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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刺猬
 儿时，每逢闲暇，我总爱去村口的老槐树下，听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者摆龙门阵。 在他们口中，花妖树精、山魈怨鬼，一个个胜似《西游记》里的毛猴，不仅能变化人形，还上天入地，直听得我不敢独自走夜路。有时钻进凉被窝，总感觉身边躺着个娇滴滴、水灵灵的蛇精美女。 不久前回乡，我又溜达去了村口。 那棵不知伫立了几百年的老槐树，听说被村长雇人连根掘起，树干打成家具，树根做成菜墩，全陪送给女儿做了嫁妆。 唏嘘之余，几个老者先后走出院，许是习惯使然，又聚在了曾经繁茂无比、如今荡然无存的老槐树下。 说点什么呢？ 
说件真事吧。 一张姓老者清清嗓子，说，有个男子是当官的，姓啥叫啥，我就不说了，总之官不大。一天，他去亲家家里喝酒，走到半路，忽觉肚子涨得慌，就寻了个山旮旯美美地撒了一泡尿。 无尿一身轻，脚步也捣腾得快。说来也巧，亲家刚杀了猪，烀了满满一锅猪下水，又下足了花椒大料，要多香有多香。这男的猛扑过去，捞出猪头扛着啃。啃到皮肉无存，他端起锅，连汤都喝得一点不剩。 说到这儿，张姓老者呵呵一笑，卖起了关子：你们猜，这男的是不是饿疯了？猪头加上猪肠猪肚，少说也有二三十斤呢。 不是，是撞鬼了！这男的在路上撒尿，没留神淋上了饿死鬼的荒坟。饿死鬼动了气，于是附体上身，狠狠捉弄了他一番：我让你贪吃没够，撑死你！ 故事揭了底，大伙儿哈哈大笑。我相信，他说的是真事，没糊弄鬼。
 天光还早，意犹未尽，一刘姓老者信口也续上一则。 故事的主人公，同样是这男的：一天，这男的瞎胡闹，被婆娘堵了个正着。婆娘发狠，要废了他再离婚。这男的吓坏了，撒丫子就逃。跑着跑着，开在街边的一家维修店引起了他的注意。 牌匾上，写着“婚姻维修店”几个字。见过修车的，修锁的，真没见过修婚姻的。想到婆娘要离婚，这男的就走进了店。一个年轻靓丽的女人迎来：欢迎光临。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男的伤疤没好就忘了疼，瞅着女人直流口水。女人带他进了房，扶上床做起了检查。床软，女人长的又好看，这男的不知不觉就走了神，睡着了。等他睡醒，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女人怀里。心里正美呢，就听女人惊叫起来：天，是哪个该天杀的阉了我的宝贝？这男的一听，当场慌了神：怎么是老婆的动静？再一扭头，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他的样子，和他婆娘养的那只宝贝狗一模一样。更吓人的是，他真被阉了！
 故事讲完，尽管破绽不少，荒诞不经，可大伙儿还是说声有意思，各回各家。我站着没动，反复咂摸这些随口现编的鬼故事。我相信，如果蒲松龄还活着，面对这些摆龙门阵如喝凉水的乡间老人，他一定会自愧弗如。至于没名没姓的这男的是谁，实不必深究。 离乡回城那天，我听母亲说，村长家正闹得鸡飞狗跳。村长，是男的。为啥闹？ 我没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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