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连城（1927-1989），又作石连成，17岁学艺，18岁登台，虽然荣剑尘没收她，拜的是谭凤元，但学（也许对于当年的她来说应该叫“模仿”）的更多的是荣的东西，据一些资料称她解放前曾演唱《细侯》、《钱秀才》、《蝴蝶梦》等荣派经典曲目。后来她得到了程树棠的帮助，业务有了大的长进，逐渐从模仿跨越到自己风格的形成。她堪称“拜谭承荣，兼收并蓄”的一代单弦大家。石连成留下来的东西不多，尤其文革后她很不幸的分到河北省工作，直到退休，留下来的东西也是寥寥无几，总的来说，以这段江阳辙《杜十娘》最能体现其表演特色，这段节目1955年录制，三弦伴奏马涤尘。 石连成的嗖儿非常迷人，带着一种颤颤巍巍的缠绵，有人戏称“吓吓叽叽”的。这段节目有【曲头】【数唱】【四板腔】【念白】【湖广调】【云苏调】【流水板】几个部分，其中【四板腔】【湖广调】可以算得上这段的特色了，这一部分着重描绘杜十娘知道真相之前的痴情和之后的心情变化，刻画出她对于李甲薄情的种种无奈，抒情的需要正好适合于石连成这种风格，相对于石慧儒，这段，我看石连成更胜一筹。 不过好的东西往往不是人们最为熟知的，很可惜，最终传唱最广的是石慧儒言前辙的版本（即“十娘误坠勾栏苑，脱身李甲结下良缘”），今年1月份，有幸在北京湖广听到了石连成亲传弟子王红艳先生演唱的连成本《杜十娘》，音色与行腔酷似乃师，也着实让我感动了一把——“石连成又活了” 1955年 石连成《杜十娘》 2010年 王红艳《杜十娘》 苑长根据录音整理的唱词： 单弦牌子曲《杜十娘》（石连成改编本） 【曲头】落花有情相依傍，东风薄幸无意久长。唱一段痴情的女子，被欺上当，就是那红颜薄命杜十娘。 【数唱】自从这杜十娘下嫁与李甲，一心要随丈夫回转故乡。自以为选择了乘龙快婿，携琴瑟妇随夫唱。不料想贼李甲把天良丧进，瓜州渡竟忍心卖掉十娘。酒楼上与孙富定妥，明日晨交付银两。可怜这杜十娘尚在梦中，在船舱备美酒等候夫郎。 【四板腔】杜十娘在船舱四外里观望，见天晴雪也止暮色苍茫。见两岸一片芦花随风儿摇荡，天到了这时候还不见夫郎。杜十娘她正然心中里盼想，见李甲面带愁容走进了船舱。郎君你却为何这般模样，莫不是去游逛你受了寒凉。想我们苦尽甜来同把福享，却为何今日你反起惆怅。这李甲未曾说话脸上发烫，不由得低下头不敢看十娘。想我父性严厉带你回家一定不让，我二人在外漂流又并非是久长。清晨有邻船孙富约我游逛，他与咱筹划一计是妥密周详。那孙富新近丧得妻要把继室寻访，他情愿出银千两聘娶娇娘。我一想到家无处把爱卿你安放，到那时顾不了你的深情一场。孙富他家万贯风流倜傥，倒不如你跟了他去咱们两下相当。杜十娘听此话呆痴了半晌，宛如从万丈高楼失脚落平阳。勉强说郎君愿意奴没有话讲，易求无价宝，难觅有情郎。 【念白】这李甲一见杜十娘点头答应，自己也觉得无畏，躺在床榻以上就沉沉地睡去，只有杜十娘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眼望着外边的月光江水，思前想后，叹息自己的命苦。 【湖广调】明月在东升，谯楼起了更梆。薄情的李甲，梦入了黄粱。杜十娘独自一人坐在了床上，世人的命苦谁能似我爬出油锅又掉在了火塘。二更二点，月照在船窗。可叹奴家心强命不强。贼李甲半路途中把良心丧，也是奴有眼无珠竟把枭鸟当作了凤凰。