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柳郎中茅山故居 唐 权德舆 下马荒阶日欲曛,潺潺石溜静中闻。 鸟啼花落人声绝,寂寞山窗掩白云。 唐朝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认祖宗。从皇帝就开始认,唐高祖李渊为了让天下人认为他是天命所归,就把老子李耳认为祖宗了。 这一来,道家就成了至尊无上的哲学,道教几乎也成国教了,乃至于从皇帝到王侯将相到文人才士再到百姓,没有不崇拜道士和隐逸生活的。 道家比儒家地位高的时候,往往是大战方息的王朝初期,这时候用道家最适合休养生息恢复实力了,大汉王朝就是典型。唐朝也是这样,唐太宗李世民也是用道家,休养生息才慢慢恢复了实力,进而独霸世界的。 不同的是,大汉自汉武帝起就“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从那时候起西汉就高歌猛进,开疆拓土,一时间也是文化昌盛;大唐则不然,虽然尊道,给自己找了一个有思想有地位的老祖宗,但并不妨碍兼用儒家,所以从一开始大唐的气象就更绚丽多彩一点。 盛唐时,李白做过“竹溪六逸”、孟浩然一直隐居,这样的人自然不必说,王维后来出家当了和尚,贺知章后来当了道士,没有一个闲着的,都往隐逸方向走。 乃至于,考不中进士的文人士子们,就跑到终南山隐居,等待名声远播,皇帝在意,就会被请出来做官,又称为“终南捷径”。至于为道士、和尚和隐者写诗的更是数不胜数,崇道崇隐之风如此。 到了中唐这种势头仍然不减,很多人仍然很喜欢隐逸生活。韦应物、刘长卿、柳宗元、白居易等,一堆一堆的。权德舆这首诗,虽然不太闻名,可是读来却有自得之处。 题目中的柳郎中,不知是谁。茅山是道教名山。故居,看来现在柳郎中不在这住了。权德舆或者跟这个柳郎中认识,或者慕名而来说说话,总之人不在,就留首诗吧。 前两句,“下马荒阶日欲曛,潺潺石溜静中闻。”下马,也就是刚到,台阶已荒,可见久无人住,日欲曛,日色稍微暗淡些了。石溜指的是滑过石头的水,也就是山涧了,山空无杂音,只有山泉鸣。 接下来,第二句的“静”字就成了后面两句的眼。鸟啼花落都是自然无烟火,人声绝,更是脱离尘世了。诗人不说话,只立在山中屋前,静静感受这清净声色。 娴静久了,走进屋子,空屋无人,四壁寂寞,山窗之外有白云悠悠飘过,窗子闭着,把白云掩在窗外,屋里一点生动气也无。 静与动连,云过去了,窗留下了,人不在了,屋还在,山待人来,鸟啼花落,动与不动,皆是自然。空空一方天地,似与心和,幽然如是,寂寞亦如是。 读到最后一句时想起了张爱玲在《诗与胡说》中提到的一首现代诗——《二月之窗》,民国诗人路易士写的,他也有笔名叫纪弦,原文如下: “《二月之窗》写的是比较朦胧微妙的感觉,倒是现代人所特有的: 西去的迟迟的云是忧人的, 载着悲切而悠长的鹰呼, 冉冉地,如一不可思议的帆。 而每一个不可思议的日子, 无声地,航过我的二月窗。” 同样有窗,有云,有人看到云从窗边过去。可是那窗不同,云也不同,人更不同,为什么会想起这首诗呢?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那诗里的寂寞是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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