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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IPP评论；作者：曲蕃夫 外界对二次公投之所以是一种可能的理由存在误解，而且涉及对西方民主制度的误读。 对二次公投的误解 面对目前已经陷入僵局的脱欧进程，一些观点认为启动二次公投才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出路。这种观点在中国国内的呼声尤其高，因此我希望专门解释一下有关二次公投的问题。 寄望于二次公投有没有道理呢？有，但是有两点要澄清。首先，外界对二次公投之所以是一种可能的理由存在误解，而且涉及对西方民主制度的误读，有必要予以澄清。其次，二次公投可以寄望，但由于种种原因，它并不比其他可能性更值得期待，这是我们在讨论它的时候所不应忽视的。 具体来说，严重的误读主要有三点。 第一，如果人民有呼声，就应该再次公投。但实际上公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组织的。在英宪制度中，英国需要进行特别立法的整一套程序才能够进行下一次公投，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历史上也只出现过三次公投。而且走完这一整套程序至少需要一百天时间。所以假如说英国决定启动二次脱欧公投，随之而来的必定是脱欧的时间要延迟（无法赶上3月29日的期限），否则英国根本没有足够多的时间完成一次公投的准备工作。与此同时，是否能够延迟脱欧显然不是英国可以单方面决定的，还要说服欧盟方面同意。因此，总的来说，启动公投兹事体大，仅仅有呼声不够，没有相当有说服力的理由肯定不行。 第二，如果人民的呼声足够大，就应该再次公投。这种观点认为“实质上想留欧的人更多”，所以应该再次通过公投，让最大多数人的意愿决定国家的走向。因为实践民主的侧重不同（中国人往往更重视结果，而西方人经常更重视程序），“实质上想留欧的人可能更多，就应该再次公投”这种观点在中国能够代表相当一些人的想法。而且，根据上次公投的数据，主张留欧呼声确实也很大，他们只是以微弱劣势（48%:52%）落败。另外，根据一些机构的最新民调，主张留欧的人也确实可能更多。 但在英国政界这种观点很少被当作正式意见提出，因为在西方民主语境下，这并不是一个很“legitimate（合法）”的理由。这种主张忽视了西方民主政治“若程序正当则结果不论”的基本规则。更通俗地讲：出来选，输了就得认，除非你抓到对方舞弊的把柄。如果没有这种觉悟，所有需要表决的事情都将无法推进。试想，脱欧公投中失利的一方若以自己的支持者其实可能更多作为理由要求重新公投，那么在英国大选中败北的一方是不是也可以同样的理由要求重新大选？而再次选举后，是不是只要输家的劣势微弱，也可以相同的理由再选一次？ 现代民主要求参与者具备无论如何，落败就是落败的觉悟。就像美国选总统一样，投票给希拉里的人，当然不希望看到特朗普上台，而且希拉里的绝对票数还多于特朗普。但是特朗普后来真的获胜了，希拉里还是承认失利，而不是发动其支持者要求再投一次。 这个类比也正好点出了第三种误读：将“更多人实质上想要留欧”和“更多人想要通过二次公投的程序留欧”混同起来。也许主张留欧的人确实更多，但是不代表这些人都是主张重新公投的，这正如实际上希望希拉里当选的人也许更多，但是不代表他们（包括希拉里本人）都主张通过再次大选来让希拉里当选。因为他们不见得愿意为了一个公投结果而损害民主程序，这样做从长远来看得不偿失。所以说，如果英国公投表决“是否应该进行二次公投”，很难说结果一定是什么。 如果英国方面确实有意愿启动二次公投，欧盟也同意延期以配合，这条路就难有指望。 二次公投的程序设计困难重重 如果英国方面确实有意愿启动二次公投，欧盟也同意延期以配合，是不是这条路就很有指望呢？也不是。这就是需要澄清的第二点——从公投程序设计的角度讲，二次公投障碍重重，难以指望。 首先，如果沿用第一次脱欧公投那样“一轮投票，两个选项”的设计，就不排除脱欧会再次陷入和今天一模一样的僵局。二次公投最简单的操作显然就是“脱欧”、“留欧”二选一，和上次一样。毫无疑问，一样的设计，当然就不排除出现一样的结果，也就是“脱欧”以微弱优势过关。但是接下来议会里想要“硬脱欧”的、想要“软脱欧”的，和想要“不脱欧”的互不相让，跟今天没任何差别，二次公投也终成闹剧。 其次，“一轮投票，三项及其以上选项”的设计又存在投不出结果的风险。既然两个选项不能把“硬脱欧”和“软脱欧”区别开来，那是不是可以设计成至少三个选项，把脱欧分成软硬两种呢？这显然是冒着出现更大问题的风险去解决一个问题。比如如果“硬脱欧”和“软脱欧”的得票分别小于“留欧”，但合起来又大于“留欧”，那到底是脱还是留呢？ 最后，“两轮投票，先解决‘去留’，再解决‘软硬’”数学上虽可行，政治上易受阻。英国作为实行普通法，即判例法的国家，具有深刻的依循惯例的传统。英国曾经有过三次公投，最早是加入欧共体时有过一次，然后是苏格兰争取独立时在苏格兰地区有过一次，再后来就是2016年脱欧公投那一次。这三次的设计都是两个相对选项，一轮投票表决。如今要抛弃祖制搞二轮投票，这就够议会辩论许久。 拖得久，各种其他变数就会接踵而至。比如欧盟是否愿意等待那么久就是个未知数。又比如一旦议会就是否改换二轮投票存在严重分歧，反对党就可能抓住这个机会再次提出对政府的不信任案。毕竟，工党受制于票仓，对于脱欧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相较于推动二次公投，它更感兴趣的是通过不信任案把保守党赶下台。即便真要二次公投，等到自己执政时也不迟。那么站在执政的保守党的角度，它当然未必愿意选择一条如此漫长而风险很大的路。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为本网站转自其它媒体或企业宣传文章，相关信息仅为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不代表本网观点，亦不代表本网站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内容的真实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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