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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原配张琼华:爱情很短,人生很长

 老骆驼4753 2019-02-09

张琼华与郭沫若之母



原配夫君郭沫若:


郭沫若(1892年ll月16日-1978年6月12日),幼名文豹,原名开贞,字鼎堂,号尚武。是中国新诗的奠基人之一、中国现代历史剧的开创者和奠基人之一、中国唯物史观史学的先锋,第一届中央研究院院士。




张琼华也是旧式女子,和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子的命运一样,接受缠足的残害,然后是父母包办的婚姻。不同的是,她父母给她选择的婚姻对象是郭沫若。他的地位成全了她在历史上的地位,他的身份也导致了她一生孤独。


张琼华本性守旧,善良,对于自己的婚姻从来没有过任何想法,她很简单:任由父母包办,做一个在当时的社会道德范围内最贤惠的妻子。但是郭沫若不这么想,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一身的抱负,是旧礼制的坚决反对者。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对父母订下的这桩婚事充满了抵触。当他无法反驳父母,也无法解除婚约的时候,就将怨气和愤怒都发泄在了未来妻子身上,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有。


张琼华何其无辜,他开始怨恨讨厌她的时候,他们根本都还没有见过面。婚姻的艰涩已经注定。


1912年正月,郭沫若和张琼华举行婚礼。


婚礼上,郭沫若像一只木偶,被人拉着拽着,拜堂,行礼,敬天地,招待亲友,进入洞房。


此时,郭沫若还是存了几分侥幸的,这也是他不曾激烈反对这桩媒妁之言的婚事,并且最终拜堂成亲的原因,他期待娶到一个俊美灵秀的女子,哪怕她没有文化,思想守旧。男人都是感观的动物,就算反对包办、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但是那些生得美丽的妻子们,命运会好很多。


亲友退出,门窗关闭,凤烛摇曳,满目朱红。郭沫若站在远处,注视着面前的新娘子,她端正而坐,一身红装,头上盖着红盖头。他一眼撇见了她露在裙子下面的一双脚,居然是一双尖尖小小的三寸金莲——一名缠了足的女子。


郭的心一下子就掉进了冰窑,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对这个所谓的妻子产生一丝一毫的情。他接受新思想和文化,觉得三寸金莲无比的丑陋和粗鄙,虽然这并不关张琼华的事,甚至,她才是真正的缠足的受害者。但是脚是她的,她是这三寸金莲的主人,一过门,就遭到了丈夫的厌弃,彻底厌弃。


郭沫若忍耐着,按照习俗给张琼华掀开盖头,烛光下,见她相貌平平,并无华彩,双目亦无灵动,有着旧式少女的隐忍和顺从,这顺从亦是郭所讨厌的,他要的是那种焕发出智慧光芒的女子。


盖头外,是新的世界,新的人生,张琼华满心欢喜,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满怀憧憬的对新婚生活的开始,其实是她不幸入生的前奏曲。


对于许多人来说,命运充其量是曲曲折折的状态,时好时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际遇转换,转角处或许就遇到希望和圆满,哪怕曾经困顿凄苦孤独寂寞。张琼华却是个例外,她是个被命运和际遇彻底抛弃的人,从洞房掀开盖头这一刻开始,再也没有出现任何转机。她的余生,像一条直线,一路垂下去,相伴的,唯有自己的影子。


掀完盖头,郭沫若就愤愤然走出了洞房,再也没有回来。结婚第五日,门厅上的双喜字还鲜艳着,他便远走他乡,开始了对这段婚姻的彻底逃避之旅。此后几十年都没有再回来过。


张琼华在懵懂中醒来,喜日子已经变了味道,鞭炮碎屑扫掉,双喜字被风雨腐蚀,欣喜与憧憬被现实涤荡,她的心里,只剩了一片茫然。


她的日子,似乎要永远这样继续下去,名存实亡的婚姻恰似一对死结,绑定了她的未来和可能,她甚至连走出去,迎接阳光的权利都没有了。


对于丈夫,留存在心中的,只有洞房里掀开盖头那惊鸿一瞥,而这一瞥,被牢牢地烙在了张琼华的心里。



1914年,郭沫若辗转到日本留学,跟家乡几乎断了联系。张琼华枯守空壳婚姻,每日进出郭家宅院,照顾公婆。日子如流水,日子也如凝滞,没有丝毫波澜和希望欢喜。


郭沫若出走后,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摆脱和张琼华的婚姻束缚,他期待放手追求更适合他的幸福。


郭家和张家都是守旧的人,长辈们认定的婚姻,他无法撼动。何况,张琼华作为儿媳,安守本分,勤俭善良,孝敬躬亲,侍奉周全。公婆非常需要她,所以,他们强硬表示:张琼华生是郭家的媳妇,死是郭家的鬼魂。你死了解除婚姻这条心吧!


