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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前介绍过古代小说中的巧合姻缘：丈夫再婚还能取到久无音信的元配，且妻子并未失节。今天我们来看一篇同样出自《阅微草堂笔记》，情况却恰恰相反的小说：丈夫与妻子共同生活了六七年，却没有认出彼此，最终遗憾错过，十分虐心。 中州有一个姓李的人，娶妻才半个月母亲就病了，夫妻两人轮流服侍病人，七八个月都没有好好休息。李生的母亲死后，两人按照礼法，三年内没有同居。后来他们家越来越穷，一起搬到了岳父家。 岳父家的经济也不宽裕，仅仅能够维持基本的生存而已。家里没有多的房间，只能挤出一间房子让他们居住。在岳父家住了还不到一个月，岳母的弟弟到远方去学习，送他的母亲到姐姐家居住。这里实在再没有地方可以容纳老太太了。只好让岳母和女儿住在一起，而李生在书斋里安了床睡下，夫妻两人只是早晚吃饭的时候在一起而已。 过了两年，李生到京城去参加科举考试。岳父也带着全家到江西担任幕僚。后来李生得到岳家书信，说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李生非常沮丧和失望，几乎不想活了。不久，李生跟着船南下寻找岳父。这时岳父已经另外更换了主人，随主人到别的地方去了。李生无以谋生，勉强靠卖字维持生计。 一天，集市上一个长得魁梧高大的人，看到李生的字以后，说：“你的字写得很好，你愿不愿意给人做书记，一年有三四十两银子的酬劳？”李生听了以后很高兴，立刻和他一起上船。只见周围烟水茫茫，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等到了那人家里以后，李生发现非常气派。再阅读那人所写的书信，才知道他是强盗。但这时也没有办法了，只好暂且安顿下来。李生又担心以后会有什么不幸，于是就假编了自己的家乡和姓名。 那家的主人性格豪放奢侈，家里养了许多歌姬舞女。这些人也不怎么避开客人。每次家里举行宴席的时候，主人都要邀请李生来听。李生偶尔遇见一个舞姬，长得非常像他的妻子，怀疑是鬼。舞姬也常常用眼睛望着李生，像是曾经认识。但是两个人从来不敢说一句话。 原来李生的岳父在坐船的时候，正好被这个强盗打劫，强盗见李生的妻子长得挺漂亮，于是就抢走了。岳父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情，所以连忙买了简陋的棺材，撒谎说女儿被打伤已经死了，为她举行了假的葬礼，然后带着棺材回来了。李生的妻子因为怕死所以失身于强盗，已经作了强盗的妾。所以他们相遇以后，李生确信他的妻子已经死了，而他的妻子又不知道李生更改了姓名，心里猜测也许是长得相像的人，所以两个人都错过了。他们俩一般三天或者五天都会见一次面，由于见面多了，也就不再互相注意了。 这样大概过了六七年，一天，主人对李生说：“我的事情快要败露了，你是文人不需要和我一起面对这个灾难。我这里有五十两黄金，你可以带在身上，藏在水边的草丛里。等到官兵退去以后，赶快找一只渔船离开这里。本地人都认识你，不用担心他们不送你。”说完以后，挥手让他赶快去藏起来。 没多久，就听见外面很大的互相争斗的声音。一会儿又听见有人传令说：“强盗已经全部都坐船逃走了，我们先登记他们的钱财和妇女。”当时天已经黑了，在火光中李生看到强盗家里的那些歌姬舞女都披散着头发光着身子，反绑着，被官人用鞭子和木杖驱使着前行，像他妻子的那个舞姬也在里面。当时的情形非常恐怖可怕，让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 第二天，岛上一个人也没有，李生呆呆的站在水边。过了许久，忽然一个人划着小船呼喊他说：“您是某某先生吧？大王很好，我先送先生回去吧。”船行了一夜，到了岸边以后，为防别人察访，李生带着钱回到了北方。 李生回到家的时候，他的岳父已经比他先回来了。他还是住在岳父家，用带来的钱做生意，日子渐渐变得宽裕起来。他想到夫妻两人感情深厚，而结婚十年，在一起同居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现在生活好了，不忍心只是用薄棺埋藏她，打算另换一副好的板材，而且希望能够看到妻子的遗骨，这也是两人以往的情意。他的岳父百般阻挠也不能打消他的念头，只好说出了实情。 李生听说，恍然大悟，带着岳父急忙赶到豫章，希望能够夫妻团圆。但是官府俘虏的歌姬舞女，早就分赏各处，他的妻子已不知流落到哪里了。 李生每每回想到那六七年中，两人近在咫尺却像远隔天涯，就感到茫然若失。他又回想到妻子被俘虏的时候，捆绑着被鞭打的情形，不知道后来还受到怎样的折磨，也许比那时还更厉害，心里万分的难受。 从此以后，李生不再娶妻。有人说，他后来作了和尚。 这样一对缘薄的夫妻，真是令人唏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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