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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波混在85后⑵|杜艳芳:我把“我”放到了故事里

 云淡GT 2019-02-14

作为中国摄影的新鲜血液,85后摄影师可以说是一个年轻而特殊的群体。他们大多有良好的视觉教育背景,他们热爱摄影,喜欢用个人化的视角去探索周遭的一切,更愿意把摄影作为一种内心的表达。他们继承传统,但不拘泥于传统,拼贴、装置、视频、代码等各种形式的运用让摄影变得更加多元并具有无限可能。

新年伊始,人民摄影报视点版推出新栏目《崔波混在85后》、特邀知名策展人崔波,选取在摄影领域已小有成就或具有一定代表性的85后摄影师进行对话,每月一期,以期让大家了解这些年轻摄影师们是如何用影像洞察时代、记录生活、管窥人生的,从而获得更多创作灵感与思考。

中国摄影家协会策展委员会委员、中国摄影金像奖评委,策展过“毕加索中国大展”等国内外一些艺术展和摄影活动。

崔波混在85后⑵|杜艳芳:我把“我”放到了故事里

崔波混在85后⑵|杜艳芳:我把“我”放到了故事里

崔波混在85后⑵|杜艳芳:我把“我”放到了故事里

杜艳芳

1986年生于湖南省新田县,2011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摄影专业,现生活工作于北京。作品入选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第17届洛杉矶艺术展、“吉光片羽”青年女性摄影师联展、首届长江国际影像双年展等多个展览。

崔波:是什么样的生活经历让你选择摄影?摄影为你带来哪些改变?

何博:我在年少时就开始接触摄影,那时父辈亲戚都非常喜欢照相,家里墙壁上挂满了照片。后来我妈在市区开设了影楼,所以我与摄影亲近得还比较早,但那时我并没有学习摄影,觉得摄影是一门技术活,自己还没有能力掌握,所以对它的兴趣并不浓。高中时开始学习绘画,考入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后,在学校受到艺术和设计思维的熏陶,喜欢上了艺术创作。大学二年级要分专业时,考虑到设计学院里似乎只有摄影系更贴近艺术创作,它可以作为一种艺术创作的工具和手段,更直观、灵活。因此,进入中央美术学院摄影系开始系统的专业学习。

如果说艺术改变了我的人生,那么摄影则改变了我的生活。从2011年我的毕业设计受到大家欢迎开始,到后来参加国内外各种展览,获得了一些奖项,得到国内外很多藏家的青睐,这让我更加坚定了进行艺术创作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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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梦重归-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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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梦重归-石巷

崔波混在85后⑵|杜艳芳:我把“我”放到了故事里

白杜谣之五 Baidu Rhyme No.5

崔波混在85后⑵|杜艳芳:我把“我”放到了故事里

闯入的地点-1-2016

在视觉语言上,我有意让摄影的真实与绘画的虚拟更模棱两可。所以我添加绘画和照片部分,尽力去模仿现实,但其实又是一种超现实的虚拟空间场景。

崔波:2011年,我在平遥就看到过你的展览《白杜谣》,当时印象比较深的是你用中国传统水墨画与当代摄影结合的视觉形式及超现实主义“粘贴”手法做的作品,这好像也是你的毕业作品,从中明显地能够看到你对于故乡的情感。现在很多艺术家喜欢用作品去回忆家乡,你把家乡用视觉符号“粘贴”出来,从地名“白杜窑”到作品《白杜谣》,中间经历了什么?

杜艳芳:白杜窑是我的故乡,儿时的我和爷爷奶奶生活在那里。作品以自我为元素,从影像到记忆,记忆到幻觉,再到潜意识的描绘。最终运用中国传统水墨绘画与当代摄影结合的视觉形式展现一种超然的童年生活的真实情景。

作品从构思、拍摄、后期制作到最终展览用了近3年的时间。拍摄《白杜谣》的初衷是因为在城市里漂泊,感觉到都市生活喧哗、浮躁,人与人之间冰冷、陌生,而没有任何背景的我们,在大学临近毕业即将走向社会时又有种迷茫和恐惧。这时对故乡对孩提时期的回忆就成为了温暖内心的良药。当这样的想法特别强烈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想要表达出来。

我在创作《白杜谣》时有逝去记忆的幻想部分,而这部分是无法用相机直接呈现的,但用绘画的手法却能轻易显现。于是我回到故乡,在故乡拍摄了已有的现实场景后,再把代表记忆部分的水墨绘画融合进入这空旷的场景,就形成了整个作品的表达。地名白杜窑,从“窑”到“谣”,除了读音上一致外,更主要是因为作品里那些虚拟的临时人物叙事,不同年纪大小的成长变化过程,像一首温暖的童谣、一首故乡之歌,美妙的旋律使人回味无穷……

崔波:这组作品始终以自我情景为元素,从影像到记忆,记忆到幻想,再到潜意识的描绘,能够感受到童年的记忆对你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你是企图通过这种来源于现实生活,而又似乎超越现实的情景,还原一个心中童年生活的真实梦境吗?