郭沫若无奈,亲自给张琼华写信,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态度和理想,理解他的选择。他跟她说:我们都是旧礼制的牺牲者,我似乎不怨你,请你也不要怨我罢!可怜你只能在我家做一世的客,我也不能解救你。


他说的对,处于那样的时代旋涡,其实谁也不能解救谁,只有自己解救自己。张琼华是放弃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解救不解救的事情,从订婚开始,她就认定了自己的命运,无论前方有什么,都要坚定地走下去。郭沫若却很快投入了自我解救中,他在日本爱上了佐藤富子小姐,开始狂追,情书不断。富子出身日本的书香门第,祖父是北海道大学的创始人,很有地位和威望。家里知道富子和一个中国年轻人恋爱,开始激烈反对,富子与家人决裂,开始追随郭沫若。


郭沫若为佐藤富子取了一个名字:安娜。


优雅的安娜给郭沫若的人生带来了春天,也给他的创作带来了蓬勃的灵感,那一时期,他写了许许多多的诗歌,著名的《女神》、《新月与白云》等。安娜和郭沫若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们有过激情和浪漫,又逐渐走入平缓。安娜生了五个孩子,她具有日本女人的贤惠和美德,以丈夫为主,无论什么事都听他的,多穷苦的日子都没有半句怨言。


安娜的命运比张琼华好一些,因为她有孩子,也和郭有过真心相待的一段日子。只是后来,郭沫若一心回国,不得不将他们抛弃在日本。


从此,安娜踏进了张琼华那条路,再也没有得到过一丝来自郭沫若的,来自家庭和婚姻的温暖。一早一晚,一前一后,两个女人,都掉进了郭沫若的婚姻,也都掉进了人生沼泽。


回国后,郭沫若成了中国文坛上一颗耀眼的新星,同时,他爱上了才女于立忱,开始拼命追求她,不停地为她写诗。余也是书香门第,文采飞扬,对郭沫若十分崇拜,两个人很快坠入爱河,又很快悲剧收场。于立忱从日本回到上海不久就自杀身亡,和郭沫若天人永隔。


谢冰莹曾经写回忆录说于立忱自杀是因为被郭沫若欺骗感情,后来又怀孕遭受打胎之苦,他却没办法和安娜解除婚姻,心灰意冷不得已自杀身亡。这个说法并没有得到证实,总之,郭抛弃了安娜后,于立忱又自杀。他的感情再次断档。此时,于立忱的妹妹,另一个名门才女于立群开始出入他的生命和情感。于立群比郭沫若小二十四岁,年轻漂亮,是演员,亦是文思飞扬,尤其擅长书法,悬肘写一手漂亮的大颜体字。


相比于安娜和于立忱受到的情感伤害,反倒是一直悄然生活在郭沫若老家的张琼华,虽然孤独却一直平静。


安娜在日本的生活并不好过,甚至还不如张琼华。张琼华因为照顾公婆,名义上是郭家媳妇,也算有一层庇护;安娜在日本已经跟家人决裂,一己之身要养育几个孩子,名声也不好,日子非常艰难,但是她坚信郭沫若不是抛弃她和孩子们,一直苦等。后来新中国成立后,她索性带着孩子追到中国,此时郭沫若已经有了第三任妻子于立群,拒不接受安娜。安娜也再没回日本,加入了中国国籍,一个人过完了凄苦幽怨的后半生,终年一百零一岁。


郭沫若文坛叱咤,情感生活丰富多彩,子女众多,他早就忘记了家乡还有一位固守的原配妻子张琼华,也没有想过她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离家三十年后,郭沫若衣锦还乡。半生岁月过眼,张琼华第二次见到了郭沫若。


此时,他是风云人物,文坛领袖,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身边是年轻漂亮的年轻才女于立群。相形之下,张琼华苍老木讷,脸上都是皱纹,一脸憔悴,犹如失水的植物般枯黄。


男人若有底气才华,到了中年正是魅力焕发,犹如老松苍翠;女人若是不多情爱,中年便只剩枯萎。两个人,匆匆拜堂之后,再次相见,便有了千差万别之感,张琼华更配不上郭沫若了。


何况,张琼华比郭沫若要大两岁,寂寞催人老。她的老态,对比着郭沫若的倜傥风采。


张琼华望着人群中的郭沫若,宛如明珠耀眼,一时呆住,不知所措,手脚发麻。眼前心里,都如电击,她幻想了无数重逢场面,只可惜,早已经忘记他的模样,如今这一见,心间波澜依旧。


