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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奥地利，“萨尔茨堡”至少有三个含义：第一，它是奥地利一个州的名字，这个州叫“萨尔茨堡州”；第二，它是这个州首府的名字，叫“萨尔茨堡市”，是奥地利第四大城市；第三，它是一座古城堡的名字，这座城堡就叫“萨尔茨堡”。当然，其实应该反过来说，是“萨尔茨堡”给了一个州和一座城市的命名。 萨尔茨古城堡位于萨尔茨堡市区的一个山丘上。它始建于1077年，但不是一次性完成的，而是由历任总主教逐步扩建而成。目前是保存完好的欧洲最大的中世纪城堡之一。 一进入老城，远远地就会看到古城堡雄踞于萨尔茨河畔。我徒步上山，朝着城堡走去，最多十来分钟就走近了城堡。站在城堡外面，仰望城墙，不得不惊叹城堡要塞的坚固。城墙刀削一般垂直地从地面筑到天上。在没有导弹的年代，真的是坚不可摧、固若金汤了。 进入城堡后，城堡内庭周边都是高高的城墙，这过去用于防御的围墙现在却成了游人观景的极佳平台。我站在朝西的平台前，一眼望去，城外的风景一览无余，雪中的田野、田野中的农舍、农舍周围的小树，还有远处披着银装的阿尔卑斯山脉，尽收眼底。 城堡的许多庭院、通道、多座建筑的房间，现在都成了博物馆的组成部分，如大主教举行盛大宗教仪式的厅堂、音乐厅、主教居室、兵器馆、囚犯馆、中世纪刑具展览馆等等。站在千年古堡的房间里，看着一件件历史文物，听着解说器（有中文）对这些文物的解说，感觉自己回到了历史中。 作为被称作“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萨尔茨堡不仅仅有萨尔茨古堡，城市中央还有一座米拉贝尔宫，其美丽的宫殿、花园和喷泉，也吸引着成千上万的游客，可惜我的时候是冬天，整个花园全被积雪覆盖，它的美丽我只能通过想象去憧憬。 另外，老城的萨尔茨堡大教堂，曾是莫扎特接受洗礼的圣堂，他曾在此担任管风琴师，教堂内至今还陈列着莫扎特当时演奏过的管风琴；而著名指挥家卡拉杨的葬礼也是在这个大教堂举行的。萨尔茨堡近郊，还有好莱坞著名电影《音乐之声》的拍摄地…… 但毫无疑问，在众多的景点中，最负盛名的无疑是萨尔茨古堡。 2 可以说，萨尔茨古堡是萨尔茨堡市的标志；然而，这座城市的名片却是莫扎特。 在萨尔茨堡——我这里说的是“萨尔茨堡市”，到处都可以感受到莫扎特的存在：这里有莫扎特音乐学院、莫扎特广场和莫扎特纪念铜像，街道上时不时可以看到莫扎特的画像，走在大街小巷可以听到莫扎特音乐的旋律，甚至在许多商店都有“莫扎特巧克力”…… 是的，莫扎特出生于萨尔茨堡，并且一生中有一半的岁月都是在这座城市度过的。萨尔茨堡人有理由为莫扎特骄傲。 按计划，我是要去参观莫扎特博物馆——这曾经是莫扎特的故居，但不巧的是，当天这里有一个演出活动，所以博物馆不开放。于是，我来到萨尔茨堡老城最著名的步行街格特拉依德路9号，这是莫扎特在萨尔茨堡的又一处故居，1756年1月27日，莫扎特就出生在这幢建筑二楼的一间房子里。现在这里是莫扎特的另一个博物馆。 博物馆的展厅都是当年莫扎特一家的的房间，现在这些房间里展示着和莫扎特有关的一些文物，比如当时的乐器、莫扎特的书信和创作手稿等，特别珍贵的是这里还陈列着莫扎特的一缕头发和少年时使用的小提琴、乐谱等一些私人物品。虽然莫扎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两百多年了，但他的遗物依然保存得这么好，让后来的人们得以感受这位伟大音乐家的气息。 （很遗憾，莫扎特故居里面不许拍照，因此这里我无照片展示） 我一直认为，大师级的艺术家，尤其是搞音乐的，天赋是第一的，其次是家庭氛围，再其次才是勤奋之类。如果没有文学家傅雷，就不会有傅聪——虽然傅雷是搞文学的，但我们通过他写给傅聪的信，可以看到傅雷有着非同一般的音乐修养；如果没有盛雪，就不会有盛中国——盛雪是著名小提琴教授，十一个孩子中有十个以音乐为专业，共有九人拉小提琴。