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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伯端 《滄海樓詞鈔》选

 吹花饮蕊 2019-01-30
劉伯端 《滄海樓詞鈔》

劉景堂(1887—1963),號伯端。早年供職于廣東學務公所。黃花崗事起后赴香港,任職華民署文案。曾加盟南社,又在五十年代與廖恩燾共創堅社。世人以劉伯端及其叔劉子平、弟劉叔莊合稱“番禺三家”。

念奴娇·正月十二季裴丈招饮妙高台,以词属和,即步原韵。
海山如画,正黄昏过雨,晚烟浮绿。户外嫦娥窥半面,后夜清光才足。减字偷声,流商刻宇,碎戛琮琤玉。豪情俊赏,一杯同泛寒醁。  遥看倒影山河,前朝遗恨,荒苑馀乔木。欲补金瓯无好手,此意更谁相属。当日诸公,琼楼高处,曾听霓裳曲。故园如梦,何时归问松竹。
 
漁家傲
刻意傷春春已暮。落花猶作迴風舞。怕上層樓聽杜宇。催歸去。江山滿目歸何處。 
昵昵恩怨相爾汝。琵琶解替離人語。恰似潯陽江上住。愁如許。黃蘆苦竹家家雨。
 
一剪梅
玉醑金杯满满斟。饮要深深。醉要沉沉。良宵一刻值千金。苔是同岑。人是同衾。
香篆成灰未断心。西风吹梦,何处重寻。明朝惆怅怕登临。笋已成林。叶又成阴。
 
浣溪沙
樓外青山路幾重。怯聽梁燕話西風。天涯依舊轉秋蓬。 
萬里星霜孤枕夢,十年人事五更鐘。殘燈如豆不成紅。
 
浣溪沙
過客青春不可尋,幾回閑夢負羅衾。扶頭昨夜酒杯深。  
賸有霜絲酬鏡影,更無綺曲託琴心,落花時節一沈吟。
 
浣溪沙   詠新枝瓶梅
花訊從頭又一番。東風門掩夜漫漫。老來萬事不相關。   
惟有瓶枝含淺笑,偷得春色慰衰顏。眼前聊作畫圖看。

浣溪沙   有懷
對酒看花事易陳。高樓風雨夜難温。孤燈挑盡更傷神。   
我是梁園秋後客,君如白石夢中人。當時深悔不相親。

浣溪沙
十里轻蹄印浅沙。春旗翻动落朝霞。旧游何处系香车。
四面山光似明镜,六街游女艳于花。年年到此惜韶华。
 
浣溪沙
恻恻轻寒试夹衣。背心人事惯支颐。凤钿斜亚鬓边枝。
春意着枝如中酒,羞潮上脸胜凝脂。相逢能又几多时。

臨江仙
近榻茶香浮動,繞闌苔篆縱橫。閑門無客自深扃。西風能幾日,黃葉又盈庭。 
羈鬢年年霜換,離愁夜夜潮生。單于殘弄急秋聲。家山行不到,魂斷夢中程。
 
临江仙
天上一弯斜堕月,江头露白风清。画弦同倚看双星。悄无人处,罗袖暮寒生。
暗里不知云鬓亸,芳心如梦如醒。香肩无力少人凭。问君知否,残漏已三更。
 
临江仙·秋夜感怀
昨夜楼台灯火,今宵风露阑干。罗衣殢酒不禁寒。可怜花底月,娟好教谁看。
断续城头更箭,凄凉笛里关山。西风吹梦几时还。嫦娥如解事,应悔照人间。

前调·其二
断港芦花飞雪,空山桂子流丹。隔林风急叶声干。不见秋意老,只觉月光寒。
醉里暂忘身世,醒来仍是人间。莫教幽恨损朱颜。百年弹指尽,能得几回闲。
 
蝶戀花
驚起棲鳥黃葉戰。盼到西風,又惜流年換。殘酒乍醒涼拂面。秋光先入閒庭院。 
羅薦漸親紈扇怨。北雁來遲,不見南飛雁。桑下未愁三宿戀。客心已逐孤雲遠。
 
蝶戀花
心上閒愁知幾許。暮暮朝朝,趁著潮來去。坐到黄昏無一語。惱人窗外芭蕉雨。  
