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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纳博科夫表扬的作家,我当然热泪盈眶;对纳博科夫批评的作家,我有权保持沉默

 winer58 2019-02-16

大家都知道纳博科夫以毒舌而著称,而《独抒己见》(上海译文 2018 年 9 月出版)如果不是作为一部访谈录而作为一个评论集来看的话,那么《独抒己见》就是纳博科夫毒舌的集中体现。在纳博科夫眼中,那些我们平时奉若神灵的大师们一个个如此不堪,一些我们并不是太看重或并不知晓的作家纳博科夫却情有独衷,以至我们未免会感到狐疑:是我们看走了眼,还是纳博科夫独具慧眼,是我们水平太低,还是纳博科夫水平太高?如果纳博科夫所厌恶的那些作家碰巧是你所厌恶的,那么,你会感觉到大大出了一口恶气并且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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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格里耶

法国“新小说”流派的创始人,作家

在被问及对法国“反小说”如何看时,纳博科夫这样回答:

我对文坛上诸如团体、运动、流派这类东西不感兴趣,我只对个体的艺术家感兴趣,“反小说”实际并不存在,然而存在一个伟大的法国作家,罗伯-格里耶,他有作品引起了一批平庸的三流作家古怪的模仿,对他们来说,一张仿做的标签有助于商业炒作。


弗洛伊德

奥地利精神病医师、心理学家、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弗洛伊德当然不能算作小说家,但纳博科夫多次表示对他的厌恶,暂且放在这里示众。

在我看来,弗洛伊德主义及被其荒唐的理论和方法所玷污的整个领域是最可恶的自欺人的骗局,对此我完全拒绝接受,也不接受一些至今被无知者、守旧者或重病患者所崇拜的中世纪的玩意。

以不学无术、邪恶的胡说八道对轻信的公众进行欺骗的最极端的例子便是弗洛伊德式的梦的解释,每天早上,我以驳斥那个维也纳庸医而得到极大的乐趣。


王尔德

19 世纪英国最伟大的作家与艺术家之一,唯美主义代表人物

虽然我不关注“为艺术而艺术”一类的口号——因为不幸的是,这类口号的倡导者,如奥斯卡·王尔德及各种风雅诗人实际上都是糟糕的道学家和教导主义者——但无疑,使一部文学作品免于蜕变和腐朽的不是它的社会重要性,而是它的艺术,只是它的艺术。

纳博科夫的艺术观点和王尔德的艺术观点颇为相似,王尔德一生最讨厌的就是道学家和教导主义者,而纳博科夫却说王尔德是道学家和教导主义者,这真让人惊讶。


陀思妥耶夫斯基

俄罗斯乃至世界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

大多数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俄国人崇拜他是一个神秘主义者,而不是一个艺术家。他是一个先知,一个哗众取宠的记者,一个毛躁的滑稽演员。我承认,他作品的一些场景、一些精彩和滑稽的争吵写得有趣,但他的神经质的凶手和凄婉的妓女让我受不了——反正让本读者受不了。

如果你是指陀思妥耶夫斯基最糟糕的小说,那我确实很不喜欢《卡拉马佐夫兄弟》,特别不喜欢废话连篇的《罪与罚》。我不反对对灵魂探索和自我启示,但在那些小说中,灵魂、罪恶、感情用事、新闻笔法,并不能为冗长而混乱的探索提供正当的理由。


海明威和康拉德

海明威,美国作家,1954 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康拉德,生于波兰后入英国籍,有二十余年的海上生涯,有“海洋小说大师”之称。

在这两位作家(海明威和康拉德)身上,我借鉴不到什么,在智力和情感方面,他们纯属幼稚,另一些宝贝作家也是这样,是公共休息室的宠儿,大学生的慰籍和支撑——但有一些作家还健在,我不愿去伤害活着的老男孩,而死去的几个还没被埋葬。


博尔赫斯

阿根廷诗人、小说家、散文家兼翻译家,被誉为作家中的考古学家。

我有几个喜欢的作家——罗伯-格里耶和博尔赫斯。在他们神奇的迷宫中你可以呼吸得多么自由和欢快啊!我喜爱他们思想的清澈,纯净的诗意,镜中的幻景。

他(罗伯-格里耶)的小说很有诗意和独创性,精神层面的转换、连续性的印象相互渗透,等等,当然属于心理学——最佳状态的心理学。博尔赫斯也是一个天才人物,但他的微型迷宫和罗伯-格里耶的大型迷宫是相当不同的建筑,采光也不一样。