杜艳芳:这是一组极具个人经验和生活经历的作品,所以我设定了以自我情景为元素。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故乡是我生命起始的地方,我在这里度过了快乐无忧的美好童年,我最初的性格和品质也是由故土塑造形成的。对童年和故乡的这份记忆也让我在成长后远离故土时,心灵有一份温暖的、源源不断的内在支撑,所以童年对我来说影响深远。

在视觉语言上,我有意让摄影的真实与绘画的虚拟更模棱两可。所以我添加绘画和照片部分,尽力去模仿现实,但其实又是一种超现实的虚拟空间场景。

崔波:超现实的虚拟空间场景需要很丰富的想象力吧?

杜艳芳:想象力是这样一件事情,它是隐秘的、隔离的、个体的,无法诉说和分享,同时又极其容易被启发而沉浸其中。学习绘画这些年,我知道绘画是可以随意想象创造的,同样也知道摄影的局限性。所以潜意识我会在影像里把没有展现的部分用绘画描绘出来,希望能发挥这两种不同形态的表现形式,表达出内心的感受。

崔波:你在作品《打工妹》展览自述中写道:“生活在当下,很多困境是我们不得不去面对的,现实与理想也是一对矛盾体。当我以影像的方式记录下那些似真似梦的工厂生活状况,并重新审视打工妹这一个体命运的时候,我似乎是一个旁观者,也似乎是一个参与者。”你为什么选择《打工妹》这一题材?

杜艳芳:高考第一年没考上大学,于是,落榜后的我南下到深圳,进入叔叔所在的工厂打工。每天重复同样的工作,上班时间只能在工厂里,听枯燥单调的机械声,下班时间一到,成千上万的员工蜂拥出工厂,我也在其中,瞬间被人海淹没。这样的感觉无法言说,我深知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是我的梦想。在迷失与孤立中,我度过了一周的打工生活,当时感觉打工妹的道路没有尽头,工厂的人海很快将会把我淹没。我心里开始陷入矛盾与挣扎。

叔叔有一天对我说:你决定不考大学了吗?如果考不上大学,那你一辈子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在工厂里面打工。我被叔叔的话触动了。这句话成了我一生的转折点,在思考了几天后,我毅然决定离开工厂走上了复读的道路。后来我以《打工妹》为主题,从自身经历出发,去代表这一类打工群体而发声。当个人梦想、家庭现实、社会阅历之间相互缠绕产生矛盾时,我用自己的方式去表达。

崔波:作品《故国梦重归》反映了你对美好生活的体会、追忆和珍惜。这组作品的风格依然延续了前两组的脉络,运用当代影像和绘画元素,加以拼贴的手法,而且在创作元素上,还是从你生活过的故土出发,但是这组作品,已经看不到你过多的幻觉,影像里流露的更多的是缅怀、浅浅的忧伤,这和你学校毕业之后的生活、工作经历有关吗?

杜艳芳:我大学毕业后参加了工作,有一段时间在都市里生活习惯了,又感觉自己远离了艺术生活群落。现在经济独立了,谈了恋爱,更过起了家庭生活,我把都市的生活环境和我心中故乡的生活作了联想和对照。北漂的生活并不是先前所期待的梦想生活。故乡依然是内心温暖的港湾,而当我再次踏上故土,故乡已世事变迁、物是人非。我在仿佛人去楼空的场景里,用画笔填充进了当年的世俗人情。当年的一切都已逝去,我现在只能在梦里与儿时的故乡相遇了。

故乡二字,给我带来的不止是伤逝,也是希望,让人性在时光的纠葛中不断振动着生命之翼。所以这组作品与其说是回忆,还不如说是告别更贴切一些,从白杜窑离开走进学校、踏足社会,大都市的喧嚣和繁华,和梦境中的故土是截然相反的,因此唯独在影像里能够窥见过去、回忆过往,这对于一个具有情怀的艺术家来说,告别既是痛苦的,也是一段崭新的开始。

崔波:《子夜》在色彩上更是产生了极大的反差,之前的作品都是彩色的,这组则是黑白的。面对的是城市的光怪陆离、高楼大厦、灯红酒绿。你既让我们看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也让我们透过这些梦幻而真实的画面,感受到来自现实空间的思考。

杜艳芳:我大学毕业后先给一位艺术家做了两三年助手工作,之后自己做独立艺术家,全职做艺术创作。这几年时间里边工作边观察生活,也间接看到或者听到了社会种种现象。记得那段时间的工作常常从中午到夜晚12点左右,夜晚回家时路上非常冷清,这时孤独和回忆就会涌上心头。听着夜间广播行驶在子夜时分的路上,万籁俱寂,心灵与现实交叠着,独抒己见。现实里是冷漠浮躁、忙碌快速、灯红酒绿、权益勾当、光怪陆离……到白日与夜晚临界的子夜之时,我们的心往往容易感觉空洞、孤独、情绪低落,我从北漂女孩作为切入点,以治愈和观照的态度呼吁人们对这一群体的重视。

