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几天春节假期中云南大热的元阳梯田,很多游人在介绍的时候,总会加一句:哀牢山的南部。 基本的表述是这样的:元阳梯田位于云南省元阳县的哀牢山南部,是哈尼族人世世代代留下的杰作,是哈尼族人1300多年来生生不息地“雕刻”的山水田园风光画。 1995年,法国人类学家欧也纳博士也来元阳观览老虎嘴梯田,面对脚下万亩梯田,欧也纳博士激动不已,久久不肯离去,他称赞:“哈尼族的梯田是真正的大地艺术,是真正的大地雕塑,而哈尼族就是真正的大地艺术家!” 春节前后,冬春交接之际,元阳哈尼梯田开始灌水,确实是一年最美的时刻,因此,每年的春节假期,都是众多“摄友”和旅人到云南的必选之一。无论登上元阳随便哪一座山顶,都能看到充满在大地之间的,那如山如海汹涌而来的都是梯田。 对于元阳梯田的美,相关的介绍太多了。今天就换个话题,涨点知识,说说于元阳梯田有关的这座神秘哀牢山。 查一下比价靠谱的介绍,关于哀牢山,是这样表述的:哀牢山,位于中国云南中部,为云岭向南的延伸,是云贵高原和横断山脉的分界线,也是元江和阿墨江的分水岭。哀牢山走向为西北——东南,北起楚雄市,南抵绿春县,全长约500公里。当然哀牢山的北部也有起于大理州南部的说法。 这些都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380年前,崇祯十二年(公元1639年)六月初二,一代“游圣”徐霞客出了永昌古城东门,一路绕行青华海,不知不觉就来到东山脚下,开始他的哀牢山之行。 《徐霞客游记》原文是这样的:
请注意!徐霞客游览的是永昌(今天的保山)城东,与前面资料中介绍的哀牢山北起无论是楚雄、大理,尽管大方位不算错,但在地理上都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难道是徐霞客认识上的谬误?当然也不是! 徐霞客的资料来源主要是地方府志,尽管这些府志由于编撰者的眼界水平,难免会有很多错误,徐霞客无数次在游记中指出这些错误。但是有一点,作为本地人编撰的府志,基本的地名称谓是不会错的。 难道有哈尼梯田的“哀牢山南部”与徐霞客笔下的“哀牢山”不是一回事,此“哀牢”非彼“哀牢”?!事情还真是这样!介绍元阳梯田的“哀牢山”,是一条地理上的山脉、山脊,而徐霞客游览的“哀牢山”只是一个叫做“哀牢古国”故址上的一座山头,还真不是一回事儿。 “哀牢”、“哀牢族”、“哀牢山”、“哀牢国”构成的哀牢文化,在云南历史文化长河中曾有过灿烂辉煌的篇章,也是神秘“哀牢”的神奇魅力之所在! “哀牢”,从汉语字面理解,“哀”是伤心悲痛、悼念、怜悯等意,“牢”有栏圈、囚禁犯人的场所、坚固、忧劳等含义,“哀牢”一词给人以很悲情的冲击,使人容易对哀牢山、哀牢人、哀牢国产生歧义。 徐霞客当年就客观地记述人们“恶不喜欢哀牢之名,易为‘安乐’焉”的实际情况,也认为把“哀牢”改为“安乐”,这样“益无征矣”,听起来好听,字面意思又好。 但是,很显然,徐霞客也犯了今天很多人都会犯的一个不小的错误,那就是不能单纯地从汉语言角度来理解和解读云南这样有众多少数民族文化存在的文化现象。 这就好比这几天外国人看春节联欢晚会,那怕是同样属于亚洲儒家文化圈之类的日本,也无法理解岳云鹏/孙悦相声中的很多段子和“笑果”是一样的道理。 “哀牢”的真实内涵,还要回到民族语音译说法之中去: 在傣语中,傣族把气味读作“哀”,把酒读作“牢”。如此,“哀牢”就是酒的气味或酒气。“哀牢”,就是好酒的人;另外, “哀”与“岩”同音,“岩”在傣语中是男子长子之意,有“长子所在地”说。 从彝语中,“牢”与“拉(倮、罗)”同音,“拉(倮、罗)”在“拉祜族”、“彝族”的语言中是虎的意思,其中拉祜族被称为“猎虎的民族“,哀牢、安乐都是对以虎为图腾民族称呼的同音异译,“哀”、“安”为语气助词,故有“虎氏族居地说”。 音译时为何史籍中不写“安乐”、“爱乐”、“阿倮”等而要选择“哀牢”?这是因为,民族语言用汉字注音的过程中有较多的选择,但在各类史籍和官书里对少述民族的记载,几乎毫无例外都用各种歧视性甚至侮辱性的字样,诸如“夷”、“蛮”、“猡”等。 这里面,江应樑先生著的《百夷校注》中曾提到,明洪武时期的官书中曾把傣族领袖思可法(勐卯王国的缔造者,傣语意为“擒白虎之王”)的名字音译写作“死可伐”。 因而出现“哀牢”这样沉重的字眼也就不足为奇,不能从字面上去理解此名的含义。 单单一个名字就有这么多的“说法”,如果在加入哀牢族、哀牢古国的历史,真的可以写出一部鸿篇巨制。 上述两座不同的山,都有一个“哀牢”的名字,对此《云南地名探源》就解说得比较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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