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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天赐:我站在画布面前,犹如浪子回头

 鳞潜 2019-01-28

我站在画布面前,信笔涂鸦。人老了,好像又回到了童年。只是,当年我想揽尽人间春色,现在我只想约会大自然的魂魄。

我受惠于大自然的太多,对于她,我永远珍藏着感激,我生命中存储的最为久远的记忆就是故居门前那一片葱绿。

--苏天赐

绿荫息影

“偶读杨绛所译英国诗人蓝德小诗《生与死》,顿感弦音轻拨,甚合心声。原作立意高,

译文韵味好,因摘其前五句,改写后两句,以作座右之铭。”

我和谁都不争

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

其次就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暧

只要火苗还在

自有春晖满怀

苏天赐(1922~2006.8.25),1943年在重庆就读于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师从林风眠先生。毕业后历任广东艺专、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山东大学艺术系、华东艺专教师,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教授教授。是中国美术协会会员,江苏省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江苏油画研究会顾问。

与恩师林风眠合影于其香港寓所

有一次,我画人体写生,自觉画得很周到、很完整,却总是觉得乏味,想着手修改却又无从下笔。林先生看了之后说:“你要画出他的性格。”乍听起来好像要求过分,初次见面如何晓得他的性格?过后一想,我才领会到应该内在一些,更深一层地观察,找出有个性的造型。林先生鼓励我们用线,这不仅是在传授一种技法,而是启发我们从再现走向表现的第一步。这里谈的只是林先生美术教育的几个例子,继续谈就太长了。
当年苏老师参与制作了不下十个大型雕塑
1987年攝于巴黎朱德群画室的阳台
1987年摄于赵无极先生巴黎画室

苏天赐先生毕生致力于油画的教学、创作与研究,积极探索油画的创新之路。

在创作实践中,他大胆地融汇中国传统绘画的形神精髓,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油画表现风格。

他的作品既有西方的坚实和缤纷,又有东方艺术的意境和灵动,在中国油画界独树一帜,成就卓越。

家中聚会

写作中

我自己觉得,大自然才是最神秘的,尤其是里面那种生命涌动的感觉。我在画中一直想要表现的就是这个。我时常感到自己的生命是和它连在一起的。

写生中:

90年代-2006年作品:
“油画必须是油画”!这句话逻辑清楚而含义模糊,油画应有其画种的特点,这特点由于工具材料性能的特殊,也由于欧洲文艺复兴以来历代画家们的努力,而迸发了与别的画种有所不同的异彩,可是如果追根寻源地要找出一条什么是油画特点的定义来,问题就复杂了,而且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因为历代的油画都在发展中变迁。达·文西主张平滑的,不露痕迹的笔法;林布兰的颜料堆砌曾被看作异端,印象派的模糊的形曾被认为罪大恶极,而曾几何时,认为非如十九世纪画派的画法就不是油画的又大有人在,可是事实的发展总会超越某些人的预想,许多艺术新苗都是由于企图超越其原有领域而得到发展的,抱着固定观点终归要被时代所抛弃。
谈到传统,我倾心于西方的求实精神,更珍视我们民族气度宏大的浪漫精神和富于表现力的艺术方法,“以形写神”不是我们民族绘画所独有。《莫娜丽萨》如果不在那微笑中藏着无限的内涵,它就没有那永恒的魅力。达·文西在三年创作过程中孜孜以求的不唯是“形似”。
欧洲油画家能形似者何止万千,但只有传神者为难能可贵,然而我国绘画艺术的“以形写神”之独特之处,是走着与欧洲油画不同的道路。“应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于用笔,因此工画者多善书。”这是一条与自然主义绝缘的而与表现主义相近的道路,梁楷的《李白像》,《醉酒仙人》,陈老莲的《博古叶子》他们画中人的飞扬神采,固然由形传达,但这个“形”已不是自然形态的“形”,这种艺术境界在欧洲20世纪初才开始发展,珂勒惠支的素描,蒙克和莫迪格利安尼的人物,和梁楷、陈洪绶可说是异曲同工。
苏天赐拍摄

欧洲油画的许多大师都曾使我折服,但却不能使我满足,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是出生并成长在我们这个有丰富文化遗产的土地上的,记得小的时候,家门前不远有座山,每当我登临其上的时候,俯瞰全城,那感受是终生难忘的,大自然的景色有种奇妙的力量,它不只是外观的悦目,并且与心情相通,它把我所熟悉的现实和我所未知的宇宙连接起来,油然而起的是一种向上的愿望:要生活得更美好,更有意义,要为这块土地造福,因为它是我的母亲,这是爱所产生的力量。

苏天赐拍摄
现在,几十年过去了,时代迅速地发展了,旧有的观念会有许多改变,但对母亲的爱不会改变,所以,我在画上要走的路,不想盲从于油画这个外来画种的既成格式,我的探索和试作,总受启导于我对民族文化的依恋之情。
苏天赐拍摄
苏天赐拍摄
苏天赐拍摄

苏天赐拍摄

80年代作品:
70年代作品:
40-60年代作品: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风景画也不例外,正如人物画需要对生活中的人作深入地了解、观察、熟悉一样,画风景必须了解自然,深通自然的奥秘。历来的风景画家都是如此。我过去画过一些风景,大都即兴而作,或只作为创作素材,并未做深入的研究。这两年由于领导的支持,所以有机会到南方各省跑跑,祖国的大好河山和日新月异的建设,给予我的感受是很深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画了一些风景。这是我对感受的纪录和对如何表达和概括感受的探索,不是成熟的作品。因此,我在这里所谈的不是创作方法的介绍,也谈不上什么经验的总结,确切地说:这只是我在这个艺术活动过程中就所接触到的一些问题的思索。我把它们提供出来,目的是为了向同志们请教。
这些问题接触面很广,但都围绕着一个中心,那就是走什么样的道路?走民族形式的道路。但又不是专门论述什么是民族形式,不是提出方子,办法,这要半个甚或一个世纪后才能得出总结。它只在于思路上的探索。
素描速写:
当我们从东方远眺西方,太多的目光只关注于技法。当我们站在这些杰作面前,始知是舍本求末。伟大的作品之所以能感动并激励我们,是由于它们所达到的心灵高度。每个画家都有他最合适于自己的方法,捨本求未便永处于平凡。他的所本是他艺术的源头,他的超凡技巧是他以其独特的方式日积月累的劳动经验所创。我们从他那里可以得到启示,但不是范本。

回归何处?回归于纯真本原的大自然,回归于面对大自然的自然心态。

于是我站在画布面前,犹如浪子回头。随手打开我的行囊,探取我之所有,不管是得自东方、西方,不问其是油是水,我随意涂抹,铺垫我的行程。我着意于让大自然的魂魄领路,寻寻觅觅,往何处以求?

在一切能使我心灵颤动的地方,不管是风雨间歇中的晴岚,还是冻土上血红的荒草……她时时倏忽于我的笔底,忽隐忽现,若即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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