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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农村的青壮年或为生计、或为供子女上学、或为谋求发展，纷纷背井离乡，外出打工。他们远走的身后却留下一对对年老体衰、艰难度日的孤独身影，他们就是农村的留守老人。 连日来，为了深入了解农村留守老人的生存状况，笔者深入府谷县境内外出人口突出的东南部农村进行了调查。从抽查的孙崖窑、沙尧则、庙梁、山神堂、二道峁、三道峁、石塔则等十五个村子综合分析，外出人口占到村子原有总人口的78%，留守人员中60岁以下者占50%，60~79岁者占40%，80岁及以上者占10%。从调查来看，留守老人普遍面临劳动强度大、住房简陋、看病难、内心孤独等突出难题。农村养老已成为当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劳动强度大，经济状况差 海则庙孙崖窑村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村里常住人口有200人，可是后来青壮年陆续外出打工，到现在村里常住人口只有14人，皆为60岁以上的老年人。这个曾经繁闹的村子现在没有孩子追逐的身影、青年人放生的歌唱，只有孤独的老人的叹息声和已经关闭了很久的破旧的房舍。 王奴长是村里的留守老人，现年80岁，老伴张奴女也已71岁高龄。他们育有两子三女。长子因车祸去世，次子外出打工，女儿均已出嫁。王奴长患有严重的肺气肿，常年服药。一些生活必需品全靠子女定期从县城购买。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张奴女这位家中唯一的劳力今年竟然还种了大量的蔬菜和庄稼。 “不种不行，哪有余钱买粮吃了。”张奴女显得有些悲怆。她说自己和丈夫一年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二千多元的养老保险。这钱除了要给丈夫看病外，还要维持家里的开支，平时能省则省，就连屋里的电灯也不轻易打开。院子里种的豆角、西红柿、圆菜是他们整个夏天唯一的蔬菜来源。 孙崖窑的留守老人多数种地，有的甚至种十亩之多。对于种地的理由，多数表示为了生存，也有些说种地习惯了，不种就感到寂寞难耐。可是他们毕竟年龄偏大、体力不济。老人们从清早就到地里干活，到了中午累得全身发困，有的甚至连饭也不想做，就随便拿一些零食充饥。 留守老人种地的困难还体现在不养牲畜。没有牲畜者只能通过和有牲畜者“变工”的方式进行耕种收获。现在在农村养着牲畜的家庭越来越少，一些变不到工的留守老人就自己用头翻种，这样就加重了他们的劳动强度。笔者在孙崖窑村采访时见到一位正在地里打黄芥的老人，他叫王银憨，现年77岁。他所种的一亩多黄芥全部是他自己用头挖种的，到了现在收获时分，由于体力不济、没有牲畜，他只能就地打黄芥，然后把颗粒背回家里。村里人介绍，王银憨有两个儿子皆已去世，唯一的孙子也住进了榆林市精神病院。老人不仅承担者繁重的体力劳动，而且还承受着沉重的精神压力。 孙崖窑留守老人劳动强度大、经济状况差只是所有调查村子的一个缩影。子女外出打工使家庭经济状况得以改善，但是他们的收入也不高。除了少数子女定期给老人一些赡养费之外，大多数子女是“心有余，力不足”。老人平时吃的蔬菜、粮食几乎源于自己所种。在调查中许多老人称，“孩子们外出打工不容易，生活问题我们自己能解决尽量自己解决，绝不能给孩子增加负担。” 所住房子、窑洞年久失修，许多已成危房 在农村有的留守老人住在子女打工后留下的房子里，这种房子多盖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相对牢固；有的依然住在老房子和旧窑洞里，这些房子窑洞多数年久失修，成为危房。 赵五家湾办事处石塔则村位于大山深处，和许多农村一样，这里曾经是一个居住人口众多，各种农副产品的重要集散地。可是这些年来外出人口增加，留守在村子里的多为老弱病残。和其它村子不同的是，石塔则村的房子多数由石头砌成，而且随便指出哪个房子都有几百年的历史。