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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水流瀑九龙山 作者:冯建国 九龙山现在如何，我不得而知。这是十年前应电视台肖红鸽编导之邀而作，现在发表，权作纪念。 说起来九龙山这个名字，很有一些文化底蕴，在古时候曾被称作九黎山，是因为九黎族首领蚩尤在此屯兵操练而得名。 蚩尤在历史上被称为“兵主”，又被视之为战神，是华夏民族三大始祖之一，后为保护盐池资源不受其他部落联盟侵犯，遭到炎黄二帝的联合伐挞，兵败后逃往湘西一带（有传说其气血化卤为盬盐，即今运城盐池），九黎山遂被炎黄二帝占领。因见绿染群峦，云蒸雾罩，实为神龙的藏身之地，便改名为九龙山。 那是一个秋天的早晨，阳光灿烂而温柔，蓝色的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扑面而来的是惬意而舒散的风。由于正在修路，我们将车放在磨河村边，徒步向山里走去。因为看惯了北方山峦的苍劲，而且又是战神蚩尤的旧地，原以为九龙山藏满了孤傲而粗犷的气势。 不曾想刚入山门，却被优美的流水声所醉，那一湖碧翠的绿水，更让人清爽得心旷神怡。秋风吹来，湖面上掠过一层绸缎般的皱纹，即刻间使湖水充满了无限的活力。止不住抬头望去，峥嵘嶙峋的山石之间，夹杂着几株翠玉般的绿树，让雄浑的九龙山也平添了几分飘逸。 穿过由木板与铁索铺就的浮桥，便融入了山的世界。一溪秋水，早已将九龙山漂洗得漫山碧黄，偶尔有一两树红叶的枫，就如金色的田野里点燃的几堆篝火，热烈奔放地摇曳着。 山脚下的小路，依旧散发着古朴的原始气息，借着山势向右拐去，面前呈现出的情境，竟有如陶翁笔下的《桃花源记》一般：“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窄，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石径沿溪依势而筑，蜿蜒曲折若隐若现地向深山里遁去。山涧之水就在脚下流过，像一对深恋的怨侣，或分或合，总是相依相偎，痴心地缠绵着，携着手不忍别离。也许是我们来得早的缘故，山谷里真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山雪”。 这是唐代老乡柳宗元的诗句，眼前情形几近相似，只是没有了寒山雪映，除了耳畔淙淙的流水声外，倒是不再有其他任何喧嚣。偶尔有几声鸟鸣虫叫，却也只是山的交响乐中一个个点缀音符，极像是迎晨脆钟，或是夜间莺啼般那样地悦耳和谐，直让人有点儿依稀梦中的感觉。 一曲绿水蜿蜒，是我游九龙山的总体印象，跟着水声前行，迎面是一道陡峭的石岩。那石岩虽不高，却有着斧斫刀劈一般的齐整，上面隐隐约约露出“断壁谷”几个字来。水从片岩层叠的凹口处流下，形成一串串密密匝匝的水线瀑，恰似少女洗浴后的青丝，柔柔弱弱披在肩头。顺流而下的泉水如琴声般的的悠扬，穿越谷中那近乎天籁的宁静，撩一把泉水洗脸，荡气回肠的韵味会直抵灵腑。 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从陆游夫子的诗句里可以读出，有曲径便可以通幽，“幽”是通向曲径的灵魂。事实上，大自然的灵魂总是忽闪于喧嚣之外，多躲藏于山野幽林之处。静静地走进山中，去澹然地寻找山水的灵魂，做一番心灵的洗礼，大约就是今人喜欢游山玩水的缘故吧。 在幽深的峡谷里行走，天空看上去是那样的遥远，却又是那样的贴近，有时竟如漂浮在头顶，伸手便可抓到一般。大家边走边聊，就还在为刚才的景色赞叹时，被称作“二龙吸珠”的瀑布又荡然而至。两道瀑流在秋阳的映照下，弹奏出悦耳的声响来。 