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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赶年集》

 风舞三湘 2019-02-02

赶年集

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一年到头,手里一分钱也没有。只有过年的时候,母亲才会给两三毛钱,让到集上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多数的时候,是伯父带着我和二哥赶集。家务活,伯父不会;我和二哥,年龄最小。于是,早饭后我们出发了。伯父推着带'天桥'的独轮车,我和二哥在车前跑着,跳着,追着天上漂着的云彩,赶着地上飞着的麻雀。

集上人真多。推车的,挑担的,提篮的,背筐的。卖花椒的,卖大料的,卖青菜的,卖粉片的。从这头走到那头,拥拥挤挤,磕磕碰碰。伯父买了一点花椒大料,又去鞭市买了两挂鞭炮。当我和二哥各买好一个花灯笼后,天过正午,我们来到街中心的供销社。早了不行,早了人太多,挤不进去。那个时候,油盐酱醋,衣帽鞋袜,大部分生活用品,都在供销社集中销售,街上是见不到的。并且东头南北向柜台上,出售的全是孩子喜欢的东西。象指甲刀了,铅笔刀了,书本了,橡皮了,钢笔也有,铅笔也有,还有一盒一盒的彩色腊笔。南面靠近窗子的,是年画和小人书。这是我的最爱。

'同志,我要那本小人书。'我让售货员拿过一本小人书,翻翻书页,看看定价。钱不够。'同志,再拿那一本吧。'售货员不耐烦地白了我一眼。我一看,还是差二分钱。就后悔买灯笼了。这可怎么办?对了,去和二哥借钱啊。

找到在鞋袜柜台前的二哥。二哥说:'我买了一双袜子,一分钱也没有了。还想向你借钱买两块糖吃呢。'

我只好怏怏地又回来,指着一本页数最少的对售货员说:'拿那一本我看看。'售货员不高兴地说:'要买快买,不买拉倒,光伺候你了。'

我买下了这本,还剩下三分钱,但也没舍得买糖。

回家的路上,二哥拿出他的新袜子在我脸前谝:'看,新袜子,花的。好看不?'

我撇撇嘴:'袜子再好穿几天也就旧了,穿几月也就破了。小人书永远能看。'

'对,袜子穿几天就旧了,穿几月就破了。还是小人书好,永远看不坏。'二哥说着,得意地跑到前面去了。

我没有追他,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小人书是好,只要仔细看,永远坏不了。正因为如此,我能看,二哥也能看。可是二哥的袜子,却只能是他自己穿。我一下子沮丧起来,眼里含满了泪水。可是选择是自己做出来的,这能怪谁呢?这时恰巧一辆拉煤的汽车开过来,我便对伯父说:'我要坐汽车。'汽车是去砖场送煤的,而砖场就在我们村外。伯父站住,当汽车来到跟前时,冲司机摆手。司机连看也没看我们,一脚油门,从我们身边开过去了。这次我好象找到了哭的借口,坐在路边,大声哭了起来。伯父于是手足无措,大声地骂起汽车来。

我哭累了,汽车也走远了。伯父把我抱上独轮车,我抽抽搭搭回家来了。

只是小孩子没记性,第二年的时候,我还是把钱买成了小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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