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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规，不是那种一条条写出来，很清晰地让孩子们来执行的。而是整个家庭里，所拥有的独特的价值观，这是一个家庭里的“大家规”。 说到规矩，我们家里是没有规矩的。 早上起来，孩子要去父母那里问好，在家里孩子不许乱跑喧哗；吃饭时晚辈要等长辈，长辈一定要坐主位；大人不动孩子不能动，长辈要先动筷子，晚辈才可以吃饭，主动给长辈添饭、夹菜；吃鱼不能说“翻”，鸡腿要给谁，鸡翅要给谁；在外面，孩子见到人要叫叔叔阿姨，给大人打招呼要站起来；大孩子要让小孩子，要把好的先给别人；笑不露齿，话不高声，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更不许随便躺在地上；对大人的话，孩子不许反驳，就算不理解，也要先听着…… 是的，这些规矩，我们家基本上是——没有的。 所以，我从小就不爱叫人，也不懂得照顾别人，喜怒都挂在脸上，总有长辈会批评“这个小孩儿太孤傲”。 但是，正是因为我们家从来都没有规矩，每个孩子都喜欢来我们家，我们家也就成了所有小孩儿的乐园。 小时候，我记得我们家的大门白天永远是开着的，总会有别人家的小孩儿赖在我们家不走。很多孩子连吃饭都会端着自己家的饭来我们家吃，说会更香一些。到了晚上，很多孩子都会来我们的院子里乘凉，睡在我们家里也是平常。 我自己有了孩子之后，在广州的院子也是一样。奶奶甚至专门挖来沙子，在院子里做了一个沙堆，供路过的孩子进来玩耍。下班回家，我经常看到四五个孩子在我们家上蹿下跳玩儿得不亦乐乎。 来到北京的这六年，我们搬了五次家。这五个家，无论是大是小，是简陋还是宽敞，也都随时会吸引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小丸子上幼儿园时，有个小男生每次来我们家都不肯走，总要求住在我们家。有的小婴儿，本来在家里挺闹腾的，一来到我们家就特别乖巧，特别开心。 现在，只要有时间，我们就会接待小丸子的闺蜜来我们家SLEEP OVER。有的时候，会有三个小朋友同时在我们家过周末。早上，我带着四个小姑娘一起去吃早点的时候，总会引来旁人的惊异的眼神。 咦？说了这么多，难道我想说的是，家庭里是不需要规矩的吗？ 不，不，不！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们家是有很多规矩的。这些规矩，从来都没有一条条地列出来，也没有让我去背诵。但是，这些规矩已经深入骨髓，成为了我精神世界的一部分。 其实，规矩也好，家教也好，家规也好。我觉得呢，不是那种可以写出来，很清晰地让孩子们来一条一条执行的，而是整个家庭里，所拥有的独特的价值观。 要靠家长以身作则，在生活中实实在在地做到。 我把这称作为“大家规”。 现在回想起来，几十年来，我的做人准则，我的行为准则，都是按照这个规则来的。这些，也就算是我们家的“大家规”吧。 一、决不占小便宜 父亲是军人出身，所以，特别瞧不起争夺小利的行为。 那个时候，经济条件一般，如果有喜宴、饭局，很多家里的大人都会赶紧叫上孩子“多拿一些喜糖，好好吃一顿”。但是，我们家却从来不会这样。父母不屑于去占这些小便宜，而我们也不去和别的孩子比这些。 我甚至瞧不起那些张口要别人东西的人。有人看我戴了个电子表，就拿话噎我，“这么好的表，敢给我戴两天不？”我马上就给他，而且，过了很多天也不会主动要回。对方可能觉得占了便宜，但于我而言，我自此不会再和他做朋友了。 说来奇怪，对于我这样一个死硬着脖子不占便宜的人，瞧不起占便宜的人，职业生涯20多年来，没有给领导上司送过一毛钱礼的人，却一直在收获着种种的幸运。 很多长辈和老师，带我入行，帮助我成长；一位文学院的院长，素昧平生介绍我当了记者；杂志社的领导，破格让我当了公务员；我从一个单位离职，老板请我吃饭，给我介绍新的工作；我想尝试新的行业，有朋友拿投资给我创业；我遇到工作上的困难，有朋友提供仓库，有朋友帮忙想对策…… 以至于，很多人都说，你是把小便宜都换成了大便宜了。 而我想说的是，世界其实是公平的，如果从来都不占小便宜，甚至还经常吃亏，自然，上天也会回报你的。 二、永远支持家里人 是的，永远，支持，家里人——无论在什么时候，家人做了什么，都要无条件地支持他。 有人说了，如果家人做了错误的选择呢？那，也要支持。 