这些房子残垣断瓦、墙壁脱落，部分房子屋顶出现严重的裂缝，可是一些留守老人至今仍然住在这样的房子里。76岁的老人刘银世原是附近柏不峁村人，一生未娶妻生子，属于“五保”对象。十年前的一天夜里，他柏不峁村的窑洞忽然坍塌，没有居所的他只能到石塔则村借用了一间房子居住。与他同一屋檐下的是一位79岁的留守老人姬埃厚，他们每天一起做饭、聊天，彼此少了一些寂寞与孤独，可是最让他们担心的是房子破损严重，随时有坍塌的可能。 笔者实地看到，两位老人的房子低矮而破旧，外墙上抹的泥几乎脱落，裸露出参差不齐的石墙。在屋子的墙上有很宽的裂缝，周围残留着大面积漏水的痕迹。“7.21暴雨的时候，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后来办事处的干部来了让我们转移到一户地势较高的屋子里。”刘银世回忆说，那一次的大雨把他屋子里储存的白面、大米全部都毁掉了，庆幸姬埃厚的粮食没有被毁，他们全靠这些粮食维持生计。 石塔则村有一位命运极为悲惨的老人，他们是刘长夫妇，均已80多岁。他们一生育有5个子女，但都死于非命。子女们相继去世让两位老人精神受到一次次沉重打击。他们每天以泪洗脸，日子过得非常清苦。据村里人讲老人现在只能自己做饭，“饱一顿，饥一顿，没有规律”，吃水要拿着小型的塑料桶到沟底去打。他们所住的房子比村里任何一家房子都要陈旧简陋。在生活中经常和刘长夫妇作伴的是唯一住得较近的邻居郝改生。郝改生也已80多岁高龄，有两个儿子，一个在老高川打工，一个在内蒙打工，家里的杂务全靠老人一个人操持。到了夏天老人从早到晚都在地里劳动，刘长夫妇没有人作伴，就显得更加孤独。 在农村许多留守老人的房子陈旧简陋，严重漏雨，可是他们没有钱也没有体力去维修。一些人只能在屋顶上盖一块塑料布勉强维持。黄甫镇庙梁村88岁的留守老人魏满世的房子破旧得实在住不成了，儿子就在院子里给他建了一间彩钢房。可是住进彩钢房的目标并不是每个留守老人都能实现的。在海则庙沙尧则村有一位83岁的老人韩秀兰，由于房子位置低，洪水夹裹着淤泥骤然冲入她的房子，将她屋里的东西洗劫一空。灾后当地政府给她送去了米面油，老人和她一个残疾的儿子就全靠这些东西维持生计，以后怎么办她不得而知。据说老人还有两个儿子，都曾表示让老人搬过去住，但老人考虑到自己年岁已大，还要照顾残疾的儿子就没有搬迁。笔者去采访她的时候，她正从屋里一点一点地向外清理淤泥，嘴里默默地念叨着，“我得活着，给儿子做饭，不然他就饿死了。”而和老人一起生活的63岁的儿子王二小，下肢严重残疾，无劳动能力，且患有精神疾病。他几次泪流满面、痛苦地说，“如果不是我妈照顾，我早就上吊了……” 面临就医、吃水等突出难题 哈镇二道峁村63岁的留守老人王俊向笔者讲述了这样一件事情：2010年的某一天晚上，她突发重感冒，呕吐不止，痛苦难奈。当时儿女们都在县城打工，身边只有患有严重脑血栓的老伴。在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给远在县城的儿子打电话，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整个晚上她都在痛苦的煎熬中度过，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从县城匆匆赶回的儿子送到大岔医院。医生诊断后告知，“如果时间拖得再长，后果将非常严重。”王俊说那次经历让她切身感受到，在农村看病真的很难。 以前农村人主要是通过村子或村子周边的赤脚医生看病、抓药、输液，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农村赤脚医生有的已经故世，有的已经不再从医。农村留守老人普遍面临看病难的问题。现在在农村，老人要想买药看病，就得给在外打工的子女打电话，让子女帮助买药或者去医院；有些老人家里没有电话或者有电话没信号，就只能徒步几十里地到镇上看病。可是遇到一些突发病该怎么办？许多老人就显得束手无策。 据了解，近年来府谷县加大了村卫生室的建设力度，但是由于农村外出人口增加，村里看病人少，村医收入普遍较低。