翠羽明璫無覓處。香冷燈昏,莫誤遊世路。有酒不辭拚一醉。儘它化作相思淚。

蝶恋花
流水桃花春几度,眼底吹香,尽日看成雾。落月年年颜色故,空梁燕又归何处。 
欲借清尊寻梦去,醉梦模糊,唤醒啼难语。莫怨死生离别苦,人间无限伤心侣。

蝶戀花
三月三日恰是清明,春光如客,春懷如酒,因憶梅溪詞今歲清明逢上巳,用作首句,而成是闋。
今歲清明逢上巳。天氣輕狂,人蕩楊花裡。午夢扶頭鶯喚起。一春春事還餘幾。   
欲減羅衣寒未退。寶帳垂垂,疊損文鴛被。昨夜酒醒今又醉,人間沒個埋愁地。

玉樓春
層樓隔雨清歌斷。深院受風紅燭泫。麗譙二十五聲長,點點離人心上轉。 
金杯莫向愁時勸。愁未消時杯已倦。素娥屏曲悄窺眠,只有羅衾知冷暖。
 
玉樓春
當時不合銷魂誤。眉著愁雲花著露。玉箏彈罷十三絃,雁欲飛時留不住。   
嶺南嶺北春光暮。盡是離人行路處。吹綿吹絮兩無情,一樣枝頭啼杜宇。

玉楼春
寄情在竹应怜汝。掩面不愁圆月妒。也知秋意满天涯,明日恩疏何处诉。
夜来一霎风兼雨。难得佳人纤手护。愿随红袖过今生,胜叠宫箱无限苦。
 
菩萨蛮
一春酝酿愁多少。枝头莺语无人晓。倚遍玉阑干,风前罗袖单。
楼头吹粉絮。借问谁家去。犹是未忘情。后身还作萍。

十日春光辜负久。伤春伤别寻常有。待到烛成灰。月来人不来。
夜阑风雨恶。花信仍担阁。转眼又春残。花开谁忍看。

流莺误踏金铃索。枝头簌簌惊花落。何处最关情。绿窗人未醒。
昨宵凉月下。草草离人话,道是见时难。明朝闲不闲。
 
西江月
过尽风酸雨苦,依然蝶恋莺悲。眼前流水各天涯。怎得天随人意。
世态已如纸薄,深情惟又灯知。月圆花好两无期。寄语先生休矣。

灯前频辜嫩约,尊前曾送轻波。麝煤还与画双蛾。不算今生虚过。
门外桃花似旧,镜中人面如何。闲情分付绿莺歌。莫向人前说我。

南柯子
月沒星難替,花殘鳥自稀。淚痕金屋舊情非。撫遍雕闌何處認柔荑。 
鏡掩愁時影,香消別後衣。若教殘夢到天涯。萬一相逢魂斷不須歸。
 
南鄉子
春去已多時。吹盡楊花綠滿池。籬角殘紅留一片,誰知。蝴蝶飛來也自疑。 
昨夜苦鵑啼。不解留人只勸歸。翦斷燭花君莫問,歸期。芳草天涯路已迷。
 
碧牡丹﹒木棉
曉岫分嵐翠。晴蓋張霞綺。獨恨孤標,故國移栽無地。杜宇聲勤,催夢闌人起。昔游依約能記。 
霸圖事。寂寞斜照裏。繁華眼中餘幾。墮粉飄紅,點點化為珠淚。莫問生涯,輸等閒桃李。春風今又何事。
 
天仙子
門接滄波帆影亂。冉冉斜陽心共遠。更堪柳外唱陽關,歌未遍。腸先斷。江上峰青人不見。 
莫道雙絲能作線。放手摶沙輕聚散。相望隔雨舊紅樓,金杯灩。憑誰勸。荳蔻詞工春夢短。
 
天仙子
曉起捲帷寒意淺。雨後麴塵芳屧懶。眼前新綠未成陰,春思亂,無人見,祇有狂風吹滿面。  
薄酒忍勞紅袖勸。前夜夢迴成繾綣。閒情檢點入新詞,歌一遍,歡娛短,不及雙棲樑上燕。

渡江雲﹒新秋夜起
空庭初過雨,井梧未覺,羅幕已先秋。夜深銀漢轉,抱恨何人,一笛起高樓。興亡事遠,任幾回、吹破涼州。斜月冷、朱門金屋,孤燕為誰留。 無儔。燈前凝睇,枕外支頤,更情懷中酒。渾未抵、梁園多病,庾信端憂。西風莫便傷搖落,待黃花、香滿枝頭。歸計誤、江湖空艤扁舟。
 