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马思聪的父母就不懂音乐，但我说的是“一般而言”。 3 站在莫扎特出生的房间里，我再次想到这点。因为莫扎特出生于奥地利的萨尔茨堡一位宫廷乐师的家庭，他的父亲是那座城中宫廷天主教乐团的小提琴手，也是一位作曲家；母亲也热衷于音乐并会拉大提琴和小提琴。看看，有这样的父母，小莫扎特如果不从事音乐，简直就对不住这个家庭！当然这是我夸张的说法，但身在这样的家庭，莫扎特想不成为音乐家，都不太可能，着却一点都不夸张。 不过，有音乐天赋的人不一定有音乐爱好。有这样的人吗？当然有，比如贝多芬，最早就不爱好音乐，是父亲逼着他学习钢琴、小提琴，而其父心中的标杆就是莫扎特——他想用强制性手段将贝多芬培养成莫扎特式的神童，当然后来他成功了，这位后来许多愚蠢的家长树立了“榜样”。现在许多强迫孩子学琴的父母们可能就是把自己当做贝多芬之父，但他们的孩子未必有贝多芬的音乐天赋。 莫扎特不一样。和四岁时开始被父亲逼着学琴的贝多芬相比，莫扎特很早就表现出对音乐的爱好，他三岁时能用钢琴弹奏乐曲，并能自己进行创作。据说有一次，他父亲与一位朋友一起回到家中，看到四岁的莫扎特正趴在五线谱纸上专心致志地划拉着什么，父亲问他在干啥，莫扎特头也不抬地说：“我在作曲。”小屁孩一本正经的回答，让两位大人哈哈大笑。但当父亲将儿子的作品认真看过之后，感到了震惊，他从这写得歪歪扭扭乐谱中看到了一位未来的出类拔萃的作曲家。于是，他开始有意识地指导莫扎特作曲并带领他举行演出。看看，不是父亲逼着他学音乐，而是老爸被儿子的音乐天赋和爱好所打动，进而对他进行培养的，好像这位父亲不这样做就会觉得对不住这个神童。 莫扎特的确是神童。不但四岁就开始作曲，而且六岁便在父亲的带领下到慕尼黑、维也纳、普雷斯堡作巡回演出。在维也纳，他为奥地利女皇玛利亚·特蕾莎演奏音乐，女皇一看这小孩子这么机灵可爱，演奏得这么好，开心地把小莫扎特抱在怀里，喜欢得不得了。莫扎特也不怯生，趁势便亲了女皇一口！这范儿，像一个六岁孩子吗？ 莫扎特七岁写了第一部小提琴协奏曲，八岁写了第一支交响乐，10岁写了第一出歌剧……七岁那一年，莫扎特开始随父亲先后到德国、法国、英国、荷兰、意大利等国进行为期十年的旅行演出，一直到17岁。因为他的演出太精彩，有些观众不可思议，以为有神主，便要求他脱下手中的戒指。 照某些传统的说法，莫扎特很容易成为“方仲永”，早慧的儿童不一定在后来有伟大的成就。过早过度透支才华，很容易“泯然众人矣”。但莫扎特虽然只活了35岁——其实严格地说，他因病去世时，离35周岁还差将近两个月呢！他却留给世人交响曲、小夜曲、进行曲、小步舞曲、钢琴协奏曲、小提琴协奏曲、弦乐四重奏曲、管乐弦乐重奏曲、钢琴重奏曲、小提琴奏鸣曲、钢琴奏鸣曲、歌剧等作品达622件，另外还有132件未完成的作品，总计754件！ 因此有人评价道莫扎特说，作为神童而在成年后成为大师，这在艺术史上还没有第二个。 如果莫扎特再活35岁，这颗天才的大脑会为人类的音乐有怎样的贡献？无法想象。 4 在谈到杰出人物的成长时，我们都喜欢用“勤奋”“刻苦”之类的词，来说明一个人的成功是多么的“不容易“——需要克制，需要忍受，需要毅力，需要牺牲…… 但我没有看到过关于莫扎特如何“勤奋”的任何记载。当然不是说他根本不用练琴就成了大师，当然不是！ 莫扎特练起琴来也很“亡命”的——据说从幼年起，他就能够在钢琴上演奏任意时长的曲子，一直不停地弹奏，直到有人叫他停下或者他自己觉得累了为止。我想没有这样的痴迷和执着，莫扎特不可能成为莫扎特。 但这叫“勤奋”和“刻苦”吗？显然不是，这叫“爱好”。因为这种爱好，让他能够长时间沉醉于练琴之中。我们认为他很“刻苦”，人家享受着呢！ 所以，我很不喜欢把名人的奋斗的执着投入与持之以恒，简单地说成是“刻苦”。比如居里夫人，比如爱因斯坦，他们长时间地专注于自己的研究，一遍遍地从事着我们看来十分枯燥的实验，可人家却乐此不疲。