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说五国城
文/陆永祥
每当在西子湖畔瞻仰岳庙后，岳鹏举的满江红词：“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憾，何时灭？驾长车踏跛，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爱国之情，民族之义，忠愤之气，让人慷慨击节，大声豪歌，直冲襟怀，直上云天。其中“靖康耻”，就是指：靖康二年（1127）宋徽宗赵佶和儿子宋钦宗赵桓一同被金人俘虏北去，受尽屈辱折磨，最后死于五国城的悲剧。
同样，在岳庙也有一块明代文征明先生“满江红”词的碑刻。词曰：“拂试、拭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果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最无辜，堪恨更堪怜，风波狱！
岂不念，中原蹙；岂不惜，徽、钦辱。但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古休夸南渡错，当日自怕中原复。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词中也悲愤地提到了“徽、钦辱”把矛头直指宋高宗，揭露了他出于自己的用心，勾结秦桧杀害岳飞的真面目。
笔者十分爱好中华文化，尤爱读宋史。认为宋徽宗赵佶是中国古代帝王中最富艺术气质而才华横溢的一位皇帝。他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特别是书画上的造诣更是无可伦比，空前绝代的，然而他在政治上昏庸无能，导致了北宋皇朝的崩溃。《宋史·徽宗纪》载：“靖康元年正月己已，诣亳州太清宫，行茶谢礼，遂幸镇江府。四月已亥还京师。明年二月丁卯，金人协帝北行。绍兴五年四月甲子，崩于五国城，年五十有四。七年九月甲子，凶问至江南，遥上尊谥日圣文仁慈显孝皇帝，庙号徽宗。十二年八月乙酉，梓宫还临安。十月丙寅，权欑于永佑陵。”清楚载明了，靖康二年（1127）二月初七，金人挟徽宗北行。绍兴五年（1135）四月二十一日，在金国五国城逝世，终年五十四岁。绍兴十二年八月二十五日，徽宗梓宫回到临安。十月初七，暂时葬在永佑陵。
《宋史·钦宗纪》载：“三月辛卯朔，帝在青城，丁酉，金人立张邦昌为楚帝。┄┄丁已，金人胁上皇北行。夏四月庚申朔,大风吹石折木。金人以帝及皇后、皇太子北归。凡法驾、卤簿,皇后以下车辂、卤簿,冠服、礼器、法物,大乐、教坊乐器,祭器、八宝、九鼎、圭璧,浑天仪、铜人、刻漏,古器、景灵宫供器,太清楼秘阁三馆书、天下州府图及官吏、内人、内侍、技艺、工匠、倡优,府库蓄积,为之一空。辛酉，北风大起，苦寒。┄┄绍兴三十一年五月辛卯，帝崩问至。七月已丑，上尊谥曰恭文顺德仁孝皇帝，庙号钦宗。”其中载明，夏四月初一，金军带着钦宗及皇后，皇太子北归。绍兴三十一年（1161）五月十九日，钦宗逝世的消息传到朝廷。靖康二年（1127）徽宗赵佑和儿子钦宗一同被金人俘虏北上。徽宗在北行途中，曾见杏花，悲从中来，填写了被近代国学大师王国维称为是“血书”的《宴山亭》词：“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胭脂匀注。新样靓装，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此词哀情哽咽，相思极苦，令人不忍卒读。也使人很容易联想到南唐后主李煜。他们在艺术上都颇有成就，但在政治上都是昏聩之君，亡国之君，最后结局也差不多。钦宗被迫北行时，头戴毡笠，身穿青布衣，骑着黑马，由金人随押，失魂落魄，不但受尽沿途风霜之苦，还备受金军的侮辱。据载，钦宗时时仰天号泣，辄被呵止。日暮宿营时，金兵“絷帝及祁王、太子、内人手足并卧，”以防逃跑。五月下旬过太和岭时，钦宗等人都被缚在马背上。这些，足令后人生出无限感慨。据《金史·太宗纪》载：“┄┄天会四年春正月丁卯朔，始朝日。降臣郭药师、董才皆赐姓完颜氏。戊辰，宗弼取汤阴，大抃攻下浚州，迪古补取黎阴。己已，诸军渡河。庚午，取滑州，宗望使吴孝民等人入汴，问宋取首谋平山者童贯、谭稹、詹度及张觉等。宋太上皇帝出奔。癸酉，诸军围汴。甲戌，宋使李棁来谢罪，且请修好。宗望许宋修好，约质，割三镇地，增岁币，载书称伯侄。