踏莎行   芳園夜飲
鏡裡交花,爐邊散麝。藕絲冰椀消良夜。眼中同是賞心人,新聲相倚原無價。   
勝事難常,餘懷獨寫。深杯勤勸何須惜。若教歸去想容光,天香墜夢瑤台下。

踏莎行·少筠丈赠诗,赋此答之
烛穗飘红,瓶花堕紫。乌丝细写泥金纸。只今湖海老诗人,当年浊世佳公子。
险韵难酬,新声独倚。天涯同醉东风里。落花门外又春深,相逢莫问人间世。
 
踏莎行
柳嫩颦眉,棠娇褪粉。清明已过清和近。昨宵微雨润春篝,一春天气无凭准。
海晕侵帘,岚光傍枕。日长梁燕双栖稳。卖花声里悄无人,玉栏干冷和衣凭。
 
踏莎行
妾艳如花,郎清似水,落花流水随缘住。不应流往更流还,年年断肠江南路。
妾念如尘,郎情似絮,纵然漂泊仍相聚。团成搅碎也甘心,怕风吹向天雅去。
 
踏莎行·月夜车中偶赋
玉宇无尘,银河泻影。海天翠唤凉蟾醒。眼前好景教谁看,此种幽趣无人省。
万户星沉,千山夜迥。凉风渐入罗襟冷。香车眷属妒神仙,团圆应问嫦娥肯。
 
踏莎行
题梁羽生说部(白发魔女传),传中夹叙铁珊瑚事,尤为哀艳可歌,故并及之。
家国飘零,江山轻别,英雄儿女真双绝。玉箫吹到断肠时,眼中有泪都成血。
郎意难坚,侬情自热,红颜未老头先雪。想君亦是过来人,笔端如灿莲花舌。

鷓鴣天   送春
春好無多且住佳。起持金盞勸飛花。從知鏡裡難留影,已慣天涯不問家。   
流水遠,夕陽斜。迷茫雲樹眼能遮 。新聲莫倚離人曲,絃斷頻移感歲華。

鷓鴣天
霧裏看花又一年。鬢絲依舊對茶煙。閒愁暗長侵階草,老境難支上瀨船。  
春樹遠,暮雲連。夕陽紅濕海浮天。故人白首歸何處,獨往青山益愴然。
 
鷓鴣天
1954年暮春集陶然別墅,易君劍泉以伯端舊成鷓鴣天譜入離人曲,令其女弟子崔凌宵歌之,其聲淒惋感人,因複成此調記之。
轉燭光陰四十年。幾番淺笑對閒眠。尊前歌舞簾垂地,枕畔江湖浪接天。  
追往事,入哀絃。強持老淚付嬋娟。憑君喚醒離人夢,不待明朝已惘然。
按:陶然別墅在金粉勝地西環堅尼地道海旁,為著名讌宴場所。

鷓鴣天
碧草如煙罥蝶衣。園林破暖日遲遲。尋春人去無消息,春在桃花第幾枝。   
花影裡,杜鵑啼。年年何苦勸春歸 。願春行盡天涯路,萬紫千紅一樣飛。

風雨挑燈共一幃。七年回首兩依依。於今人意如秋葉,隨分天涯各自飛。   
殘酒薄,五更遲。無情老淚莫沾衣。夜闌尚有驚寒鵲,搖落風枝不忍棲。
按:詞為劉伯端回憶七年情侶所作,結句自況,悲甚。

鷓鴣天   叔儔懷歸賦此慰之
多病工愁各自傷。新詞一曲苦吟商。驚心歲月人應老,入夢家山路倍長。   
從落月,照空樑。但隨行腳莫思鄉。秋風處處鱸魚美,好待黃花勸客觴。

鷓鴣天  
一曲侯笙去不還。衰顏九轉更無丹。誰憐夢斷江南後,錦幄圍燈夜夜寒。   
山接水,水連天。桃花開落不知年。老懷錯放東風入,聊寫新詞伴水仙。

鷓鴣天   秋山晚眺
腳底蟲吟亂草根。恍如小鬼唱秋墳。百年易了仍尋夢,多難從來厭有身。   
秋瑟瑟,事紛紛。舊時紅葉眼中人。昏鴉數點斜陽外,送盡行人急水門。

鷓鴣天   贈梁燕芳   (燕芳即粵劇名伶芳艷芬)
花想容光玉想聲,雲裳縹緲下層青。春風簾幕羞窺影,仙籍芙蓉艷寄名。   
場易散,夢難平。繞樑音斷夜淒清。憑君賺取詞人淚,一把辛酸付有情。

