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石花 住在内陆的人,倘若提起大海,就会引爆出一连串的反响。而每当这个时刻,我就会想起北戴河,想起那北戴河海滨的海石花。 海石花并不是什么木本或草本植物,她是地地道道的海生动物,生长在浅海的礁石缝上。说她是花,也并非名不副实。每当风儿住了,浪儿息了,她就会愉快地伸开触角和身躯,开出红、白、黄、黑五颜六色的花儿来。透过清澈见底、绿得发蓝的水面,你会看到礁石丛中那一朵朵儿、一片片的海石花,在阳光下,在水里,竞相斗妍。 初到海滨的人,往往引不起对海石花的顾盼,而在那疗养上一段时间的人,却每每对她产生颇为浓厚的情感。也许,我正是这样的吧。 记得我刚从东北煤城来到渤海之滨疗养的时候,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英、德式的建筑物,法兰西的梧桐树,满院的琼花瑶草,还有那昼夜可闻的海涛声,曾使我目不暇给,心旷神怡。平日里,除了早晚在沙滩上散步,导游员还陪着我们西登联峰山,东上鹰角亭,北揽“天下第一关”和畅游孟姜女庙,可谓是感慨横溢,一饱眼福。日子久了,有些东西渐渐淡漠了,而有些更加新奇的,也许在别人看来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却在我心中悄然升华。 那是一次我到护士小徐家做客,她的爱人也在煤矿工作,家中摆设尽管简单,却不失其素雅。尤使我感兴趣的,是用白纱布绷带吊挂着的一个玻璃罐子,里面盛着海水和一朵盛开的花儿,这便是海石花。小徐告诉我,她和她的丈夫都很喜欢海石花。由于这种花只能在海水中生存,她自己则几乎每天都要给海石花换一次海水。这是真的。记得有一次我采回了一朵海石花,看到瓶中的水变浊了,便换了自来水,没想到她却很快地死去了。打那以后,不知怎的,寻觅、养殖和观赏海石花竟成了我那段疗养日子里的一件常事。 海石花是温情的。她不像浪花那样整日价喧闹,也不似贝壳随着每次潮汐把自己缤纷的身躯留在沙滩上待人挑拣。她把深沉的爱留在海底,注入了大海那坦荡的胸怀。 海石花又是倔强的。她植根于坚硬的礁石上,任凭风浪拍击,毫不动摇,毫不气馁。一旦海浪初平,阳光下,她又会重新开放出那璀璨夺目的花儿来。 海石花还是无私的。她和大海同呼吸、共命运,海水给了她生命,她在海水中孕育着爱的蓓蕾。尽管她饮的是那般咸苦的乳汁,可却展现给大千世界以绚丽多姿的色彩。 温情、倔强、无私,这便铸就了她大海一样的性格。透过那湛蓝湛蓝的海水,我似乎嗅到了她氤氲四溢的香气。 假期就要结束了。临行前,热心的小徐送给了我一朵海石花。依然是玻璃罐,上面系了一条纱布绷带。走廊里不时传来医护人员同疗养员们道别的欢声笑语。我知道,这其中有许多矿工,都是没来上几天,就急于闹着返矿的,只是缘于医生的劝阻,才免强留至现在。望着这海石花,我的目光凝滞了,脑际忽然产生了这样一种联想:这里的风光固然使人流连,但却搁留不住矿工的事业心。他们大多是些劳动模范。他们在与大自然相搏中是那样倔强,对生产上的每一次突破感到那般自豪。他们从矿山里来,却又急于回到煤海中去。啊,他们似乎在每一点上都有与海石花相同的品格。他们离不开煤海,离不开火热的矿山,就像海石花离不开海水一样。如果说海石花酷似颗颗璀璨的明珠,把瀚海尽情点染,那么矿工们在千尺井下,在万顷煤海中所放出的绮丽光彩,不是比那瀚海明珠更为耀眼夺目吗! 夜深了,海水涨潮了。一轮皓月将银子般的光亮倾泻给大海,远处闪烁的几点渔火与斑驳起伏的海水连成一片。 我带着无比眷恋的心情,默默地将那朵海石花放回大海,思绪伴随着她向远处飘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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