我很欣赏西方法律中的一条规则（好像中国也有了类似的法律），就是当丈夫成为被告而被指控的时候，妻子就算知道一些事实真相，也有权拒绝为任何不利于自己亲人的指控作证！ 当然了，我们绝大多数的家庭里，家里人所做的决定，根本到不了这个层面。所以，我们肯定要无条件去支持。 有一次我们搬家，请了搬家公司。结果呢，因为一些小事，争执了起来。我和奶奶从楼下上去，看见三川被一堆工人围着呵斥，我根本不问原因，就对他们说，“我们不搬了，你们都TM滚蛋！” 前两天，小丸子陪奶奶去买菜，由于奶奶说的话菜贩听不太懂，小丸子就有些嘲笑奶奶。我们见了之后，非常严肃地和小丸子谈了很久，告诉她为什么在外面要“保护家人”——那是因为，家人是无论你以后做错了什么，都会站在你那一边的人！ 有时候，我对家里晚辈的小孩子们开玩笑说，“你们可以在家里打闹，但在外面，你们要永远互相支持，这就是你们以后要学习的团队精神”。 三、不做面子做里子 我们家，没有仪式。每次过年，别人家里，又是祭祖又是跪拜父母，而我们家，这些都没有。 我生活的周围，有很多很会“说”，很会“做”的人。那可是巧舌如簧，见人称兄道弟，拍胸脯，今天请你吃饭，明天邀请去他家。而且，就算他们自己的条件不好，也会做一大桌子菜，配上好烟好酒，大吃一顿。 父亲曾经在80年代下海经商，一度春风得意，自然应酬也多，高朋满座。而后来，生意失败，所谓家道中落，也就无人问津了。我们家本来就不注重面子，这以后更加是看透了这一层窗户纸。 我考上大学，没有大宴宾客，也没有谢师宴；我在省政府当公务员，也没有到处宣扬；我去广州，家里也没有送行。 到了我和三川恋爱结婚，都是自己领了证才通知家里的。我们不想办婚礼，就跟家里说了一声，家里也完全支持我们的选择。我开玩笑地对妈妈说，“你这么多年随的份子可就没有了”。她回答说，“搞个婚礼如果自己不开心，还要被别人挑三拣四，搞它干什么！” 所以，当然会有人说我“不懂礼数”。可是，我想，人的一生也就几十年而已，为什么不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呢，为什么不做一些让自己家庭更美好的事情呢？ 四、18岁后踢出家门 大学毕业的时候，很多同学被家里的小车接走，然后就去家里安排的单位报到。而我，则是彻底独立生活的开始。 从那一天起，从经济上，我就彻底地和家里没有关系了。父亲经常说，“我自己是17岁离家的，你应该18岁之后就独立生活”，“因为大学里自己养活自己还不成立，那就在大学毕业之后开始”。 我离开大学，身无分文，就跟家里借了3000元钱，并写下了一张欠条。 从那一天开始，我无论是弹尽粮绝无家可归，还是到武汉、广州、深圳四处闯荡，无论我遇到任何的困难，哪怕连天吃着白水煮面条，我也从来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念头，要回家寻求帮助。 这里面，有两层意思：第一，很多人会觉得我的父母狠心，但是，于我却觉得很自然。因为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在成年之后，要为自己负责。第二，这个更有意思，就是年轻时候经历过的所谓困难，恰恰是我现在回忆起来特别快乐，充满着生命质感的时期。 所以，很多人说，中国和西方国情不同，不能18岁后把孩子踢出家门，要给孩子准备好工作、房子和车子。可是，我自己的经历恰恰说明，是可行的。而且，我还要把这条家规传给我的孩子。 在小丸子8岁的时候，我们曾郑重地和她谈话，告诉她：爸爸妈妈现在做的事情，赚的钱，住的房子，这些统统都和你没有关系。以后，这些都是爸爸妈妈来用，用不完的话就捐出去。你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只能靠你自己去争取。 五、帮助遇到难处的人 妈妈经常跟我说，“无论什么人，只要遇到难处了，咱们能帮一把是一把”，“要是这人发达了，咱们千万不要去交往”。 所以，我们家不仅是孩子们的乐园，也是很多人的避难所。 有一天，邻居家的哥哥，因为穿了喇叭裤，烫了卷发头，被他爸爸痛打。于是，他就躲到了我们家里。住了几天之后，他声称要和家里断绝关系，过继到我家。当然，最后还是父亲劝和了他们。 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一个同学因为恋爱的事情，和家里闹翻了。然后，他就离家出走，到我家里避难了。住了一个月之后，他们的家长找到了我家，把他领回去了——现在，他们的孩子已经上中学了。 