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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红了

 卧听风铃 2019-02-20


   鲁东南五莲县的九仙山、松柏一带的山区,父辈栽下一片樱桃林,子辈们守望着大山,守望着樱桃林,仿佛每年守望着摇钱树似的,把丰收的愿景寄托在天然种植的樱桃树上。山里的层层梯田、山沟、坡岭上的樱桃树,储存一个冬天的能量,孕期漫长,经春风再次吹染,朵朵花蕾爆绽在春风里。一嘟噜的花凋谢后,结的果就是一嘟噜樱桃。

  山里的樱桃树高大粗壮,百年树龄的老树在山村总能寻到几棵,70年树龄的随处可见。樱桃花开时,在文人的眼里,是洁白的绚丽,是曼妙景致的旖旎,是荡漾芬芳的海洋;在画家眼里,是秀画,是静物;在摄影家眼里,是美景,是聚焦镜头的美图;而在果农眼里,是收获,仰望着满树的樱桃花,果实缀满枝头。

  樱桃开花、落果期间,人们总是祈盼天公的好脾气:不遇霜冻天,不受春雨洗。农人有句谚语:“樱桃冻了花,还剩一小爪;樱桃冻了果,一个也没有。”从秋叶黄落,到樱桃真正成熟,再到果农把摘下的樱桃换成口袋里的钱,人们无数次的树下仰望,在仰望中期盼有个好收成。

  长在树上的樱桃,天天提心吊胆,有四怕。一怕是从青色变成黄色期间,怕哪只虫子看上它,把它当成涉猎的食物。二怕鸟儿啄它的身躯,弄个满身疤痕,这样的樱桃连果农也不采摘它,任其在树上自生自灭。樱桃即将熟时,还怕刮风,大风穿过树枝,拨弄着树枝磨伤未熟的樱桃,樱桃便失去水灵的模样,果农从树上掐下它,会遭遇买者嫌弃它的丑陋。红了的樱桃,最怕雨天,雨水洗过它们全身,再刮一场风,樱桃遍身开花,浑身流水,这是果农最不愿意看到的,眼瞅着红樱桃被大风一吹,摇落一地的分明是钱,是果农的丰收的期盼。所以,樱桃成熟的季节,人们依旧祈求天公作美。

  记得上小学时,老师教过一句励志歌谣:“樱桃好吃树难栽,不下苦功花不开”。我有二十多年摘樱桃的经历,感觉不是“樱桃好吃树难栽”,而是“樱桃好吃果难采”。

  樱桃成熟时,并不是一嘟噜都是红的,有的熟了,有的半熟,果农在采摘樱桃的过程中,是选择性地采摘,说采摘在这里是用词不当,准确地是掐。用拇指与食指的指甲把熟透的樱桃一个个掐下来,掐下来的樱桃是带把的,再小心翼翼地放到挂在树枝上的篮子中。不带把的樱桃,果农会不时填进自己的嘴里。没有把的樱桃,从把根处会流出樱桃水,满篮子樱桃如果有那么三五颗,这篮子樱桃就被樱桃水沾湿,出手再卖,收货的就会说三道四。每一颗樱桃,其实是一张钱币的几个分子。

  樱桃红色染透了山梁,一幅幅樱桃园的景画,自晨曦初照,就从村庄漫展开来。男女老少互相吆喝着涌动到坡坡梁梁,钩担、篮子、梯子、绳子、带钩的杆子(拉树枝用)与人又组成别样的画图。

  人来到树下,先是惊飞一群群偷樱桃的鸟儿,安好梯子,提着几个带小钩的篮子,人爬上树,找个能立稳脚的树枝站立,一站就是一整天,吃饭时间也不舍得休息。昂着头,一手拉着樱桃树枝的梢或者不结樱桃的树枝处,一手快速地掐樱桃,手是万万不能握住樱桃,一旦握住,樱桃水会从手心里横流出来,果农也不舍得握住一个的。边掐边把樱桃放进吊在树枝上的篮子里,直到把所有捎上去的几个小篮子掐满。树下如果有人,随便吆喝一声,把篮子里的樱桃用带钩的杆子从上往下放下,那人可以替你倒进大篮子里去。山里人,纯朴善良,摘樱桃期间互帮互助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若无人,只好从树上把一小篮篮樱桃,慢慢用绳子下放到地面上,再下来,倒下,然后再上树,重复爬上爬下摘樱桃的工序。每逢周末,在学校禁锢了五天的小学生,也是摘樱桃的好手,不过毕竟年纪小,他们摘上一个小时就厌倦,吃也吃够了,还想当逃兵。家长别出心裁一个奖励措施,让学生自己摘了自己卖,所换的钱当然归学生所有,这个措施大大激发小学生采樱桃的兴趣,在劳动中体验生活的艰辛。

  时光奢侈地流走,一篮篮樱桃被果农辛苦地掐下,再用钩担挑到外地收货人的摊位,从来不与商人讨价还价,称重,收钱,脸上五分喜悦,却不能卸下一身的疲惫,重返回自家樱桃树底。路上遇到正挑着樱桃来卖的村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摘了多少?”“不多,才三十多斤。”“还是那个价格?”“又降了五毛。”“降也得卖,卖到手里才算钱。”“是哩,快走吧。”

  村庄几百年来一直延续,结在树上的樱桃如果遇到好天气,不掐下来,对不住樱桃树,更对不住那黄土地,勤劳朴实的果农,摘了一整天的樱桃,还不及商贩把一筐樱桃拉到城里换得的钱多。

  山里的小樱桃红了,这小樱桃是不打药,不施化肥的水果。没摘过樱桃的你,在大块朵颐红樱桃的同时,能否亲自前来,亲自采摘樱桃是怎样的一番心境呢?(1804字)

《黄海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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