三更三点，月映寒江。一片金波，闪烁光芒。可恨奴受人玩弄无法抵抗，眼看这长江万里没有我心头怨恨长。四更四点，夜风透体凉。月华如水，照在身旁。观嫦娥，这是奴末一次把你观望，但不知明夜此时苦命的十娘葬身在何方。五更五点，残月落西方。金鸡三唱，日转扶桑。杜十娘只哭了一夜天光大亮，站起身将心一横要把这满腹的冤屈诉与长江。 【云苏调】杜十娘似醉如痴是伤心万状，忽听背后唤十娘。见李甲假意的难过是装模作样，说娘子昨天我所说的事情你要不同意咱们再做商量。李公子想我身落烟花的女子跟谁去过可全是一个样，李甲闻听他是暗喜非常。忽听外面有人高声是喊叫兄长，李甲出舱一看原来是孙富少年郎。看见他正然指挥众人抬银两，但见他满面得意是趾高气扬。李仁兄请你收下吧这是薄银一千两，同时容小弟到贵船上去拜见十娘。船家搭跳板孙富就忙把船上，杜十娘迎面就走出船舱。说你就是孙富吗我久仰久仰，想这天下美女甚多你何必在我这残花败柳上的身上费劲了苦心肠。孙富说小生为解救李生之困难做事未免得有点儿鲁莽，杜十娘唤船家取过我的小行箱放在身旁。打开了箱盖叫声李甲你睁大了眼睛往这边望，李甲跟孙富一看箱子里边装得竟是珍珠翡翠耀眼生光。杜十娘对李甲说妾落风尘数载略有积蓄原想见着你的父母可再行奉上，想二老怜奴一片痴心定能收留在高堂。我的小箱内存有百宝价值何止百万两，可怜你竟为区区千两忍心割恩断爱卖掉了你的妻房。哎呀如今我自身尚不知落于何地还要这作孽的东西有何用项，举起小箱只听噗通一声就扔在长江。心疼得李甲抱住杜十娘他就悲声放，杜十娘推开李甲大叫孙富你细听端详。 【流水板】杜十娘大骂孙富气往上撞，仔细留神听个端详。可恨你阴毒损坏破坏了婚姻做事混账，可恨你雨打连理风吹比翼拆散了人间的美鸳鸯。可叹奴身为弱女无能报仇将你来容让，这也是苍天无眼神圣无灵便宜你一命保安康。杜十娘扭转身形眼望李甲又把话讲，站稳身形要你仔细思量。想当初只因赶考方把京上，你远路登程为把名扬。也是你命中无份祖上无德方才落榜，无意中闲游散闷你就进我的楼房。你与奴并非一日心意相投感情日长，立誓要共患共难同生同死要白首从长。也不过一年有余你带来的银钱全都花光连卖带当，只落得摘借无门就受了凄凉。可恨奴眼既瞎心又瞎瞎眼瞎心痴心妄想，竟把那血泪所换积蓄的薄银我就周济这豺狼。不料想有始无终背信忘义反复无常把天良丧，忘却了你曾对我指天为誓跪在了当阳。但愿你一路回家平安无恙，但愿你今生今世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合家欢乐福寿绵长。杜十娘只骂得浑身乱抖力尽声息悲声大放，泪眼向天问穹苍。为什么叫我流落在烟花巷，为什么叫我自幼就丢掉了爹娘。为什么人家的小姐居住闺阁贵体千金娇生惯养，为什么我就要受饥受苦受打受骂受欺诓。叹只叹在眼前空有这天地之大宇舟之广，哪里是方寸之地能容我十娘。这佳人哭到此芳心碎断柔肠只见她撩起罗裙把粉面蒙上，双脚一跺就投入了大江。这就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美丽的娇娘一命丧，她把那一腔深恨百种的冤仇化成了千顷的狂涛在万里汪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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