六、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 这在我们家是天经地义的。 有一次，我跟外面的小孩儿打架，被欺负了。父亲来到我的房间，问了问缘由。然后，教我怎样打架，让我隔天自己去打回来！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场面还挺可笑的。 长大之后，大事小事，更是这样。 在工学院学了一年机械之后，我实在上不下去了，学校也要公报处理我。我就想退学去打工，回家跟父亲说了，父亲一点儿都不惊讶，说你是不想学这个专业呢还是不喜欢上大学了呢。我说，大学还是想上的。他就说，那我们就想想办法，是不是可以换一个专业呢？但是，要你自己来做这个选择。 我毕业之后，无论做什么工作，在哪里上班，都是决定之后，才打电话通知一下家里。就算是我换城市居住，恋爱结婚，都是先斩后奏的。可能，在别人的家庭里，这样的做法是匪夷所思的，但在我们家里，反而是自然而然的。 我从来不抱怨历任的老板和公司。而且，我十分不理解那些一边抱怨老板一边在那里干了五年还不离开的人：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行就离开啊，没有人逼着你留下。所以，我现在和历任的前老板都是好朋友。 七、做任何事情都要认真 我受不了做事不认真的人。 这个事，指的是任何事。可以是工作，也可以是生活。我经常为了查到一张合适的图片，找到一句话的出处，花费几个小时。要说，差不多糊弄下就可以了，但是，我就是很难接受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每次我们家旅行，都会有一个完整的规划。 从做资料送签证开始，每一个材料都会尽可能做到完备，这些年来，只要是自己送签的，澳洲、加拿大、法国、意大利、瑞士、土耳其、希腊……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然后，我们会制定每天的旅行计划，城市的交通路线，甚至细节到地铁和公交的站台，博物馆的开放时间票价，附近的餐厅等等。而且，我们还会在出发前做一个家庭的行前说明会，大家一起商议、确定所有关于旅行中的相关事宜。 我喜欢认真。因为我发现，只要认真对待，任何事情都会收获很多很多。 八、人在哪里，家就在哪儿 或许，是因为我们家一直都在漂泊的缘故，我们对于家的地理概念，远远小于家人的概念。 我们家这些年住过的城市，算下来有六七个了吧。我毕业的时候，父亲根本不在乎我要去哪里，简单地对我说，不要顾及什么离家近之类的事情，咱们家一直也都没有安定过。你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哪里能够养活你你就去哪里，你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 所以，我离开一个城市，做决定的时间往往不超过十分钟。 当年，我离开郑州，留下了档案和租住的房子，拎着一个箱子去了广州；后来，我离开广州，卖了车子留下了买的房子，拎着一个箱子去了北京。这两个决定，都是在十分钟之内做出的。 对于我，这很正常。 我可以离开广州，放弃工作和房子车子，但是，去北京一定要和家人在一起。在北京，我们屡次搬家，也都是和家人在一起。去国外旅行，我们也是全家在一起。 家人在哪里，哪里就是自己的家。 九、表面要谦虚，骨子里要骄傲 初三的时候，父亲生病，妈妈去医院照顾他，我就和姐姐自己在家里。 临近中考的时候，我的成绩一落千丈，老师很是担忧，就建议不要报考最好的一高，而是次之的学校。妈妈把这个建议告诉了病床上的爸爸，爸爸只说了一句话：狗屁！我相信肯定可以考上。 结果呢，我超过录取分数线整整40多分！从那一天开始，无论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也从来没有丧失过对自己的信心。 我的父母表面上都是那种特别善良的人，但是，我知道他们对自己，对自己的家庭，都是拥有着无比的骄傲的。也就是所谓的，骨子里的骄傲。 这种骄傲，转化为自信，一直支撑这我走到了今天。 撰文：白滔滔，编辑：冯欣，视觉策划：邵天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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