她远远看着他,尽量让自己缩在人群之外,目光不受打扰。其实也不会有人发现她的,郭沫若那么风光,于立群如此华彩,他们的风头太盛,她的存在太模糊。


爱一个人,有时候只是一种执着的交付。张琼华的爱,来自约定俗成的封建道德,她自始至终把心交付给这个命定的男人,将情爱也交付。


郭沫若不在的那些年,张琼华在郭家,尽职尽责,照顾他的父母。公公病重,她一心照顾,衣不解带,直至去世。


郭沫若这次回来,听家人说起张琼华的付出,深深感动。当着许多人的面,忽然对张琼华深深鞠躬致谢,让躲在暗处的张琼华大骇,一时满脸涨红,不知如何是好。她彻底被这个男人的举动震惊了,本来以为他会一直无视她,永远无视她的,她也好静静躲在角落窥视,牢牢记住这个人这副面孔。


这一鞠躬,一句感谢,张琼华愈发无怨无悔,泰养他的双亲也好,善待他的新妻子也好,只要是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愿意去做,并且不计回报,不问未来。


郭沫若这次回乡,亦不过是暂短停留,于精彩人生不过一个小小插曲;于张琼华,却是一生中最亮丽的华彩篇章。她每日照顾郭沫若和于立群起居,妥贴适度,待于立群真心真意,不曾让她在这个丈夫的原配妻子面前产生一丝一毫的尴尬。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先生,只有于立群这样的女人才可以跟在他的身边,她看着他们很满足,几乎当自己不存在。


郭沫若这次回乡,除了给张琼华留下了一抹华彩,一次当众鞠躬,满足她余生痴痴回味,久久相思,还给她留下了四个大字:书付琼华。这表示,他是承认她的,被她感动了的。郭沫若走后,院子又空寂下来,张琼华无数次手捧这四个字,目光痴呆。


郭沫若再没有回过乐山,他的世界在外面。但是,后半生,他不像之前那样对张琼华的存在云淡风轻了。1963年,郭沫若曾经将张琼华请到北京热情款待,也只有用这样的方式偿还她一生相付的痴情了。在北京,郭沫若居住的四合院是和珅府邸的一座花园,环境优美,回廊曲折,鲜花缭绕,亭台假山,小桥流水,张琼华惊为天上,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怎么看,怎么喜欢。她在这里短暂停留,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住在美丽的花园式四合院,吃着北京美食,还可以逛北京城。


张琼华在欣喜中醒来,幸福,忐忑,怀着一腔无以为报,又踏上了归途。


这个善良的女子,余生,对郭沫若只有感激和钦佩,从无抱怨。


郭沫若曾经对张琼华说过:我的一生如果有应该要忏悔的事,这要算是最重大的一件。男人的这些话,某些程度上,并不是真心忏悔,而是给自己的人生贴金的。元稹一边感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边不断地找女人。郭沫若也一样,这样一个女人至死相随,难免欣喜。无论这言语中的忏悔有几分真假,那是张琼华的良药。她自己执意要守候这份情感,也就不能怨恨郭沫若没有给过她温暖。



张琼华一生无子女,独守空房六十八年,不曾麻烦过任何人,自给自足。她很要强,更怕给郭沫若添麻烦,她只想远远看着他荣光,得意。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解放以后,公婆去世,张琼华搬到城里居住,没有生活来源,没有任何度日手段。她就以典当为生,将能卖的东西都卖了,维持最低限度的温饱。衣服、箱子、首饰,甚至盘盘碗碗都卖了,最后,家里空空,再也没有可以卖了换米的东西。


张琼华想到了做生意。她做一种四川小吃卖糯米甜食,然后跑到街上卖,她做的零食分量足,个儿大,很快就卖光了,却赔了本钱,因为用料太足。这些小本生意,也就在用料上省俭一点赚点小钱,她却实心眼儿。


不适合做生意,生活又没着落,身边无儿女无亲人,可,总要活下去。许多人为她抱不平,让她找郭沫若要生活费,理由是,她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并且照顾公婆这么多年,他那么风光有钱,理应养活她。


张琼华坚持着,不愿意给郭沫若添麻烦,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了,总不能等着饿死,她把每个月的开支细细地算了,同意亲戚去向郭沫若要钱,但是每月的生活费,严丝合缝,没有一分的剩余。在情爱婚姻上,在生意上,在自己的权利上,她都这样死心眼。唯独在义务上,她愿意付出。


郭沫若很快就答应了张琼华的请求,开始每月给她寄钱,最开始是一个月十五元,随着物价慢慢提高而渐渐增加,以维持张琼华的生活,让她总不至于饿死。张琼华每次收到郭的钱,都认认真真写一封回笺过去,无一遗漏。在对待郭沫若的时候,她依然如此战战兢兢。


郭沫若领袖一时,风光无限,这一切都与张琼华无关。她一生都是乡下人的样子,粗布衣衫,素面朝天,吃饱为止,绝不多求。她一生痴情,却并不是为了等待,而是为了远远守候,听着他的消息,和他的名字有片刻交集,便已是无限美好。


她没有文化,没有思想,不会争取,也不想争取,她甚至都没求过自己的幸福,只认定这样一生,这样一个人,孤单来去,心却莹润。


张琼华保留平静,享年九十岁,高寿而去,本该幽怨,却未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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