鹧鸪天
前度来时月正中。今宵无奈雨和风。不知沙岸当年迹,能否依稀认爪鸿。
惊旧梦,太匆匆。人生欢会几回同。眼前风景君须惜,比似烟花一霎红。
 
滿庭芳   贈歌者燕芳
燭黯金徽,香消銀甲,墜歡如夢堪驚。杜郎重到,相賞不勝情。依約春探池館,花枝好,低亞雲屏。空惆悵,斜行倦雁,不似舊時聲。   淒清偏感我,寒泉弔蚓,幽谷傍鶯。更一聲鳴咽,莫是霓裳換譜,人間世,誰唱誰聽。君知否,樑塵散後,殘月在虛櫺。

唐多令   江上聞歌
人散月初沉。潮平更正深。倦笙歌,來聽閒吟。吹面西風殘酒薄,更吹醒,十年心。   
時序一登臨。等閒霜鬢侵。恁湖山,萬劫重尋。可惜大堤新種柳,帶秋意,不成陰。

眼儿媚·答季裴丈
青袍白马画桥边。曾得美人怜。怎生消遣,浓情如酒,年少如仙。
匆匆哀乐中年近,回收一潸然。如今何似,万花深处,容我蒲团。
 
花心動﹒七夕
十里珠簾,捲西風、猶記少年風韻。翠袖闌干,畫燭樓台,處處語低香近。舊歡新會人間少,妝裹何勞催儐。怎知道,孀娥妒眼,冷窺芳軫。 況是佳期轉瞬。空贏得生天,萬千離恨。露月良宵,瓜果中庭,可奈老懷先困。漢斜鵲又填橋罷,爭飛繞、南枝成陣。夜闌也,啼眉畫應未穏。
 
望海潮﹒登越秀山懷古
佳哉山色,蒼然秋氣,憑高對此茫茫。西擁桂林,北蕃庾嶺,何人力破天荒。秦漢晉隋唐。算一彈指頃,滄海生桑。興廢無端,漫將閒話付詞場。 鳴笳遠引清商。又十年短夢,風雨蜩螗。茉莉未花,紅棉漸老,重來事事堪傷。筇短路偏長。怕醉扶易倒,一路踉蹌。回首高臺,有人乘興倚斜陽。
 
過秦樓﹒石塘晚眺
水落沙閒,石穿雲斷,半幅米家圖展。游驄繫柳,畫楫迎桃,想見謝娘妝面。何意夢短先闌,銀燭高樓,曲終人遠。又重陽節過,黃花淒冷,翠簾休捲。    應怪得、歲月飛梭,泥鴻銷印,費盡暮吟朝怨。尊空易泣,絃緩慵調,莫問眼中嵇阮。清些天涯未招,孤影危闌,斜陽依遍。況無多老淚,難認青衫舊點。


虞美人
少年心似花含露,行乐朝还暮。中年心似叶逢秋,急景流光争肯为人留。 
举杯不是欢情薄,酒醒愁如昨。此情谁与说君知,试数人生相会几多时。

虞美人·秋星
樓台燈火人初靜。上下相輝映。空庭獨立意蒼茫。萬里寒雲疏處漏孤光。   
一彎眉月成心影。冉冉驚秋信。斜河無色雁飛寒。不覺天涯北斗又欄干。

前调·秋雨
秋来一夜阶前雨。滴作真珠碎。有人愁重不成眠。我道新凉枕簟梦如仙。
凭君洗尽人间热。又近重阳节。明朝携屐访黄花。老去朱颜不惜醉流霞。
 

采桑子
楼台昨夜笙歌散,人隔罗帏,笑捻花枝。同看闲阶月影移。 
今朝酒醒频搓眼,春去多时,没个人知。飞尽杨花绿满池。

沁园春 和纫诗桃花
五十三年,寂寞浮生,怎遣有涯。记玄都千树,夕阳红尽,武陵一棹,春水生时。开本无心,落还自惜,忍逐杨花到处飞。天涯路,便成阴结子,一样依依。苔衣绿掩闲扉。怕细雨清明认旧题。更韶华换劫,空尊易泣,平阳承宠,露井先知。卷上珠帘,重寻素扇,老去心期事事违。歌相和,奈刘郎老矣,难谱哀丝。

