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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徐 今年的除夕和立春同一天，于是元宵和雨水也就合到了一起。 “东风解冻，散而为雨。”古籍中这样解释雨水节气的缘起。祖父在世时，门外只要有东风，他便会吟咏一句：“东南风起，要落雨……”“雨”的发音拖得绵长、微颤，好像在担心着什么。 有人言，雨声滴答，屋顶漏春。我分明记得屋顶漏春的感觉，已留在白墙黑瓦春燕带雨归的乡村幼年。 我偏爱雨天，跟着偏爱跟雨有关的诗文、因雨而起的缘分。 有一天，晨跑归来，在一部汽车后窗处看到一幅字，大林禅寺的远胜禅师所写。一大一小两顶叠放的凉帽----想必是车主妻女的，遮挡了第三个字的上半部分，却未妨碍辩识出完整的字幅：
 在未识出“寳”字的时间里，我想起曾经读到过的一句偈诗：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当时误以为，“不润”，是因为区别心下的选择，为此耿耿于怀了好久……原来“不润”不在天雨，而在无根之草本身。佛也不是不愿渡无缘人，实在是爱莫能助。 关于春雨的诗词中，最喜韦庄二句：“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诗人当时失国离家，沦为故乡与岁月的荡子，漂泊江南异乡，乡愁萦怀。大自然最为广博仁爱，给予天地游子无言而温柔的慰藉。 于是，他在春水与青天之间，在画船与雨声之中，似醒似梦地眠着，亦浓亦淡地忧着。于是，诗产生了。 携带雨意的人，是心中怀有诗情的人。  三毛当年与丈夫同往沙漠生活，她虽愿视做菜为艺术，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后来，家人从台湾寄来各类南北干货，三毛立马做了一道粉丝煮鸡汤。 丈夫错把粉丝认做挂面，说话向来心血来潮的三毛向外国佬讲解：“这个叫雨，是春天下的第一场雨，下在高山上，被一根一根冻住了，山胞札好了背到山下来一束一束卖了米酒喝，不容易买到哦！” 他从此真把这种中国美食喊做“春雨”。 日本作家江国香织收养一条狗，因为相逢在雨天，她便给它取名为雨，相信冥冥之中自有缘分。 她溺爱这条叫做“雨”的狗，细心观察它的举动，揣摩它的心理，又为它写备忘录，记下有意思的时光。“把它放到院子里，它便径直冲到山茶树底下，大吃散落在地上的花瓣。”“玩累了便跳到我的膝盖上，心满意足地喷出大大的鼻息，倒头便睡。这鼻息可爱得让人觉得天上仅有人间绝无。每当此时，我便想哭泣。”“不理解挨骂是怎么回事。” ——有温情做土壤的心地，可爱才会生根发芽。 她写有一本文集，书名让我倾心：《下雨天一个人在家》。下雨天，一个人在家，真是自在，闲适，如果冬天，有些冷冷的孤单，却也可以是“冷冷清清的风风火火”。不知江国桑以此为书名，是否欲取此意呢？  这同时让我想起周作人。他也有一本文集，叫做《雨天的书》，其中文章未必都著写于雨天，却都因雨而酿。周先生在序言部分写有这样一句：“心里也会有雨天，而且阴沉的期间或者更长久些，因此我这雨天的随笔也就常有续写的机会了。” 因为雨气熏染，《雨天的书》中大多是闲适小品，晶莹剔透，似江南顺着屋檐坠落的雨滴。 他在序言中描述关于冬雨快事的悬想：“
 他在信中向友人分享雨中行船的安逸趣：
巧的是，三毛餐桌上的“雨”，到了周作人这里，把他惊醒的雨，“仿佛耳边觉得粘着面条似的东西”。 因为这片雨情雨思，作者的心思因受到滋润而免于粗糙，而我也因为这颗亲近雨水的心，亲近在它滋养下丛生的文字。 对照自观，我也是一个心里有雨天的人。余生漫漫，来日不期，我衷心希望心里的雨水不要霁散，杏花春雨，夏雨滂沱，舸听秋雨，枯荷冬雨，都是好的。 关于雨，有说不尽的意趣。 【作者简介：江徐，80后女子，十点读书签约作者。煮字疗饥，借笔画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诗情谁与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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