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我听见麦子在呼唤 五月,暖风中传来麦子熟悉而深情的呼唤。 嗅着麦子的清香,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一个偏远的山村,走进了一个籽粒饱满的季节。 那沾着阳光的暖,沾满星星的寂寥的日子,那一棵棵浸透着乡亲们汗水和心血的麦子,那有着壮硕、朴素、纯净面孔的麦子紧紧依偎在乡亲们缀满沧桑的衣襟。镰刀、簸箕、麦场、老牛、粗瓷大碗……,这些相关麦收的农家宝贝,都一件件隆重地登上了丰收的舞台。 无数双含笑的眼睛在细细打量着麦子的成色,无数双黝黑结实的手臂慢慢收拢起麦子的重量。那是一种生命的审视,那是一种幸福的掂量。小车溢了,大车满了,农家人深深浅浅的皱纹里堆满了喜悦。 妞儿,快拿起镰刀!娃儿,快扛起布袋……!一声声纯净的乡音像朵朵缤纷的野花,在田野上高高低低的摇曳着。 一辆辆装满麦子的车子在奔跑,牛儿清脆的铃铛在骄傲地催促着主人的脚步,跟在车后面穿开裆裤的孩子 手里也攥着一把麦子。 午后的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在二婶心疼的吆喝里我们才得以停下手中的镰刀。枝叶蓊郁的柿子树下,三婶变戏法似的从蓝子里取出一碟碟小菜,还有啤酒、松软的大馒头。我们随地而坐,田野的风恣意地吹着,大口地吃菜,大口地喝酒,大声地说笑,那种劳动后的惬意是任何言语也无法描绘的。 下午的麦场上早已是人声鼎沸,一座座小山似的麦垛都有了名字,张三家的,王五家的……。男人们轮圆了臂膀高高扬起扫帚桑杈,声音辽阔地唱着祖辈留传下来的歌谣,悠悠的音韵里透着柴米油盐的幸福;老爷爷抓起这把麦子看看,捧起那把瞧瞧,长长的烟杆儿里冒着火红的满足;老奶奶眯着眼缝着口袋,细细密密的针脚里缀满了结结实实的日子;女人们扛起一袋袋麦子,粗壮的腰身在男人面前骄傲地扭摆着,鼓囊囊的口袋中装满了她和男人的汗水,也装满了她们麦粒一样朴素的爱情、麦子一样平凡踏实的生活。 我们的晚餐是在麦场边进行的。听着隆隆的机器声,看着忙来忙去的乡亲们,这样吃着饭似乎踏实一些。多少年来,乡亲们就是这样播种着一茬茬的麦子,耕耘着年复一年的生活。从田园到村庄,从村庄再到田园,反反复复的路走了一代又一代。多少风霜雨雪的日子淡淡走过,多少沧桑过往从不言说。麦子与他们的故事演绎了千百年,但千百年不变的是一茬又一茬希望的播种,一年又一年幸福的收割! 而我于这样幸福的生活只是一个过客。快要返城了,我攥紧二叔和二婶的手不愿松开,我穿着那身粘满泥土芳香的衣服不舍得脱下,我知道父辈的手掌心里有我的生活,我知道那身粘满泥土的厚重、粘满麦子的清香的衣服里裹着我一生放不下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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