我不记得博尔赫斯用了什么双关语,但我只读过译文,不管怎么,他的精致的小故事和微型人身牛头怪不同于乔伊斯的大型机械。

我并不欠(伦纳德先生似乎那么认为)那个著名的阿根廷作家什么,包括他的相当晦涩的选集《时间的新反驳》。伦纳德先生如果直接走向贝克莱和柏格森,不至于迷失的那么深。

另外,忘记曾经在那里读到过,中国作家邱华栋曾引用过一句纳博科夫对博尔赫斯的评价:“博尔赫斯远看是一个很壮观的城堡,当你走近,再走近,会发现里面是一个空的舞台,没有任何东西。”

就个人来说,纳博科夫对博尔赫斯的赞美,我感同身受,而对他对博尔赫斯的贬低,我保持沉默。


布莱希特、加缪、D·H·劳伦斯、高尔斯华绥、德莱赛、泰戈尔、马克西姆·高尔基、罗曼·罗兰、托马斯·曼、帕斯捷尔纳克、福克纳、乔伊斯、卡夫卡、卡夫卡、别雷、普鲁斯特

加缪,法国作家、哲学家,

1957 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许多公认的作家对我来说不存在,他们的名字刻在空墓穴上,他们的作品只是仿制品,就我的阅读趣味来说,他们完全无足轻重。布莱希特、福克纳、加缪,还有许多其他作家,在我看来,绝对算不了什么。当我看到查泰莱夫人的通奸和宠德先生装腔作势的废话被批评家和同行轻易地称为“伟大的文学”时,我不禁怀疑是否有反对我大脑的阴谋。

我碰巧发现一些二流和短命之作,它们出自这些自负的作家——如加缪、洛尔卡、卡赞扎斯基、D·H·劳伦斯、托马斯·曼、托马斯·沃尔夫,还有数以百计的其他的“大作家”的二流作品,就为这个,我自然被他们的阵营跟随者、媚俗追随者、时尚追随者,还有各种“机器人”所厌恶。

自高尔斯华绥、德莱赛、还有泰戈尔、马克西姆·高尔基、罗曼·罗兰这些可怕的庸才被当作天才之后,我就对所谓的“巨著”这类伪概念感到困惑和好笑。举例子说,托马斯·曼的愚笨的《威尼斯之死》或帕斯捷尔纳克的夸张,写得糟糕的《日瓦戈医生》,或福克纳的南方编年史被认为是“杰作”,或至少是新闻记者所说的“巨著”,在我看来,是一个荒谬的错觉,如同一个被催眠的人同一把椅子作爱。我在心中的20 世纪散文杰作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卡夫卡的《变形记》,别雷的《圣彼得堡》,还有普鲁斯特童话般的《追忆逝水年华》的前半部分。

《圣彼得堡》是一部奇妙的幻想作品……在《圣彼得堡》和《尤利西斯》的某些章节确实存在之间确实存在某种相似。


詹姆斯·乔伊斯,爱尔兰作家、诗人,

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

《尤利西斯》是乔伊斯最好的作品,比起他崇高的独创性以及思想和风格的独特的清晰,不幸的《芬尼根的守灵夜》只是没有形式、枯燥无味的一堆伪民俗、一盘冷布丁、隔壁房间的鼾声,令我难以入眠、苦恼不堪。再说,我向来讨厌充满了古怪的老派人士和拖着腔调发音的地方小说。《芬尼根的守灵夜》的外观像是一间普通、单调的出租房,只有几声天籁才使它免于纯粹的无趣。我知道我将会因此番言论而被驱逐。

在《尤利西斯》这部清晰明了的小说中,我也没发现很多的谜团,相反,我讨厌《芬尼根的守灵夜》,书中过份复杂的词语如同癌细胞一样扩散,难以获得民间传说和简明(过于简明)的寓言带来的巨大愉悦。

三十年前读了《日瓦戈医生》,并不觉得像纳博科夫说的那样差。最近才看了别雷的《圣彼得堡》,并不觉得有多好,今年第三次向《追忆逝水年华》冲刺,因为再一次放弃,羞愧得很……


塞林格和厄普代克

杰罗姆·大卫·塞林格,美国作家,他的《麦田里的守望者》被认为是二十世纪美国文学的经典作品之一。约翰·厄普代克,美国作家、诗人。

我认为塞林格和厄普代克是近年来最好的艺术家。

J·D·塞林格的《逮香蕉鱼的好日子》……这是一篇优秀的小说,太有名,也太脆弱,难以由一个漫不经心的贝壳诗人来评估。


爱伦·坡、麦尔维尔、亨利·詹姆斯、霍桑、爱默生

埃德加·爱伦·坡,19 世纪美国诗人、小说家和文学评论家

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坡,现在仍然喜欢麦尔维尔,但小时候并没有读他,我对詹姆斯的感情有些复杂。我确实不喜欢他,但简洁的肖像、修饰的转换、一个可笑的副词的使用,偶尔也会使我有电击的感觉,仿佛他的血流经我自己的血管。霍桑是个好作家,爱默生的诗赏心悦目。