有些村医干脆关闭卫生室外出打工，或者到县城人口集中的地方另开门诊。笔者在郝家角、严家渠、山神堂、贾家沟等东南部村子采访发现，这些村子的卫生室多已关门停业，室内脏乱不堪，只能从滞留的一些零散的医用器材看出，这里曾经是一个给人看病的所在。 段寨村村医段泉晓是一位70多岁的老人。他说现在在村里看病买药的人不多，这些年来如果不是生活寂寞、呆着无聊，他早就放弃当村医了。黄甫镇山神堂村卫生室建成不久以后，村医赵瑞宏就举家迁到县城打工，并在温李河开了一家药店。她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说，“孩子要上学，家庭要开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来打工。” 留守老人要看病，村医为了生存、孩子上学，要外出打工，村卫生室着实面临“尴尬”的境地。有些基层卫生院的工作者称，村医担负着居民健康档案建设、妇育、老人保健及预防各种传染病的重要责任，目前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村医的作用依然重要。但是如何突破目前的“尴尬”，还是要有许多工作要做。对于农村留守老人而言，他们除了要面对看病就医等困难之外，还面临吃水难题，一些留守老人现在依然要到很远的地方挑水吃，或者花钱买水吃，吃平时储存起来已经变味的雨水。 身边无人照顾，更怕内心的孤独 “我有吃有穿，什么也不愁，就是一个人呆着有些孤独。”7月28日，黄甫镇庙梁村72岁的留守老人魏计荣说。魏计荣的子女都在外地打工，一年里很少回家。自从今年4月份老伴去世以后，魏计荣就一个人生活，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平时寂寞难耐，老魏就一个人到山上转一转。今年他养了几只鸡，种了几分地，他说只有在劳动中他才可以摆脱内心的孤独。 内心孤独、无人照顾，这也是农村留守老人面临的普遍难题。他们排解孤独的办法就是到村子里转悠，几个老人聚在一起说一些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题。如果村子里来一个陌生人，或者哪家的子女回来了，全村的留守老人就会带着喜悦的心情齐聚这一家，你一句、我一句，盘问着外面的世界。可是有些村子的留守老人由于居住分散，老人很难聚到一起，终日就一个人呆着看日出和日落。 外出打工多年，并在县城买了房子的刘女士向笔者讲述了她过去回老家看望父母的经历。她说过去父母都住在偏远的农村，身边没有子女。回老家看父母坐车不能直接到达，下了车还得步行很长的时间。父母从电话里知道她要回来，就老早地站到山上去张望，直到把她等到身边才一起回家。当她返城的时候，父母和她都要泪流满面，她已经走出了很远，可是回过头来仍然看到父母孤独地站在那里望着她。后来刘女士下了决心，自己再苦再累也要将父母迁进城里和她一起居住。现在老人和她生活在一起，生活起居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可是像刘女士这样把父母接到县城里来住的并不是很多。许多子女到县城打工生活也非常窘困，根本没有能力照顾父母。据调查，现在在农村一些年龄相对小的留守老人，他们也开始像子女一样外出打工。可是由于受到年龄、体力方面的限制，他们进城以后多数做了环卫工人。笔者就曾结识了许多高龄的环卫工人，他们皆来自农村，进城以后在城郊租一间简陋的房子，每天早上天还不亮就到街上清扫垃圾，生活非常艰辛，问他们为什么选择进城打工，他们总是无奈地笑一笑，为了生活，也为了摆脱寂寞。 农村留守老人还面临许多安全隐患。现在许多犯罪分子针对留守老人进行流动作案，盗取老人的财物。一些留守老人由于居住分散，连村里人也不甚了解。对家峁村有一位叫王满的老人，常年一个人生活，由于居得偏远，去世了很长时间无人知晓，当对面山上住户很长时间没有望到老人而去看望时，才发现老人已死于房子，尸体已经腐烂。让人很难想象一个崇尚尊老敬老的现代社会竟然发生如此惨事。 落实优惠政策 目前府谷县总人口为23.8828万，其中60周岁以上的老年人有34388人，占全县总人口的14.4%。