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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君给你的年加点文化的味道   《中国诗词大会》第四季接近尾声了，在第八场比赛中出现了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情况：选手朱丹竟然零分退场——第一首诗就没答出来。这首诗就是李白的《听蜀僧濬弹琴》：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这是一次有声音的更新！ 
这是一首五言律诗，全诗主题就是李白听蜀僧濬弹琴（本文中“琴”皆指“古琴”，下同），从而引发的所思所感。  詹锳《李白诗文系年》认为此诗作于唐玄宗天宝十二年（753年），当时，53岁的李白正在宣城。而诗中提到的蜀僧濬，也就是李白在《赠宣州灵源寺仲濬公》中提到的仲濬公。
开篇，李白就介绍说“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这位来自四川的法名叫作濬的僧人，是从西方，从我的家乡峨眉山而来的。他怀抱名琴，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琴师。
介绍完出场主角，就要开始演奏了。这琴曲是怎样的风格呢？李白说“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只见琴师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挥手弹琴，可从琴弦间流淌出来的音乐，就像风吹过万壑青松一样，琴音铿然有力，琴韵震撼人心。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琴师水平高，更幸运的是遇到了李白这样懂琴的知音——“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琴曲就像流水一样涤荡了李白的心灵，使他超然物外，只沉浸在音乐中，直至琴曲节奏渐缓，琴音渐远渐弱，余音袅袅与薄暮晚钟相应和。这句还可以从古琴曲本身来理解，若狭义认为蜀僧弹奏的琴曲就是《流水》也可，是其他琴曲也可。不论是何古琴曲，也都有高潮，有转折，有尾声。其高潮处，跌宕起伏，如流水汹涌奔流，其尾声处，高远静谧，偶有回响，恰如日暮霜钟。
琴师和客都沉浸在迷人的琴曲中了，不知不觉青山已经笼罩在薄暮之中，夕阳西下，秋云也失去了晴空下的纯白色，变得灰暗暗的，重重叠叠布满了天空。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诗人李白感慨万分，依依不舍。
仅从字面理解，我们已经感受到琴曲的美妙和李白的沉醉了，更令人不得不佩服的是，李白信手拈来，竟然几乎无一句无典故！  1.首联中提到的“绿绮”，是四大名琴之一，是汉代司马相如的琴。
晋·傅玄在《琴赋》序中说：齐桓公有鸣琴曰号钟，楚庄有鸣琴曰绕梁，中世司马相如有绿绮，蔡邕有焦尾，皆名器也。
相传，绿绮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因而名为“绿绮”。这张琴原本是梁王的。梁王倾慕司马相如的才华，请司马相如作赋，相如作《如玉赋》相赠，梁王极为高兴，便将“绿绮”琴回赠给司马相如。后来，司马相如正是用这张“绿绮”弹奏《凤求凰》，吸引了卓文君，成为一段佳话。这段爱情佳话与红拂女的故事合成“红拂绿绮”，指能于流俗中识名士，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古代奇女子。
其实，司马相如的“绿绮”早已失传，在后世中，多以“绿绮”指代七弦琴。 晋·张载《拟四愁诗》：我所思兮在营州，欲往从之路阻修，佳人遗我绿绮琴，何以赠之双南金。 唐·宋之问《放白鹇篇》：故人赠我绿绮琴，兼致白鹇鸟。琴是峄山桐，鸟出吴溪中。  2.颈联中的“挥手”，当然是指弹琴的动作，其实也大有来头。
晋·嵇康《琴赋》：伯牙挥手，锺期听声。 南朝·沈约《宋书》：父善琴书，颙并传之，凡诸音律，皆能挥手。
关于弹琴的动作，从来都是“挥手”二字。弹琵琶还能“轻拢慢捻抹复挑”，为何弹琴只能“挥手”呢？
琴在中国传统儒家文化中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是“琴棋书画”四艺之首，历来有“士无故不撤琴瑟”和“左琴右书”之说。在周朝时，琴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郊庙祭祀、朝会、典礼等雅乐。而士人君子习琴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 《红楼梦》中林黛玉说：“若要抚琴，必择静室高斋，或在层楼的上头，在林石的里面，或是山巅上，或是水涯上，在遇着那天地清和的时候，风清月朗，焚香静坐，心不外想，气血平和，才能与神合灵，与道合妙。” 因此，弹琴之时，也不可摇头晃脑、手舞足蹈。要沉肩坠肘，正襟危坐，宁神静气。除了“挥手”，可以说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3.颔联中用了两个典故——“流水”和“霜钟”。
“流水”指的是俞伯牙钟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典故。《列子·汤问》：伯牙善鼓琴，锺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锺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锺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锺子期必得之。 “霜钟”出自《山海经·中山经》：丰山……有九钟焉，是知霜钟。 郭璞注：霜降则钟鸣，故言知也。 南朝齐谢朓《雩祭歌·黑帝歌》：“霜钟鸣，冥陵起，星回天，月穷纪。”
因此，“霜钟”即指夜幕时分的钟声，“入霜钟”比喻琴声与钟声的交流，也暗喻了琴音遇到了知音。同时，“霜钟”也照应了后面“碧山暮”“秋云暗”。 
如果穿凿附会的话，可以将“如听万壑松”联想到古琴曲《风入松》，也可以由“客心洗流水”联想到古琴曲《流水》，但九微并不想如此，这里想谈的是蜀派的琴曲风格。 康震老师首先举了王维弹琴的例子：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弹琴这个事是一个比较安静的过程，但在李白的笔下，这位蜀僧弹琴气派很大……“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他的琴声，就好像松树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一样。同样是写琴声，同样是写音乐，不同的人感受不一样，不同的人表达方式不一样。李白重在渲染气势。
九微想说，固然李白生性旷达、气势磅礴，可是这“如听万壑松”的大气，还真可能是写实，这与蜀派琴曲的风格大有关系。
唐·赵耶利：“吴声清婉，若长江广流，绵延徐延，有国士之风。蜀声躁急，若激浪奔雷，亦一时之俊。”
蜀派古琴源远流长，这一流派的形成可以追溯到汉代，至少有2000年历史，代表人物有司马相如、杨雄等。也许是因为蜀地山势险峻、水势磅礴，蜀派琴曲的风格特点是躁急奔放，气势宏伟的。唐代琴家赵耶利就说过“吴声清婉，蜀声躁急”的评论，可见蜀派从来与江南清婉和缓的琴曲风格不同。
“如听万壑松”的大气磅礴不仅来自蜀人李白的豪放性格，也来自蜀僧琴曲的气势宏伟。 小花絮 清末张孔山又将这一流派进一步发扬光大，在古琴曲《流水》中创造性地加入“七十二滚拂”，这一版本不仅成为后人学习的首选谱本，而且还于1977年做成金唱片随美国旅行者一号飞船发射入茫茫太空。 经过张孔山发展的一脉后来被称为“泛川派”，而原先蜀地固有的川派转称霸派。如顾梅羹、喻绍泽等是泛川派的代表人物，龙琴舫是霸派的代表人物。如果您想体会李白听琴的感受，不妨去听听他们的作品吧~ 猪 年 大 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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