果戈里、托尔斯泰

果戈理,俄国批判主义作家。托尔斯泰,俄罗斯小说家,评论家,哲学家。

果戈里神秘的教导主义或托尔斯泰功利的道德主义,或陀思妥耶夫斯基反动的新闻主义,都是他们自己制造的糟糕的玩意,从长远来看,没有人会把它们真正当回事。

我小心翼翼不去学他(果戈里),作为一个说教者,他是不可信和危险的,就他的缺点来说,如他的乌克兰题材所表现的,他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作家,而就他的优点来说,他是无以伦比和不可仿效的。

我认为《安娜·卡列尼娜》是19世纪文学中无以伦比的杰作,其次就是他的《伊凡·伊里奇之死》,我讨厌《复活》和《克莱采奏鸣曲》。托尔斯泰想要成为一个推销员,他的作品就不具备可读性。《战争与和平》虽然有点冗长,但这是一部有趣的历史小说,是为无知无识的所谓“一般作者”,尤其是为年轻人写的。我对这部小说艺术结构并不满意。他的繁锁的信息、说教性的插曲、虚假的巧合、摇身一变成为历史时刻见证人的那位冷漠的安德烈亲王、作者经常不加甄别地使用各种脚注,这些都不能使我得到阅读的乐趣。


莎士比亚

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戏剧家、诗人

莎士比亚的诗性语言是我们已知的世界上最伟大的文本,作为戏剧,莎士比亚的语言比他的戏剧结构更胜一筹。在莎士比亚那儿,重要的是隐喻而不是剧本。


塞万提斯

文艺复兴时期西班牙小说家、剧作家、诗人

我乐于记得,面对纪念堂里的六百个学生,我将《堂吉诃德》这本残酷和粗俗的老书批得体无完肤,这让我的几个保守的同事感到震惊和难堪。


威尔斯

英国著名小说家,尤以科幻小说创作闻名于世

威尔斯是个大艺术家,他是我童年时期喜欢的作家。《热诚的朋友》《安·维罗尼卡》《时间机器》《肓人国》,所有这些小说都比贝内特或康拉德的作品好得多,实际上,要比威尔斯同时代的任何作家好得多。自然,他的社会学层面的思考可以略而不论,但他的小说中的传奇和幻想是高超的。


巴尔扎克、毛姆

巴尔扎克,法国小说家,被称为“现代法国小说之父”。毛姆,英国小说家、剧作家。

如果你用“旧现实”指所谓的旧小说的“现实主义”即巴尔扎克或萨姆塞特·毛姆或D·H·劳伦斯——举几个特别令人沮丧的例子——那种平铺真叙的话,那么你是对的,因为你指出了由平庸表演者伪造的现实是乏味的,而反之,想象世界要求一个梦幻的、非现实的层面。

尽管纳博科夫这样说,我还是很喜欢毛姆的小说,看他的小说,就像听一个邻家大叔在讲故事。


贝克特

爱尔兰作家

贝克特是很不错的中篇小说作者,是梅特林克传统的糟糕剧作家,他的小说三部曲是我喜欢的作品,尤其是《马洛伊》。


刘易斯·卡罗尔

英国数学家、逻辑学家、童话作家

《爱丽丝漫游奇镜》是由一个自信的作者写的一部独特的作品,它有自己的奇妙、自己的古怪、自己的诡异。如果读得非常细致,那就会明白,通过滑稽的并置,它在似梦非梦的背后,隐含着一个相当坚实、也充满情感的世界。

刘易斯·卡罗尔也是博尔赫斯喜欢的作家,博尔赫斯的名篇《环形废墟》的引语即出《爱丽丝漫游奇镜》。


萨特

法国 20 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

从文学的角度看,《恶心》是否值得翻译是另外一个问题。它属于那种人们十分期待,但实际上很松散的作品。这类作品通过许多二流作家——如巴比赛、塞利纳流行起来。作品中隐约呈现出陀思妥耶夫斯基最糟糕的东西,更深处则是老欧仁·苏的影子。


契诃夫

俄罗斯世界级短篇小说巨匠

我确实很喜欢契诃夫。然而,我并不理解我对他的感情,我很容易理解对更伟大的作家托尔斯泰的感情,那些文字让我难以忘怀……但当我同样超然地去想象契诃夫,我所能想到的只是一种混杂:可怕的平淡、现成的修饰语、重复、医生、不可信的荡女,等等,而这正是他的作品我会带着去别的星球旅途中阅读(的理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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