戊寅，宋以康王构、少宰张邦昌为质。辛巳，宋上誓书、地图，称侄大宋皇帝、伯大金皇帝。癸未，诸军解围。┄┄十二月癸亥，宋主桓降，是日，归于汴城。┄┄五年二月丙寅，诏降宋二帝为庶人。┄┄冬十月，宋二帝自燕徙居于中京。┄┄六年七月乙巳，以宋二庶人赴上京。（上京在黑龙江宁安县东京城。古城远处四面环山，近处三面濒临牡丹江。当时上京建制和规模完全仿唐都长安城兴筑。）八月乙卯，娄室败宋兵于华州，讹特剌破敌于渭水，遂取下邽。丁丑，以宋二庶人素服见太祖庙，遂入见于乾元殿。封其父昏德公、子重昏侯。┄┄十月丙寅，徙昏德公、重昏侯于韩州。┄┄八月七月丁卯，徙昏德公，重昏侯于鹘里改路。┄┄十三年四月，昏德公赵佶薨,遣使致祭及赙赠。”
然而五国城在何处？笔者读书得知，五国城是金代的重要古城址之一，亦称五国头城。故址在今黑龙江伊兰县。伊兰在古时就有“声闻塞北三千里，名贯江南十六洲”之美益。五国头城位于松花江下游南岸。依兰县城北门外。西濒牡丹江，东临倭肯河，以倭肯哈达山（俗称东山）和拉哈福山（俗称西山）为东西屏障，南面为牡丹江，倭肯河的冲积平原，曾为水陆交通要冲。五国头城是公元10世纪，居住在松花江下游两岸至乌苏里江女真人建立的五大部落之一，史称“女真五国部”。据《辽史·营卫志》载，“五国部：剖阿里国、盆奴里国、奥里米国、越里笃国、越里吉国，圣宗时来附，命居本土，以镇东北境。”《大明一统志》载，“五国头城在三万卫北一千里，自此而东分为五国，故名”。经考证，自西而东，“越里吉”故址为今依兰县城北的“五国头城古城”，“盆奴里”故址为今汤原县双河村的“固木纳古城”，“越里笃”故址为今桦川县万里河村的“瓦里霍吞古城”，“奥里米”故址为今绥滨县敖来村西的“奥里米古城”，“剖阿里”故址在今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伯力）市内。
“越里吉”在五国部中居主导地位，为盟城，被称为“五国头城”。五国部原各有酋帅，后罢五国酋帅，由朝廷直接派驻节度使管理。金朝建立后，于五国头城设置胡里改路，（即鹘里改路，今依兰一带。）曾将北宋徽、钦二帝囚禁于此，留下了“坐井观天”的传说。
五国城墙址留下的断垣残迹，现在仍可辨认。城内其它一些建筑，如宫殿、寺庙、斩将台、练兵场、花园等遗迹，有的可找到一些遗墟，有的经历年耕种、挖掘已难确认。然而，多年来在城内外和遗址上发现了不少文物，有铜器、陶瓷器、砖、瓦石柱础以及其它艺术品等，占大宗的是古代铜钱，尤以“崇宁通宝”居多。谈及城内发现最多的古铜钱，须从金人入侵宋谈起。金人侵宋后，每抵一处，抢掠烧杀，受害者屋空囊洗；金灭北宋后，掳宋徽、钦二帝并掠大批财物北归。今发现的这些铜钱，只是当时所掠的一滴点。
五国城内文物甚多，有的极为珍贵。《啸亭杂录》写道：“乾隆中，副都统绰克托，筑伯都讷城，掘得宋徽宗所画鹰轴，用紫擅木匣盛瘗千余年，墨迹如新。又获古瓷数十件，并得碑碣，录徽宗晚年日记云：“于天会十三年寄迹如此。”《啸亭杂录》中提到的徽宗鹰轴，是在筑伯都讷城（即今扶余县城）时发掘出来的。从他的日记中得知，鹰轴于金太宗天会十三年（1124年）又寄到五国城。这辐鹰轴是否在城内或佚散他处传世，有待今后发掘和搜集。徽、钦二帝蒙尘时，因为受到金代统治者的虐待，曾作了不少悔之晚矣的悲伤诗句，其中有：“九叶鸿基一旦休，猖狂不听直臣谋，甘心万里为降虏，故国悲凉玉殿秋。”“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孤独、凄凉之感跃然纸上。
徽、钦二帝被囚禁五国城后，《说岳全传》中曾提到有“坐井观天”和“血诏康王”的事。这两个封建帝王是否确被金代统治者处于此罪？若从金人残酷的烧杀抢掠来看，是很有可能的。如果事实确有此事，这正是他们向金人屈膝投降所得到的如此结果。
据文献记载，囚禁二帝的井在城内西北角，因年久淤塞，几近平地，已不易找到了。五国城虽然遭受到一些破坏，仍是研究金代城市建筑的重要遗迹。
这段“靖康之变”的事件，迄今已历880年。期间，在这历史长河的滚滚的波涛里映照出多少烽烟鸣笳，金戈铁马，一幅幅可歌可泣悲壮的图卷。今天，在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里，各族人民已如鱼如水紧密相融在一起了，安居乐业、和谐统一。然而，我们得到的启示是，只有国家的强盛，各民族的兴旺，才能使中国雄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