检票口。


到底做贼心虚,过了检票口,我就放下了包。大嫂惊讶我怎么帮忙没有帮到底,就发出了嚷嚷声。大嫂的嚷嚷声惊动了检票员。那个阻止过我进站的检票员抬头看见了我,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说拦住他他是逃票的。我撒腿就跑,穿过地道穿过人流三步并作两步连蹦带跳来到火车跟前。又一次傻了眼。因为是始发站,车门处还要再次检票。急中生智,敲开一个车窗,对坐在车位上的一个老大爷说老大爷麻烦你帮个忙把你车票借我用一下我把包押在你这里。老大爷接过了我的包并且把他的车票给了我。追兵已在不远处并且大喊拦住他他是逃票的。趁车门口的检票员还没明白过来,我已经上了车。找到那个老大爷,换回我的包,马不停蹄连窜几节车厢。随即火车开动了。


一路提心吊胆担心着查票。终于没有查票,终于顺利地到了镇江。


出站还要检票。抬眼一看,见有几个人正推着自行车越过铁轨向站台对面走。站台对面铁道最外侧是一个小山坡,小山坡上有条斜斜的小路,小路通向一道围墙,围墙被扒掉一个缺口。赶紧跟着那几个人往缺口处走。后来知道那个缺口通向李家大山片区,那个缺口就是李家大山片区的居民为图方便扒掉的。


出了缺口就是外面的世界安全的世界。


顿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对于那次逃票竟然没有一丝自责和愧疚,相反觉得很刺激很自豪。

在绿皮车的来来去去中,我收获了我的幸福。


她是我师妹,比我低两届。毕业后连续两年,几乎每个月我都要到苏州去看望她。每次乘坐的都是这样的绿皮车。


两年的绿皮车没有白乘,师妹答应跟我到镇江。


那天读王斌的“十三天的奔波”,感同身受。师妹是南通人,毕业后要回南通。第一关要南通答应放人,第二关要丹徒县答应接受,第三关要苏大答应协调。我俩都是农家子女,王斌还有两个远房亲戚可以帮忙,我们没有当官的亲戚。


1990年毕业季。镇江、南通、苏州,三地来回跑。总算好人多,南通答应放人了,丹徒答应接受了。苏大在等丹徒的接受函。


那年我在丹徒县上党中学,上党镇在镇江市南17公里,有21路公交以及农村长途客车,班次不多。丹徒县文教局在镇江市四牌楼。


师妹着急了,亲自赶到镇江,说最后一天了没有收到丹徒县的接受函。两人从镇上赶到镇江文教局找到有关人员,办事员向我们出示接受函的存根,日期显示是一个星期前。我们说苏大方面确实没有收到并要求重新出一份接受函。办事员是个坚持原则的人,说不可以这样做。去找王潭书记。王潭书记是苏大中文系66级的老学长,老学长找到办事员,商量后叫我们去苏大查查看,实在找不到再说。事不宜迟,赶紧奔往火车站。中文系办公室的老师翻箱倒柜,最后写了一纸没有收到接受函的证明。又奔往火车站。赶到四牌楼文教局。终于又拿到一份接受函。马不停蹄,又奔往镇江火车站坐上去苏州的火车……在中文系老师下班前赶到了。


那一天镇江苏州往返两趟。那时没有出租车,从四牌楼到火车站要穿过半个镇江城,忘了是怎么过去的。


在绿皮车厢里,挤在大汗淋漓的人群里,我屁股朝外双手用力撑开了一角空间,师妹站在这一角空间里,没有受到一点拥挤。

后来师妹成了我儿子的妈。


这些年我坚持锻炼,为的是给师妹撑开一角空间。

昨晚又坐上了这样的绿皮普快,呛人的混杂气味,坚硬的铁件撞击声,争先恐后的场面,让我不知不觉地想起了当年。


其实我是为了回味而特意放弃乘坐动车的。



注:原稿写于2012年。那年秋天,我连续十一周每周一下午乘坐高铁到苏州工业园区的园区三中(西安交大附属中学)上一次作文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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