画意是现实的精确描摹,而现实的背景,倒像是虚置的风景。目前《子夜》里表现的主题都是都市中年轻人为了自己的梦想而踏足城市后的迷茫和困惑。希望《子夜》能够抚慰北漂年轻人的内心。

崔波:作品《对话》是以家庭为纽带的现实和记忆之间的对话,对话的两边可以映射到每个图像的两层。摄影层清晰而直接,似乎体现了现实,而绘画层则具有记忆的飘忽不定。你选择了一种更加混合的方式,用绘画来表现不再存在的人、关系和氛围,并突出渗透在身后物理空间中的主观联系。对你来说,这种混合形式比摄影本身能更有效地保存记忆吗?

杜艳芳:这是一部我个人的家庭变迁史,从乡村到城区居住,经历不断地搬家和转学,也有家庭亲人的分离。以回忆当时的愿望、现在的记忆去进行时空对话。从场景环境的变迁、个人的境遇、家庭的变动反映出社会关系、国家体制的变化。而这部分除了有现实摄影,更需要虚幻的绘画协助阐述,这种特殊的视觉图像部分正是个人记忆愿望所特有的,也是作品观念的灵魂之处。如果仅仅用相机记录,那么就会缺失重点,就像画龙需要点睛,若要完整作品,虚幻的图像部分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对我来说,混合形式是必然的,也能更形象地阐明主题。

崔波:如果绘画和摄影的层次在“对话”中是不同的,那么在《闯入的地点》作品中,它们已经融合在一起。这一系列的版画展示的是由乡村外来务工人员居住的废弃豪华住宅。在“闯入”这个虚无缥缈的幻想世界里,移民们闯入这些“梦想之家”,自由自在地漫游。你如何让模仿的虚拟空间和手绘的虚无缥缈的幻想空间联合起来,展开两者之间的互动?

杜艳芳:都市中那些被荒置的别墅洋房是我们普通人遥不可及的理想家园。当我们在为高昂的房价忧心忡忡时,西方绘画大师作品里的生活情景似乎正是我的内心理想并与现实废墟相汇产生了交叠。这些别墅洋房的外观形式大多源于西方建筑,在这样一些西式建筑群空间里,也让我联想起画册里西方绘画大师所画的街巷里那些西式生活情景。我模仿的正是当时的街巷情景,通过我再次描绘临摹演绎,具有了中式的我自己的生活幻想。这样,废弃的现实空间和绘画的虚拟空间及西方艺术史里经典的油画空间,中与西、过去与现在、现实与幻想间就这样敞开互动着。

崔波混在85后⑵|杜艳芳:我把“我”放到了故事里

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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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

崔波混在85后⑵|杜艳芳:我把“我”放到了故事里

打工妹

崔波混在85后⑵|杜艳芳:我把“我”放到了故事里

打工妹

“我”作为主角,实质上是无数类似群体具有象征意义的个性语言,同时运用“我”也易于让人理解我的思想意志与主题表达。

崔波:你的作品看似风格统一、创作脉络一致,但是却和你成长环境、心路历程有逃脱不了的联系,从梦幻到现实、从过去到现在、从回忆到惋惜,这种情感的把握,更多地让我们看到“你”在作品里面正在逐渐地成熟和悄然发生着变化。“你”必须是你照片里的一部分吗?

杜艳芳:目前这些作品都是围绕自身经历经验有感而发的。经历生活和时间的磨炼,自己各方面都在悄然地变化着,包括思维方式,所以做作品时不自觉地都会带入进去这些变化,并没有刻意地改变。从创作题材和思考模式来看,“我”是作品成形的关键,这个“我”在作品里有些是显现的,有些是隐性的。“我”作为主角,实质上是无数类似群体具有象征意义的个性语言,同时运用“我”也易于让人理解我的思想意志与主题表达。

崔波:你如何看待中国年轻女性艺术家的生存空间?

杜艳芳:我并不觉得女性艺术家面临着生存空间的问题,只是我们的人数太少。通过分析自我,并接触身边的女性艺术家朋友,我发现中国年轻女性艺术家的生存空间是离不开当下的艺术市场和个人家庭状况的。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过后,艺术市场受到了冲击,这直接影响了艺术家的生活,所以很多艺术家纷纷做起了兼职,一边工作一边创作,靠工作来维系生活和创作。在这个大的市场环境里,如果女性艺术家背后有家人的支持,那么她自我的生存空间会宽松一些,自我创作也会发挥得游刃有余。

所以说,中国年轻女性艺术家的生存空间,离不开艺术市场环境和个人工作与家庭这两大因素的。我觉得生存空间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大,机会越来越多。另外,女性艺术家的创作热情和不断的学习进步,会成为个人生存空间扩展的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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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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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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