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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方才叔:父亲

 米乐001 2019-01-30

父亲节

20180617



父亲烟抽很大,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与父亲在一起沉默的时候居多,除沉默之外,还有担心,我从小害怕父亲,与母亲不同,父亲他会骂会打自己小孩,往死里打的那种。所以,平时我们兄弟姐妹都很少主动亲近父亲和父亲交流,记忆中的父亲没有抱过我们,我们却能准确感觉出父亲的情绪。

 

很小很小的时候,记得是一个很冷的夜晚,我忽然就得了热病,很快出现高热寒战,人一下子就蔫吧了,当时我们村还没有医务室,父亲深夜背着我徒步向西边邻村的医务室快步赶去,选择西边邻村只是因为近了一些,一路上黑摸摸的,有股浓烈的烟草味直穿我鼻,只觉得从来没有与父亲如此贴近过,有点温暖,更多的却是害怕,害怕父亲大于害怕黑暗,一路上无语。


终于到了,敲了半天医务室的门就是不见开,好久才从里屋传来一个妇人遥远而不耐烦的声音:“吵死人了,三更半夜都睡觉了敲什么门啊,看病天光再来。”

 


父亲也没有任何话语怼过去,只是继续背着我原路返回,经过我们村口却没有回家,直接往更远的东边村庄的医务室奔去。此时,父亲瘦削而伟岸的背膀为我挡住了恐惧、严寒、病痛,他的气息、他的烟味是那么的男人味,父亲把他舐犊情深的爱都浓缩在他的肩背,那时,村里还没有通上电,路灯更是不会有的,道路比先前更长更难走,只是坑坑洼洼的田间小径,还要绕过一处大大的深不见底的水坑,传说每年都有人失足掉进水里死去,更有传坑里住有大水怪,夜间从坑旁走过,后脊背总是凉的。

 

我昏昏沉沉趴在父亲背后,感觉到一高一低的颠簸起伏和父亲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我怯怯地对父亲说:“阿爸,我不打针。”父亲急促地说:“阿爸身上带有八角五分,看完病剩下的钱给你买两个糖果吃,该打针就打针,打针好得快。”听到有糖果,我便不敢再吭声了。


直到后来······

 

由于路太长了,又急着赶,父亲突然咳嗽了一阵,撕心裂肺的那种,田野夜晚的宁静瞬间被这串嘶哑而局促尖锐的咳嗽声撕得粉粹。父亲一直身体不太好,烟瘾又很大,经常会这样咳嗽。


我弱弱的说:“阿爸,我可以自己走。”


父亲执意不肯。

 


终于到了,也终于敲开医务室的门,里头有两个中年男子正吃着花生大口大口灌酒。凌晨了,点着煤油灯喝酒,这是多么的奢侈啊!其中有一个是隔壁供销社值夜班的同志,另一个就是村医。医生帮我量了体温,压了舌根,同时对着我的面呼着他刚咽下的白酒气,直熏得我干呕不止,然后跟着手电光只瞟一眼我的咽喉,也不知他看清楚了没。

 

“打一针吧!”医生说。


我立马“哇”一声嚎了起来。父亲说不怕,只是像蚊子咬一下,待会儿给你买糖,你看供销社的阿伯也还没睡觉,是不是,可以马上买到糖。说实话,父亲哄孩子的功夫糟透了,但我还是不哭了,是不敢再哭了,因为怕父亲发飙。

 

打完针,包了四包药,医生交代四小时吃一包,看完了,一收费,八角五分。“哇~”我又哭了,我的糖啊!后来只能还是默默趴在父亲背上原路摸黑回家。

 

至今,父亲还欠我两颗糖,不过,他老人家可能早已忘记了。

 


父亲一生多数时间只在家,从未想过要干一番事业。他就是那种淡泊的人,不强求别人,也不强求自己,似乎从没有心急火燎追求物事。父亲的一大特点就是容易习惯,容易适应,不喜欢变化。典型的顺民!


上山下乡当了农民的父亲给不起我城里人的阔气,只给了我读书识字的机会!


年老以后的父亲总爱吹牛,总是反反复复豪言壮语年轻时的他怎么样怎么样,令他引以为豪的“将军肚”也总是傲娇的向人展示着什么。

 

父亲已经老了,黝黑,脸上橘子皮似的皱纹向下耷拉着,眼角有好多条深深的沟,一直朝太阳穴的方向隐去。他总是光溜着头,不过从毛孔依稀可以识别出白点多黑点少,由于不讲究保养,两排牙齿已经过早地全部壮烈脱落,不过这反倒成其美,他的嘴角总是上扬,配上将军肚,极像弥勒佛,只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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