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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体大思精的中国美学巨著

 老王abcd 2019-02-06

在魏晋时期繁花似锦的美学论著中,刘勰的《文心雕龙》堪称煌煌巨著。这部著作打的虽是“原道”、“宗经”、“征圣”的旗帜,但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对艺术美规律的探讨上,其中美的文学“体有六义”说,道前人所未道,颇有独创性。

刘勰认为,文学家应该以体现自然之道本质的“五经”为楷模,在创作中,务使作品达到“六义”要求。他说:“文能宗经,体有六义;一则情深而不诡,二则风清而不杂,三则事信而不诞,四则义直而不回,五则体约而不芜,六则文丽而不淫”。

刘勰与《文心雕龙》

这“六义”是宗经之文——亦即美的文学应该达到的境界。我们将“六义”所涉及的六个方面稍加归纳后即可知道,其中的“情深而不诡”和“事信而不诞”即美文学的真实律(真),“风清而不杂”和“义直而不回”即美文学的功利律(善),“体约而不芜”和“文丽而不淫”即美文学的美感律(美)。

所以,刘勰提出包含着真实律、功利律和美感律的“六义”,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魏晋时期人们对文学艺术本质特征的把握,已经取得明显的进展。这里稍为详细一点地介绍刘勰的美文学“六义”说,借以窥察魏晋时期美学发展之一斑。

一、美的文学“情深而不诡”、“事信而不诞”

刘勰认为,“五经”(即《易))《书》《诗》《礼》和《春秋》)之“文”能“洞性灵之奥区”,其触动人灵魂之深,感发人情感之强,称得上“泰山遍雨、河润千里”者。

周易

“五经”之“文”之所以具有如此深沉的艺术感染力,最根本的因素在于其“真”。这“真”包含着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两部分内容。一方面为“隋深而不诡”,即作品抒情达意真挚深切,另一方面为“事信而不诞”,即作品叙事状物符合于生活逻辑。前者即“情真”,后者即“事信(真)”。

“情者文之经”,《文心雕龙》中的这句名言,体现了刘勰重视文学作品中情感因素的美学倾向。在他看来,文学家只有在情感的驱策下“为情而文”,将自己的真情实感熔铸进文学艺术形象中,这样的作品才会产生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力量。

《尚书》

因此,真挚深切的情感是创造美文学的基本因素。如果没有这种真挚深切的情感,故作无病呻吟,那只能制造出浅薄无聊的东西。

用刘勰的话说:“昔诗人什篇,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何以明其然?盖风雅之兴,志思蓄愤,而吟咏情性,以讽其上,此为情而造文也。诸子之徒,心非郁陶,苟驰夸饰,鬻声钓世,此为文而造情也。故为情者要约而写真,为文者淫丽而烦滥。而后之作者,采滥忽真”。

刘勰在这里反来复去地强调感情真挚的重要性。他肯定“为情而造文”的“写真”的创作方向,认为感情真挚是《诗三百篇》获得成功的奥秘所在。同时,又批评“为文而造情”的“忽真”的创作道路,认为以华丽的词藻掩饰虚情假意,这是导致辞赋之作“繁采寡情,味之必厌”的根本原因。

《诗经》

刘勰认为,美的文学不仅要努力达到“情真”而且还要努力达到“事信(真)”。文学创作是形象思维,它是离不开想象、离不开虚构和夸张的。但在运用虚构和夸张手法时,却有一个符合或不符合艺术真实(真)的本质区别,或者说有一个符合或不符合“事信(真)”准则的本质区别。

北魏郑文公碑

在刘勰看来,“五经”中的一些文学作品以“壮辞”而“喻其真”,运用虚构和夸张手法塑造艺术形象相当成功:“自天地以降,豫入声貌,文辞所被,夸饰恒存。虽《诗》《书》雅言,风格训世,事必宜广。文亦过焉。是以言峻则嵩高极天,论狭则河不容舫,说多则子孙千亿,称少则民靡孑遗,襄陵举滔天之目,倒戈立漂杵之论。辞虽已甚,其义无害也”。但是文学史上也有一些作品,如两汉辞赋中的有些篇章,在运用虚构和夸张手法方面就属于败笔。

《魏晋南北朝》

前者(“五经”中文学作品)所以得到刘勰的肯定,是因为这些作者在加工生活素材时,正确地运用虚构和夸张手法,创造出来的艺术形象符合于生活中人与物、人与人的现实关系。所以文辞虽然“广”、“过”和“甚”,但是“其义无害”,完全符合美文学的“事信(真)”原则。

张芝《冠军帖》

后者,(两汉辞赋中有些作品)所以受到刘勰的批评,是因为这些作品违背生活逻辑、违背生活中人与物之间的现实关系,“此欲夸其威而饰其事,义睽刺也”,完全背离了文学创作的“事信(真)”要求。

二、美的文学“风清而不杂”和“义直而不回”

刘勰认为,美文学还应该“风清而不杂”、“义直而不回”,具有纯正的教化内容和健康的思想倾向。不难看出,刘勰此论已经涉及文学创作的功利律问题。

《文心雕龙》(刘勰)

文学作品是主体(心)与客体(物)交融统一的产物。就诗的创作来说:“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就赋的写作来说:“原夫登高之旨,盖睹物兴情”。

王羲之行书《快雪时晴帖》局部

总之,不论是诗抑或是赋,作品中均渗透着主体(心)对客体(物)的伦理判断和政治评价。试以诗歌创作为例,当大禹治水成功、社会生活趋向安定时,人们就写诗赞美大禹的功德,当夏帝太康道德败坏、国家政治日趋黑暗时,他的几个弟兄就写诗讽谏太康的失德。

可见,“顺美匡恶”,有俾于世风时俗,是古代诗歌创作的传统。所以刘勰说:“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无邪。持之为训,有符焉尔。”这里所谓的“三百之蔽,义归无邪”,事实上就是美文学“风清而不杂”、“义直而不回”功利原则的概述。

《礼记》

正因为《诗》一类文学作品包含着“义归无邪”的功利倾向。所以当它们以精神产品的形式进入审美领域时,对“上”(统治者)能发挥“风以动之”的讽谏作用,对“下”(黎民百姓)能产生“教以化之”的教化作用,从而对整个社会的道德风貌产生积极的建设性影响。

刘勰在肯定《诗》一类文学作品“义归无邪”,符合美文学风清而不杂”、“义直而不回”原则的同时,又对曾经充斥于魏晋文坛的“崇盛玄机之谈”的玄言诗以及泛滥于六朝诗苑的“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的形式主义诗作提出批评。

《文心雕龙》

这两类作品或“溺于玄风”,或“穷力追新”,思想倾向不健康,完全背离了文学“顺美匡恶”的功利原则,也完全丧失文学“风也,教也”的功利价值。

刘勰批评这类作品,同前面肯定《诗》三百篇,宗旨同一,即:一切文学创作必须遵循功利律,舍此别无它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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