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啊呜,不对,应该是“汪”。呃..那个,对,你知道,最近国学小喵又感冒了,所以今天朱翔非先生的《孔门弟子》系列,只能由俺老汪来主持了。今儿,咱们来听听先生讲孔子的另一个学生——子贡。 孔门弟子 我们读《论语》,发现很多孔门弟子弄不明白,又是子贡,又是子路,颜渊、冉有、冉伯牛,出来一大堆,咱们今天讲一讲三千弟子中著名的那几位佼佼者,我们后人一定要知道的追随孔子的那些人,是什么样的人在追随这位圣人。——《中华人文精神简史·孔门弟子》 「女,器也」 孔子讲「君子不器」,子贡呢觉得这个评价太好了,这个说法太好了,他就想到老师这来,让老师给自己鉴定一下,我现在的状态能打多少分,我怎么样?子贡这个人是多才多艺的啊,经商、从政、口才、外交,什么都行,一表人才,交朋友也好,所以他对自己应该说比较满意,他还是个多面手。他到孔子这里就问,说老师我是怎样一个人?孔子回答是「女,器也」。「女」(汝),就是你。哎呦,这个评价,让他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女,器也」,这个都不跟我谈具体怎么着,就是一个东西了,完了我。 「何器也?瑚琏也」 子贡心里不服啊,(心想)我怎么是器啊,我觉得我这两下子反应就不慢了啊,我这不就仅次于颜回嘛,这么多同学在我后面呢。他又不高兴,口才很厉害,嘴不让人啊,「何器也?」下面给老师逼近一步,好像跟老师斗嘴,说我是器,我是什么器啊?说出来,说清楚,说了我就服,说不出来,那我还不接受老师给我的批评。「女器也」是非常大的批评对不对,在儒门,那等于说把你清出去了。儒门关上门,孔子和弟子们是要谈怎么样不器的,最后给你的评价等于说是器,那不是说把我轰出去了嘛,他觉得特别难受。(问老师我是)什么器?老师你跟我说清楚,不说清楚我接受不了,你对我太粗暴了。汝,「瑚琏也」,瑚琏是什么,就是祭祀用的,非常庄重的场合用的,乘食物的器皿,小碟子、小碗,那都是珍珠玛瑙做的,非常珍贵,他说你是这个。 这个评价让子贡心里不是滋味,什么滋味都有。说老师批评自己,那老师说我这个器皿还强一些,老师等于是夸我,这是夸我吗?我还是器啊,这个要不得,自己的心里非常复杂。后面再没记载,估计子贡口才这么好,现在没话可讲了。心想,瑚琏,夸我?可我还是器。是器呢,说明我在器中还不错,是这样一个评价。子贡他的修为在器中已经做到极品,他就差临门一脚,那一层窗户纸,他得捅破,他才能上来。就怎么捅也捅不破,他太相信自己的理性,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了,这个人能力强,能力强的人容易相信自己。 走弓背,千古一人 子贡这个人才华横溢,口才好,心思快,所以他呢,就到了这个程度,器中的极品。后来是突破了,大概应该在孔子的晚年。子贡这个人啊,(比如)这是一张弓,子贡就走这个弓背,走弓背完全靠理性走,完全靠自己的才能,那你得非常自信,而且这个人不能有什么额外的心理上的毛病,心里有疾病不行。比如说你在走弓背的时候,不能丧失对老师的信任,这个太难太难了,几乎做不到。弓背是什么?就是直接不走心性的那条路了,就是通过实践来证明我这个人很有能力,这个时候如果他还能把老师放在眼里,老师说的话仍然是那么重要,这个人得是什么样的一种品质啊?这个道德水平非常高啊。 子贡那么有影响,很多人就跟子贡说了,你的老师可不如你,你老师口才不行,长相也不行,大门牙,岣嵝着身子,就那么回事,听你们老师讲课觉得他特别迂腐。看你这小伙会说话,八面玲珑,口才也好,参加辩论能获得第一名的那种。这种情况下他作为弟子,能始终如一地把老师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这样的人品,人间稀少,万里挑一,可能一万人都没有一个,人可经受不了这种考验。像他,当了卫国的宰相,然后做跨国生意又那么好,口才又好,大家的评价又高,有几个人这时候还能把老师放在眼里?就算放在眼里也是一个客气。他可不是,他始终是,老师讲的这个东西我没懂,老师,我一定还要一直跟着他学,而且永不放弃,时时刻刻都记着这件事情。 这种人品,这个天份,走弓背的天份,子贡是千古一人。