别说，还真有白居易吟咏《琵琶行》的意境哩：“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如此品读眼前的瀑布，体味着白老夫子的诗句，还有什么比这更形象、更贴切的描述与感受吗？ 不过在我自己看来，更值得品读的是瀑布下面的那个潭。瀑流溅起的浪花，将潭水渲染得如同一张绽开的笑脸，水面凝注着玉石般的流纹，散发出幽幽的亮。潭边长着几株柳树，将柔弱的枝条轻拂在潭的水面上，泛泛妙曼的山风，一遍遍梳理着她的丰姿，舞动着其婀娜多姿的倩影。 秋天里的潭水，更像是清丽而恬静的少女的明眸，粼粼的细波荡漾，沉静而温柔地倒映出山的倩影。有人曾这样描述：水之清纯的至高境界，是清澈见底却深不可测；人之修为的最高境界，则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一切皆随缘随运随自然。有这样的心境，有这样的觉悟，走在静谧的山中的人们，还有什么牵挂可言呢。 越向深处行走，山势就越发变得险峻起来，由于近日来雨水的漂洗，苍劲的山峦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清新鲜亮。那漫山突兀起来的石块，像一群相互追逐戏耍的动物，山坡似乎也跟着奔跑起来。 而层层堆积起来的顽石，则坚毅地守护着自己的尊严，总是高昂着千年不变的头颅，任凭暴风雨的冲刷，始终有一种孤傲的野性，将溪水逼退在峡谷的一边，不舍昼夜地向山下流去。同行的肖红鸽编导却说，那些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石头们，更有一种沧桑之韵，像一群饱经风霜的老者，默然不语地诉说着身边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我们穿行于山崖石壁衰草间，虽然艰难却令人神往，拂面而来的是夹杂着花香与泥土气息的风。涧水于乱石之间流过，或激扬，或回旋，或浪花四溅，或依石而下，隐隐约约看不出其神秘的踪迹。间有小池，名曰“贵妃池”，取玉环醉眠花间之意。虽说难免有牵强附会之嫌，但看那潭面水澈而静如水晶，也不失贵妃般的美丽。 紧挨着贵妃池的一丛芦花，洁白得如天上的飞云，有绿叶陪伴，更像碧玉上点缀的碎银，看上去别是一番风韵。人都说“墙头芦苇随风倒”，我却不以为然，望着乱箭穿云般的芦苇，竟然吟出这样一首小诗来：“绿径亭立叶清新，白头飞雪独显尊。随风摇曳不俯地，身虽纤弱品自珍。”
巧夺天工般的神奇，总在诱惑着人们向峡谷深处走去，高高耸起的山石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搭成一道奇特的天门，设若有一将在此把关，决然是万夫莫开的险境。顺着旁边人工凿就的台阶，我们抓住铁链艰难地攀登上去。 蓦然回首，一块巨石迎门而立，上面清晰的天然纹理，仿佛丹青大师笔下的水墨照壁。清鉴如许的“九龙飞泉”喷薄而出，尽情地扑打着乱石嶙岩，溅起珠玉无数。峭壁下的碧潭与天上的白云相映，陪伴着两边苍翠的山峦，让人们竟仿佛走进了童话世界。
真是入山一走，才知道登山的情趣与奇韵。沿着溪水，听着水鸣，吮吸着山涧里清新的空气。累了，坐在顽石上小憩；渴了，饮一掬身边的清泉，悠闲而自得。静静地守着山野，守着流水，守着自信，守着欢乐，让世间的一切烦扰，随着岁月的流水逝向远方…… 时值黄昏，我们爬过了深龙潭，老龙潭，黑龙潭，爬上了九龙山顶，望着远处落日，不禁一曲乱弹长吼。只见深秋的暮霭渐渐袭来，笼罩了脚下的群山峻岭，隐约中的曲水绿嶂，将道道峡谷掩映在神秘之中。回首九龙山，仿佛九条昂首飞扬的巨龙，把人们带向远古，带向自然，带向人生前行的历练。 作者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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