哪是什么“勤奋”“刻苦”啊？ 我又想到了已故著名数学家陈景润，“文革”时那么乱，可他居然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关在六平方米的房间里，整天整天一遍一遍地演算着别人看来十分枯燥的数学题，常常走路也在想着演算，有一次甚至头都撞着树了！因为他从少年时，心里一直装着“哥德巴赫猜想”这一世界级的著名难题，以攻克这道难题为乐趣。 什么叫“勤奋”？词典上解释为“认认真真，努力干好一件事情，不怕吃苦，踏实工作”。什么叫“刻苦”呢？词典上解释为“承受痛苦和苦难”。也就是说，忍受着种种痛苦，坚韧不拔地做着十分枯燥但应该去做的事，这叫“勤奋”和“吃苦”。 这能够解释莫扎特吗？当然不能。如果有人说莫扎特有“惊人的毅力”和“顽强的刻苦精神”，这不是笑话吗？据说爱迪生说过“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有人以此证明“勤奋”（汗水）的重要性；可这“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并非被迫的付出和牺牲，而是当事人心甘情愿的享受啊!莫扎特不知疲倦地弹琴当然也有“汗水”，但这是痴迷的汗水，是享受的汗水。你非要说他是基于“宏伟抱负”和“远大理想”的“勤奋”，这不是很荒唐吗？ 所以我说，一个人无论做什么，只要是出于爱好，就和“勤奋”无关。有人通宵打麻将，在我看来多么“刻苦”，可如果你真要这么评价打麻将的朋友，他会感到莫名其妙：“什么‘刻苦’不‘刻苦’？不就是玩吗？” 所以，我一直反对别人说我“学习刻苦”“工作勤奋”“不容易啊，几十年如一日地坚守教育”云云，对我来说，教育就是爱好，与“勤奋”无关，更谈不上“坚韧不拔”的“坚守”——要我“咬着牙挺住”般的“坚守教育”，我一天都不愿意干——我没那么高尚。 同样，这次出来旅游，且行且写，每天都往“镇西茶馆”推出旅游文字，有朋友感慨：“不容易啊！每天都坚持写，这种勤奋，让我感动！”我却哭笑不得：有什么不容易的？不就是爱好和习惯嘛！ 我不是反对工作勤奋和学习刻苦，需要勤奋和刻苦的时候，当然还是要提倡。但一个人如果能把工作、学习与爱好融为一体不是更好吗？因为一个人如果是基于“应该”而不是爱好，被动地克服困难去完成任务，当然很高尚，但很痛苦。任何基于“勤奋”和“刻苦”的奋斗，都不会幸福，也不会成功。 5 我由莫扎特联想到“勤奋”这个话题，因而漫谈开去，已经不仅仅是在说莫扎特了。但我想，无论是天才如莫扎特，还是凡人如你我，就职业而言，只有不由自主地爱好，只有情不自禁地痴迷，只有心甘情愿地享受……才会有真正的幸福，也才会有真正的成功。 我听得隐隐约约有熟悉的旋律传来，仔细一听，是莫扎特的《小夜曲》。原来这里一个房间里专门播放莫扎特的音乐，只要戴上耳机，选定曲子，就以坐下来聆听莫扎特的作品。我选了一首他的代表作《费加罗的婚礼》序曲，听着听着就不想走了。
从莫扎特出生地出来，不多远便来到莫扎特广场，这是全世界音乐家的朝圣地。广场上屹立着莫扎特的雕像。199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萨尔茨堡“世界文化遗产”的石碑，就镶嵌在雕像前的地面上，以示莫扎特对这座城市的精神价值。我特意在雕像前和莫扎特照了一张“合影”。 据说，萨尔茨堡市的所有人至少都会演奏一种乐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夸张的说法，但萨尔茨堡人以莫扎特为自豪，这是真的。他们谈到莫扎特时，常常会说：“莫扎特是上帝赐给我们的无与伦比的礼物！” 2019年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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