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百度信息流广告 想象我是一棵树。在电闪雷鸣的一刻,在夏夜湿漉漉的黑暗中,在冬天纷纷扬扬的雪片下,我的内心都在渴望着,去旅行一小会儿。而不用这样挤成一团,只为了争夺一个更好的视野,和更多的阳光倾洒。只是站在那里,恒久忍耐,一任年轮缓慢而无声地增长。除了风的拜访,一切毫无变化,只是沉浸于自己的心境,爱着鸟、松鼠、啄木鸟,或者虚空。 想象我是一只牛肝菌。在湿漉漉的松毛下,在覆盖着腐败落叶的泥土深处,也不知睡了有多久。终于在某个雨夜醒来,顶着松软的泥土,我飞快地钻出头来,生长、变化、膨大,速度是如此惊人。我破土而出,才发现周围此起彼伏,还有许多争先恐后的菌子同伴们。我们一起看到了生命中的第一次日出,松林中潮湿的斑驳晨光。 想象我是一只蝴蝶,有一双绵薄的翅膀,轻轻地掠过绚烂花丛,翅膀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当我停在一朵野花上打盹,山谷中吹过的那阵风可真温柔啊!吹得我的心底深处有了某种渴望。于是,我在花丛中寻找欲望的伴侣。我们交配,我们产卵。在吃饱了饭以后,我们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交配和产卵。我们在碧绿的叶子上产下晶莹的卵,然后死去。 想象我是一只白鸽,在湛蓝的天空上盘旋,在阳光的柔波中,白得荡漾而闪亮。我从城市高低起伏、波涛汹涌的屋顶海洋上掠过,从千家万户的窗口和阳台掠过,啸着清亮的音哨,以圆环形的飞舞,越飞越高,圆圈越划越大,哨声也越来越响。天空又高又远,云朵洁白蓬松,人类的世界被我远远抛下,我意识到,才是这个城市高空真正的主人。 我还想象过,我是一朵野百合,骤雨初歇,我在风中轻轻摇着,抖落身上晶莹的水滴。看见每一粒水滴中,都有无数流动的虹,都有一个精美的蓝空。我还想象过,我是一只老虎,一只橘黄的、强壮的老虎,那一天,在虎王的率领下,我们一起在丛林飞奔疾驰,捕猎了一头衰老的大象。过了半个时辰,几乎每个同伴都撕吃到了象肉,真是鲜美极了。可是,因为吃得太多,我目光呆滞、头脑昏沌,懒洋洋地在树荫躺了一个下午。 记得童年时代,我有过刻骨铭心的溺水经历。当我在湖水里缓缓下沉时,从某一个瞬间开始,毛孔仿佛被无声地打开,整个人的重量开始变轻,觉得自己变成了湖面上的一片树叶、一条小鱼、一只青蛙,一只不慎落水又挣扎着跃出水面的小鸟,那种感觉真真切切的。后来我被人用捞杂物的大网兜直接打捞上来,像条鱼一样在岸边草丛上吐水,吐了许久才把水吐干。那是五岁时候的事情,许多细节早已忘记散失,留在记忆深处的,是在半透明的苍绿湖水中缓缓下沉的感觉,那种感觉不像是属于人的,而仿佛是属于其他生物的。那算是那一泓湖水对我的一次启蒙,湖水告诉了我一个孩子和自然的关系。它似乎打开了一个孩子头脑里的魔盒。后来,在许多时候,我都能顺着被某种感觉启动的方向走出,置身于一个充满想象的现实里,去聆听万物的窃窃私语。 这应该就是画家顾恺之所说的“迁想妙得”,将自己独有的思想情感“迁入”到对象之中与对象融合,无论是动物、植物还是山水,都被迁入在想象之中去体验把握。我是很容易感受到想象的威力的人。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个平凡为求生存的尘世,而是处处有声有色有光有美,可以翱翔其中,无往而弗界。作者:黎荔 想象我是一棵树。