沁园春 赠小云
东渡扶桑,西访只园,亦禅亦仙。更北游京国,软红踏遍,南来荒岛,白头闲眠。小别经年,相逢一笑,惯见人间换桑田。君休矣,算松荒菊老,怎着归鞭。  春来惆怅依然。且探取、囊中沽酒钱。向薄扶林外,忘怀飞鸟,宝云道上,濯足清泉。任我尘埃,笑她冠盖,何用浮名万世传。同携手,看明朝江上,笠雨衰烟。

梦芙蓉  去年曾賦殘荷,今清啇蕭瑟,又負紅衣,讀六禾蓮子新詞,黯然傷懷,依調和作
凌波人去后,奈西风渐老,玉容消瘦。露茎无主,疏映翠堤柳。俊游君莫负,临流曾曳霞袖。不道重来,绀房结子,解忆锦鸳否。 漫说明年,欲又波谷烟销,总是愁时候。故园摇落,何处好携酒。粉塘凝望久。相思不借红豆。苦处心知,算缘悭懒续,丝断莫寻藕。

大江東去   兩闋選一
長街十里,認舊遊門巷,鈿車如水。前度劉郎今老矣,惆悵難尋歡侶。一瞥驚鴻,似曾相識,軟步香塵去。嫣然回倩,抵他千萬言語。   猶記酒冷燈昏,那時相見,悔不留伊住。秋月春花顏色改,又被等閒辜負。若照菱花,還疑是夢,夢也無憑據。從今心上,拚添一段愁緒。

高阳台·春雨和伯阳
水晕轻波,山迷浅翠,韶光如梦如烟。柳困桃慵,十分春意才绵。天涯易倦登临眼,算飞来,还住愁边。最关心,冷落金铺,隐约珠帘。  春意昨夜催裁剪,道明朝绮陌,好趁游鞭。怎禁东风,无端暗损华年。等闲又负看花约,问乱红,却为谁妍。试殷勤,谢入心词,寄蛮笺。
 
寿楼春
春茫茫何之。正啼鹃血冷,莺啭声低。极目城南芳草,淡烟凄迷。风景是,欢情非。甚杜郎,寻春来迟。问粉絮池台,飞花门巷,何处认留题。   当年事,今谁知。记香肩醉倚,纤手偷携。莫忘尊前分付,暗搴罗衣。帘外月,仍天涯。似镜中,双弯蛾眉。为传语萧娘,情如拗莲难断丝。

摸鱼儿·七夕同辛伯、季裴、风喈诸公
近新凉、渐疏纨扇,秋光银烛如许。问蛛看鹊寻常事,旧曲喜翻新句。寻坠绪。怅会散、天涯难觅遗钿处。似闻絮语。说胜似霜蛾,青天碧海,埋恨自千古。  人间世,更有痴儿怨女。红墙斜角无路。银屏影冷兰灯灺,又是良宵虚度。飘梦雨。算未抵、罗巾千点抛珠苦。剩耿耿斜河,绵绵幽恨,留取来年妒。

苏武慢·残荷
冉冉凌波,亭亭顾影,犹忆翠酣红舞。歌船载酒,彩扇寻芳,吹透满襟香雾。能几日游,才逗清商,顿成憔悴。更斜阳疏映,残禅衰柳,伴伊凄楚。  谁解念、玉骨湮沉,芳魂消散,化作一痕烟水。明朝万一,画浆重来,更问粉容何处。三两碎萍,纵有鸳鸯,可能留住。算藕丝难断,赢取离情几缕。
 
霜花腴
旧游梦断,算杜郎,重来懒寻欢。情共花疏,鬓先霜白,如今欲遣都难。眼前酒宽。奈玉醪、难敌朝寒。任单衣、不浣离痕,几行留取镜边看。  眼前翠阴庭院,记红箫按拍,肯露春纤。芳景无多,佳期又误,何曾念我凄然。几回月圆,想佩环、知向谁边。剩兰缸、焰落芦花,夜深空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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