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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和Raquel逛街，她问我为什么经过我楼下时，远远看到我家阳台上站满了人，我只好无奈地告诉她，你知道最近是中国的春节吗…… 现在的孩子过年或放假都去度假什么的，而记忆里我小的时候爸妈就爱带我和我哥去乡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可能妈妈觉得让我们定期深入体会山区孩子们的生活，成长起来不那么娇气。妈妈们的小心机非常奏效，经常我妈一声令下，我身上的新衣就脱下来送给当地的小女孩。我身上的这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性格，可能就来自于那时候。 乡下的厕所给我留下了阴影，东西却是有点好吃，我每年过去都会吃到新鲜的板栗，后山的樱桃，漫山遍野的覆盆子，小女孩穿着我给她的衣服过了好几个新年，直到实在太小了，又出现在别的孩子身上。渐渐地时代变了，山区里修进了公路，百年以上的大树都被挂上牌子保护起来，深锁在山里的小村子变成了度假村，每家每户都坐拥着好几千平的民宿酒店和几百亩的茶园，那个穿着我衣服的小女孩留下父母打理家里的度假村，自己早早出了大山工作，现在是某知名空调品牌的负责人。在某个春节，他们统统穿越般地来了西班牙，出现在我家里。 我前脚踏进家里，后脚闻到了熟悉的猪油冬笋豆腐羹的香味，跑到厨房一看，还真是，小时候在燃烧着木柴的大灶边见过并吃到过的冬笋豆腐羹此刻正在我做作的白色玻璃电磁灶和意大利锅里咕嘟着，梅干菜在地中海的阳台上晒着，妈妈在给家里清洁阿姨Maria示范什么是香榧子，以及怎样吃香榧子，用外壳把里面的一层黑衣轻轻刮掉，然后吃里面的硬果仁，香榧子的味道让没有离开过西班牙的Maria惊呆了，我想她还没有见识到霉千张和囤进冰箱里的苋菜杆和臭豆腐的威力，我准备等家里没有老外时再吃。 楼下的海滩挤满了自拍的大爷大妈们，很快我的手机朋友圈被丝巾海滩照刷屏了，我猜接下来一段时间大爷大妈们的朋友圈将换成清一色的大皇宫、弗拉明戈舞、圣家堂、米拉之家等等九宫格。画也看到戈雅就好了，再折腾达利或米罗就是考验乡亲们的耐心了。 小年夜带他们去了戛·耶戈，那是一家当地的海鲜牛排店，红虾有半尺长，牛排的横截面有剁肉的砧板那么厚，他们吃得非常开心，主食是面包配Alioli蛋黄酱，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喜欢，因为回来以后，他们又和我妈妈一起蒸了梅干菜扣肉，重新又吃了一遍饭。 乡亲们把我的边柜推出来，把上面茶具装饰品都移放到了屋角，铺上桌布，正好是一个适合打麻将的正方形平面。麻将声中大叔们认真地数着欧元钢镚儿，输赢突然变成了欧元，还要加上汇率算账很费劲，大婶儿们在沙发上打盹，阳光暖暖地晒下来，好像什么已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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