其中农村60岁以上老年人有24329人，占60岁以上老年的71%，农村老龄化问题日趋严重。 笔者从府谷县老龄办获悉，“十二五”期间，府谷县老龄工作的总体思路是，切实贯彻“党政主导、社会参与、全民关怀”的老龄工作方针，以实现六个老有为目标，抓基层，抓重点，抓落实。切实维护和保障老年人的合法权益，丰富老年人的文化生活，促进老年人事业又好又快向前发展。 府谷县老龄办主任周文华介绍，近年来府谷积极落实老年政策。在基层行政村建设了老年活动室，配备了健身器材以及文化、娱乐设施。在人口集中的行政村组建了老年协会，开展了各式各样的活动，极大地丰富了老年人的精神文化生活。 根据相关文件精神，目前在府谷凡年满70周岁以上的老年人，依据本人申请，均可享受生活保健补贴：70-79周岁的老人，每人每月发放50元生活保健补贴；80-89周岁的老人，每人每月发放100元生活保健补贴；90-99周岁高龄老人，每人每月发放200元生活保健补贴；100周岁以上（含100周岁）老人，每人每月可发放300元生活保健补贴。保健补贴全部打入老年人的“农保一卡通”。府谷县老龄办副主任李喜平说，保健补贴、新农合、低保以及政府部门节假日的慰问活动极大地缓解了老年人尤其是农村留守老人的经济压力，但是养老问题显然不只是个有钱花的问题，它还涉及到老年人看病就医、精神抚慰等许多问题。 要建立健全家庭和社会相结合的养老体系 相关人士分析认为，根据目前农村留守老人的养老实际情况，政府应主导建立健全一种家庭和社会相结合的养老体系。 从家庭养老而言，子女要自觉弘扬中华民族尊老的传统美德，主动承担起赡养老人的义务。对于外出打工的子女应“常回家看看”，给老人以照顾，尤其在农忙的时候要主动回去给老人帮忙，减少老人的劳动强度。子女应当尽量将外出打工和照顾老人兼顾，有条件的子女应该将老人接到城里共同生活。事实证明，老人和子女共同住在一起不仅能得到子女的照顾，而且还可以使其尽享天伦之乐，精神获得极大的愉悦。 在家庭养老的基础上，政府应进一步采取措施，完善社会养老体系，以弥补家庭养老之缺陷。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大力兴建养老院，越来越多的老年人选择在养老院中度过晚年。目前在府谷境内有张家畔敬老院、中心福利院等五家养老机构。在养老机构里，老人的生活起居都有专人照顾。他们在一起生活获得了精神的愉悦，摆脱了内心的孤独。可惜现在府谷的养老机构由于数量的限制，目前只接收“五保”老人，许多农村留守老人想进养老院，但条件不允许。 面对现状，府谷的养老问题如何破解，一些人建议效仿其它市县，由政府出面组建专门针对农村留守老人的服务队。服务队的成员由政府聘用，定期到农村给老人洗衣、理发、维修房屋等，但是“服务队”面临的困难首先在于农村地里位置偏远，交通不便，不易到达。 笔者获悉，目前府谷县老龄办正在积极筹划，推行一种邻里互助型的养老模式。据介绍，邻里互助模式就是在一个或邻近几个村子内由年龄相对小、身体健康、具有劳动能力的村民负责对本村或几个村子的高龄老人生活的照顾，由政府给这些村民支付劳动报酬。老龄办已组织人员走访了全县所有镇，摸清了底子。目前正在研究实施细则，即将在府谷、黄甫、古城等镇进行试点。据有关人士分析，邻里互助模式便于操作，而且符合实际情况，一旦启动必将有效解决农村留守老人生活养老问题。 “根据其它省、市、县的经验，解决养老问题关键还在于要大量兴建养老院。”周文华说，未来府谷应该根据需要在各镇或者人口集中的区域兴建养老院，然后让无人照顾的农村留守老人进入养老院，这是解决农村养老问题的有效办法。据了解，府谷县已将继续推进养老事业，兴建大型养老院列入“十二五”重点发展规划，未来府谷的老年事业能否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春天，值得人们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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