再没有发现能在这方面走得通的,走弓背能走通几乎不可能,他居然走通了,就是他始终对老师,对孔子的信任,他没变,不仅没变,他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折扣。那有的人变百分之五十,那也够呛,那就麻烦了,变百分之三十、二十(都不行)。在心性修养这方面是稍微掺杂一点,稍微有一点点的勉强,你就不可能与宇宙境界合一,差一点就不行。 子贡走弓背走成了,人家走弓弦的,你像颜回、曾子。曾子听课,老师说「吾道一以贯之」,曾子「唯」,一下子兴奋一说,他就成了,曾子多才多艺吗?根本就不是,他比子贡可差多了,子贡后来还带着这个小师弟到处闯天下,到处给他提高知名度,要没有子贡那么弄,我估计他的影响会小一些。但是他呢,年纪轻轻的,孔子在世的时候,他就「唯」上来了,他走弓弦啊。就是我当下凭我这个状态把老师给我讲的那个东西那个状态给接上,直接与宇宙精神相对接,这种人,颜子,曾子,还有像后来的孟子,都是这样,直接走弓弦。走弓背不容易,所以我教学生,我不赞成大家走弓背,得是子贡那份天份,还得有子贡那份心地宅厚啊,宅心仁厚啊。这个没有,这条路太难了,子贡这么聪明的人,还是在孔子晚年临去世那段时间,那层窗户纸才捅破,才明白。别人能不能走过来都是回事啊,很多人走到这就不行了,做人虽然说没有闻道,但已经做到「瑚琏」的程度了,是「器」中的极品。 何谓「器」? 何谓「器」,器者,物也,器就是东西。「君子不器」,君子不能像这个东西一样,这不是讲完了吗?东西是死的,东西可能是什么呢?不是说君子不要像桌椅板凳,君子本来也不像桌椅板凳,不是这个意思。是说固定的(角色),省长、市长、总理,这不是固定的吗?总经理、董事长,固定的吧。过去说,你是当兵的,他是银行的什么,都是固定的啊。「不器」,你可不属于这个啊,你的状态来源于天地境界,你怎么能是世间这么一个很具体的形象就把你给完全概括了呢?把你完全地就评价得淋漓尽致了呢?你怎么能是他呢?可你是他,你就是市长,那没有关系,我是市长,可是我背后的境界不是市长,背后是宇宙精神,你不要被眼前具体的身份给牢牢限制住,你与它划了等号了。这个时候,如果你划了等号,你就是物,物是什么,就是「器」。 「君子不器」 「君子不器」,君子都有世间的身份对不对?跟父亲面对面,你是儿子、是女儿,跟孩子呢,你是母亲、是父亲,那都不一样,你都有自己的身份,但是你同时又不是什么女儿,又不是什么母亲,那你说天地境界是母亲还是孩子?它不在这个范围内,根本就限制不了它。尧、舜、禹、汤、文武、周公,都是大圣人,也是这样,他如果对自己的身份就特别看中,认为我这个身份就等于我这个圣人,他就仍然是器。在这方面孔夫子是断然否定他的这个状态,是不对的,这是孔门中很独特的对人的一种提升,他告诉你你是宇宙精神,你不是哪一个具体的东西,尽管现在你必须以一个具体的身份出现,但你不属于它。你要把它做好,一个人要是想做好市长,做好经理,做好老师,做好士兵,这样的身份,凭什么能做好?一方面,我们说恪尽职守,敬业,这是俗学,俗学我讲过不是错,俗学不错,只是门外,门外不错,就是没有登堂入室。 登堂入室是我的生命境界永远与宇宙精神相通,或者说我的生命境界就是宇宙境界,陆象山不是说过「我心即宇宙」。「吾心即宇宙」,陆象山讲的。在这,一个普通人,他可能生活得不是那么地位很高,但是所有的人,他如果走上了儒者的修养之路,他背后都是浩淼的宇宙精神,他都是至高无上的,是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具体的社会地位、社会阶层不能够限制他的。人性的尊贵在这。 永远记住「君子不器」,因为你一定会有一种器化的身份,但是你不要把自己等同于它。尤其是两个极端,一个是自己境遇不好的时候,不能等同于它,不能沉沦;境遇好的时候,贵为天子,也不要把自己等同于天子,他仍然是器。 注:诚挚感谢公众号“孔阳儒医修习会”以及朱翔非先生对本平台进行文章上的支持。 朱翔非先生,史学博士,近代国学大师马一浮、钱穆的学术传人,中国国学中心学术处处长,北京师范大学、首都师范大学客座教授。曾任北京四中校长助理。对儒家经典、中国历史、儒门工夫学有体悟,把培养儒者作为自己的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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