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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朗诵《在黄帝陵前》

 江山携手 2019-02-10

散文朗诵《在黄帝陵前》
 

在黄帝陵前

 

                    格桑西亚/文     磊明/诵

 

中华民族这么大,黄帝陵却那么小,小到我会惊讶,因为想像中,它应该是很大,很气派,很巍峨的那种,或状圆丘,或状覆斗,占地多少多少亩,方圆多少多少里,用了多少多少年,耗费多少多少人财物力,拉动多少多少gdp,还应该有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陪葬墓,文臣武将,王子皇后,众星拱月的分布,因亲疏而远近不同,因功德而体量适中,然而在我面前,黄帝陵就是这么小,这么普通,这么孤独,一如星罗棋布在黄土高原上的,那些来历明确,或者含糊的黄土丘。

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这几天的时间,越过秦岭,马不停蹄,从飘雪的周原开始,到阳光的唐代结束,我走过了太多的陵墓,从骊山陵的繁复威风,雄视天下,到秦二世皇帝陵的猥琐局促,凄切孤单,还有汉陵的宏伟,唐陵的雍容……

看过了那么多死因蹊跷的王子公主,结局惨烈的忠臣勇将,扶苏,蒙恬,卫青,霍去病,永泰公主,章怀太子……

阴谋,沉冤,篡位,株连,无数永不见天日的故事,缠绵的爱情,悱恻的相思,绝望的背叛,冷酷的杀戮。

那些为了掩饰而显得过份豪华或仓皇的葬礼,地宫中精美的随葬品,甬道里斑驳的壁画,肢体残缺的遗骸,深深嵌进年轻颅骨的青铜箭镞。

这些天里,战国,春秋,统一,分裂,我看够了一个个王朝由盛而衰的过程,脑子塞得乱乱的,眼前壁立着一个赛过一个高大的封土,心中赌赌的,满是些祸福相随,物极必反的哲学,也有淡淡的疲惫和微微的厌恶。

正是带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司空见惯的眼光,还有反正来了,好歹到此一游的情绪,我有一些慵懒,一些散漫,甚至有一些冷漠的走上寒寂的桥山,心想无非再多见识一番豪华和铺张,特别是山下新老两座轩辕庙的恢宏和空旷,进一步的支持和强化了我的这种印象。

但是,我想错了。

黄帝陵的朴素和简单,完全的超出了我的预见。

一抔黄土,八万株柏树,清新的空气,初春早晨的阳光,残雪堆积在树林幽暗的深处,没有鸟语,亦无人迹,山坳里,森森古柏中的黄帝陵,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呈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微微一怔,继而深深感动。

当年该是多好的节约型社会啊,简朴的葬礼,小小的坟丘,随葬品也就是几个瓦罐,装满了五谷,三两件农具,见证着劳动。来源于黄土又归还给黄土,天道自然,两袖清风。

就这样上行下效着,山高水长着,厚德载物着,民风淳厚着,差不多一直延续到了夏商周。

什么公款吃喝,公车私用,能源危机,环境污染,多哈回合,wto,三门峡水库,统统还在遥远的五千年以后。

那时候的黄河源远流长,水族兴旺,那时候的黄土地风调雨顺,物产丰饶,那时候的轩辕黄帝其实就是农耕部落的头领,不脱产的干部,相当于早年的生产队长,连公社书记也算不上,祭祀的时候装个神,日食的时候弄个鬼,看天下地,戴月收工。

辛苦了一辈子,累死了,病死了,老死了,往黄土里一埋,简约到《史记》中仅六个字记载:黄帝崩,葬桥山

麦子成熟,谷子丰收,子民们想先帝了,就带上新麦的馒头,新烤的米酒,相约到桥山,哭一场,种柏树;想先帝了,带上新麦的馒头,新烤的米酒,相约到桥山,哭一场,再种柏树;日积月累的竟把五千年的岁月种得苍翠沉郁,把传说和神话种成了枝繁叶茂,树大招风,令人羡慕,也让人唏嘘,这树的持久,人的短寿。

这一对比,就把历朝历代一律视死如生,崇尚高丘大墓,深坑厚葬的帝王将相们,什么秦皇汉武,什么唐宗宋主,统统比较得萎缩和肤浅起来,渐渐的缺斤短两,锦绣不在,并且事实上正是因为葬制的铺张,陪葬的丰厚,终于引得盗贼猖獗,十墓九空,枉留下一个个高高的封土,把奢侈和狂妄铁证如山的招供在三秦大地上,落着薄薄的新雪,长着稀落的树,寒风中,有衰草在摇。

今天早晨小小的黄帝陵同样盖着薄薄的雪,同样没有虎视眈眈的威严,没有雄椐天下的霸气,没有开疆拓土的野心,没有大兴土木的工程,没有劳民伤财的政绩,没有故弄玄虚的诡秘,它是如此本份,如此低调,如此收敛,高仅仅三米,围不过丈许,但是我却并没有感觉到小气和寒酸,相反的,漫山的古柏已经足够饱满的营造出了亘古不变的肃穆和大气。

这其实是一种带有压迫感的氛围,它在追究着,盘问着,等待着。它想知道,这个民族后来怎样了,还是完整的一家人吗,打没打架,眼角的伤怎么回事,能不能重整旗鼓,该为这个民族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已经做了些什么。

站在黄帝陵的面前就是这样,心变得包容了,诚恳了,简约了,沉重的包袱卸载了,轻浮和调侃不见了,骄傲的头颅谦卑了,醍醐灌顶了,大彻大悟了,同胞相逢,血浓于水,一笑把怨仇化解了。

当然不一定要跪下来,不一定要焚香膜拜,不一定要电视转播,不一定要仪仗和红地毯,但是必须得在心里真诚的说:我的先帝,我来了,我来看您了。

闭上双眼,伸出双手,调整好呼吸,这时候,如果有足够的虔诚,足够的灵性,就会感受到远古的风,从黄河的某个滩涂上徐徐吹起,会看见无数的面孔从黄土中缓缓浮现,他们熟悉又陌生,亲切又平淡,他们和兵马俑的表情,和黄土高坡上正在播种或收获的农民的表情,和今天匆忙或者悠闲的行走在西安街头男女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这是血脉传承,几千年不变的脸啊,,几千年的分分合合,几千年的喜怒哀乐,几千年不断重复的表情。

这是黄帝的表情,这是华夏民族的表情。

而我的脸上,不是雨水,我知道,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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