在电闪雷鸣的一刻,在夏夜湿漉漉的黑暗中,在冬天纷纷扬扬的雪片下,我的内心都在渴望着,去旅行一小会儿。而不用这样挤成一团,只为了争夺一个更好的视野,和更多的阳光倾洒。只是站在那里,恒久忍耐,一任年轮缓慢而无声地增长。除了风的拜访,一切毫无变化,只是沉浸于自己的心境,爱着鸟、松鼠、啄木鸟,或者虚空。 想象我是一只牛肝菌。在湿漉漉的松毛下,在覆盖着腐败落叶的泥土深处,也不知睡了有多久。终于在某个雨夜醒来,顶着松软的泥土,我飞快地钻出头来,生长、变化、膨大,速度是如此惊人。我破土而出,才发现周围此起彼伏,还有许多争先恐后的菌子同伴们。我们一起看到了生命中的第一次日出,松林中潮湿的斑驳晨光。 想象我是一只蝴蝶,有一双绵薄的翅膀,轻轻地掠过绚烂花丛,翅膀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当我停在一朵野花上打盹,山谷中吹过的那阵风可真温柔啊!吹得我的心底深处有了某种渴望。于是,我在花丛中寻找欲望的伴侣。我们交配,我们产卵。在吃饱了饭以后,我们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交配和产卵。我们在碧绿的叶子上产下晶莹的卵,然后死去。 想象我是一只白鸽,在湛蓝的天空上盘旋,在阳光的柔波中,白得荡漾而闪亮。我从城市高低起伏、波涛汹涌的屋顶海洋上掠过,从千家万户的窗口和阳台掠过,啸着清亮的音哨,以圆环形的飞舞,越飞越高,圆圈越划越大,哨声也越来越响。天空又高又远,云朵洁白蓬松,人类的世界被我远远抛下,我意识到,才是这个城市高空真正的主人。 我还想象过,我是一朵野百合,骤雨初歇,我在风中轻轻摇着,抖落身上晶莹的水滴。看见每一粒水滴中,都有无数流动的虹,都有一个精美的蓝空。我还想象过,我是一只老虎,一只橘黄的、强壮的老虎,那一天,在虎王的率领下,我们一起在丛林飞奔疾驰,捕猎了一头衰老的大象。过了半个时辰,几乎每个同伴都撕吃到了象肉,真是鲜美极了。可是,因为吃得太多,我目光呆滞、头脑昏沌,懒洋洋地在树荫躺了一个下午。 记得童年时代,我有过刻骨铭心的溺水经历。当我在湖水里缓缓下沉时,从某一个瞬间开始,毛孔仿佛被无声地打开,整个人的重量开始变轻,觉得自己变成了湖面上的一片树叶、一条小鱼、一只青蛙,一只不慎落水又挣扎着跃出水面的小鸟,那种感觉真真切切的。后来我被人用捞杂物的大网兜直接打捞上来,像条鱼一样在岸边草丛上吐水,吐了许久才把水吐干。那是五岁时候的事情,许多细节早已忘记散失,留在记忆深处的,是在半透明的苍绿湖水中缓缓下沉的感觉,那种感觉不像是属于人的,而仿佛是属于其他生物的。那算是那一泓湖水对我的一次启蒙,湖水告诉了我一个孩子和自然的关系。它似乎打开了一个孩子头脑里的魔盒。后来,在许多时候,我都能顺着被某种感觉启动的方向走出,置身于一个充满想象的现实里,去聆听万物的窃窃私语。 这应该就是画家顾恺之所说的“迁想妙得”,将自己独有的思想情感“迁入”到对象之中与对象融合,无论是动物、植物还是山水,都被迁入在想象之中去体验把握。我是很容易感受到想象的威力的人。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个平凡为求生存的尘世,而是处处有声有色有光有美,可以翱翔其中,无往而弗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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